第 94 章(1 / 1)

门阀风流 水煮江山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狼毫在手,欲落笔,却恍觉无从可落。

此,已是第四个来回矣

如何作答呢

碎湖自廊中来,弯身脱下青丝履,无声度入室中,见小郎君凝着眉头提笔难下,嫣然笑道:“小郎君,要不,稍后回来再作吧,主母和杨小娘子都在等呢”

“嗯”

闻言,刘浓微微一愣,随后洒然一笑,将笔一搁,按膝而起。心道:唉,顾荟蔚的题论越来越难,每每皆有独到处,其言辞皆如针锋,针针刺人哪。嗯,此论甚难,眼下怕是解不得了,去赏赏月亦好,不然着实堵得慌啊

五月十五,中端阳。

皎洁月光下,庄中大院围摆矮案,案上置放着鸭蛋、插着艾草,刘氏与杨少柳坐着闲聊。其余各大婢绕着围案而坐,余氏亦在列。来福、罗环、高览、李越、胡华五人自成一圈,尚在低声的讨论日间林中一战。胡华低笑:“若是配上匠作坊新近出的横刀,剑卫恐怕”

刘浓听得微微一笑,几个疾步向刘氏迈去,笑道:“娘亲,阿姐,端阳好”

刘氏见得儿子来了,眼窝笑成两朵花,一把抓住他,伸手便塞了个东西,说道:“虎头,端阳节需得佩香囊,这是你阿姐给你做的,快佩上看看”

端阳节习俗,佩香囊、插艾草、吃鸭蛋。

小小香囊里装着朱砂、雄黄、香药,清香四溢。刘浓捏着它却犯了愣,端阳节佩香囊是不假,可只有小孩子才需佩啊,娘亲

杨少柳略挑一眼,便知他在想甚,淡声道:“汝今年才十四,尚未及冠,是以需得佩端阳香囊”

刘浓默然,事实如此,无力抗争啊

月色烂漫,院中人吃鸭蛋赏月,其间杨少柳考究刘浓琴艺,二人对琴一曲,引得众人皆赞。待至下半夜,月浓欲凝,绿萝提议斗草。

刘浓不会,旁观。这斗草流传已久,又分文斗武斗,武斗各执一端互扯,谁先断谁输;文斗则不然,你言一句:月月红,我对一句:星星翠。再言:鸡冠花,我言:狗尾草。

诸如此类,不亦乐乎。

星月在天怀,一切尚好

刘浓摸索着手中的鸭蛋,突地想起虎丘得的两枚鸡蛋,一时情起,独自一人悄悄上了楼。向室中迈去,却见门是开着的,隐约有人影摇晃。

端阳守月,不至鸡啼不归,谁在里面呢

不会是绿萝,她尚在下面和红筱斗草。

外室搁着青丝履,应该是碎湖

“碎湖”

轻唤一声,脱屐而入内,碎湖至内室迎出来,欠着身子笑道:“小郎君,怎地不赏月了”

“回来看看”

刘浓淡然一笑,正欲伸手除外袍,碎湖便知意的倚过来,帮他将宽袍卸了。

转入书室,自书架下方的木盒里将两枚鸡蛋找出来,一枚点着绛紫,一枚画着藤曼。捧着画藤曼的至灯下一观,微笑染满脸。

果然,陆舒窈

碎湖问道:“小郎君,要练字吗”

第五十四章俏婢碎湖

静室,幽然。

碎湖手持章形墨块细研,待得梅花墨浅浅积得三分而止。

案左铺着平复帖,刘浓默记着陆玩所授心诀,以眼领字,以心见神,眼前仿若得见一个宽袍高冠俊者,正于灯下奋笔行书,观其走袖若撩似泼,观其神色则专注而凝一。

少倾,徐徐一笑,提笔。

“颜先盈瘵,恐难平复。微居得病,虑不言计,计已为苍”

