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露在外,一对长长的睫毛,开阖之时,剪得人心跳心乱。
真是横剪秋色纵栽风
稍后一步,则跟着八个女婢,女婢的两侧行着一名白袍、一名青袍。如此一来,共计十二人来迎他们。
刘浓的确输了
疾步相汇。
先向刘氏行礼,唤了一声:“娘亲”
刘氏面色艳若桃花,一双眼睛笑眯了,伸手就要去搂他,他赶紧半跪在地,朗声道:“娘亲,儿子回来了”
“嗯,好虎头,娘亲知道你回来了”
刘氏才不管那么多,一把拉起他,抱在怀里,用脸磨着他的脸,喃道:“儿啊,想死娘了看,脸都瘦了难不成是会稽的吃食,