行笔而忘返,悠然三遍,大半个时辰便已去矣。稍稍作歇,闻得一阵暗香浮来,碎湖在身侧赞道:“小郎君,写得可真好”

“嗯,尚有不足”

将笔一搁,凝神细看,字迹潦草反不如以往,可若深辩,隐约似具几许章法,说不清道不明。刘浓心中却甚喜,暗道:看来真是触摸到了笔髓神意,是以笔锋才会陡然杂乱。若能熬过这段时日,便可具神矣

碎湖见墨已用尽,便道:“小郎君,要再加墨吗”

“不用了”

磨笔时,欲速则不达

刘浓心中舒畅,正在揉着手腕回味,突然觉得耳间暖暖,稍一侧首,只见碎湖倚得极近,只间隔三寸,皮肤光洁如玉,隐见耳侧绒毛。

暖香徐浸,袭得人浑身软绵。微一调眼,嫩藕雪白因近夏日,她只着宽领对襟单衫,胸前桃色系带未系牢,此时又微伏着身子。

小白兔,一对

她似觉察到他的眼光,瓜子脸瞬间作桃红尽染,嘴角轻翘俏然而笑,微微一顿,随即将下唇咬作樱桃,身子却软软的向刘浓依过去。

香浮寥寥,夜色温柔如水,将他逼至案角。

再无退路

“咳”

刘浓猛地转头,重重一声咳嗽。

声音惊住碎湖,其神色微变,随后浅声唤道:“小郎君”

刘浓暗中一叹,沉声道:“巧思,怎可如此不守规矩”

“小郎君,我是”

“巧思”

刘浓并起二指微一敲案,剑眉渐凝,巧思身上的香味和碎湖有着微弱区别;碎湖因久随他熏染芥草,身上便带着淡淡的芥香味,而巧思则是一品沉香

“小郎君我”

巧思本欲再辩,悄然转目时却发现小郎君面沉若水,尚是首次见小郎君似恼,心中既是委屈又是怯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几番挣扎后,终是凄声道:“小郎君,婢子是巧思不假。可是小郎君,巧思只想好好服侍小郎君,这亦不可吗碎湖与巧思一模一样,为何她服侍得,我就不可”

刘浓双手按膝,稍一打量,见其已若雨催梨花,见他看来又垂首,双肩亦在轻轻颤抖。知她自小性子便跳脱,亦怪自己太过纵容,只得柔声劝道:“巧思,你应知来福极喜你。嗯,唯亲不避以言,我视来福为兄长,终有一日来福亦会有所成就,只要你好生相待”

巧思垂首呜咽道:“小郎君,巧思极喜”

“巧思”

刘浓腾地直起身子,面呈微怒,久久不可平复,徐徐压住心中恼意,心道:尚是家训不严啊娘亲婢女出身不擅管家,杨少柳有能却毕竟是碎湖又碍于身份亦只管钱粮偌大的庄子,偌大的华亭刘氏,常此以往岂不乱套我要一心诗书谋将来,前路尚阻亦不可过多分心。然,家尚未齐,何谈其他

谋族易,固族难矣

该作决断了

闭了眼睛心中一狠,徐徐睁眼,看着巧思淡声道:“巧思,汝父李催,汝母余氏,汝姐碎湖,汝弟李宽、李健皆为刘氏家生,皆在为昌盛华亭刘氏而尽全力。然,刘浓亦真不敢有片刻懈怠,你之心意我已尽知,便就此作罢吧今日之事仅此一例,下不为续至于来福之事,我亦不再勉强只是,尚需念他待你一片真心”

“小郎君”

巧思一声悲唤,颤抖着抬起头,却见小郎君已然离席而起,直直迈出了室内。芥香犹卷,字墨未干可自己却知道,小郎君恼了,自此以后,她与小郎君怕是天地相隔,再无可能了。自小她便喜欢与姐姐争,

每每皆能赢,可是这一回,却败了吗小郎君,非得我嫁来福吗

月投在廊,刘浓步履缓沉,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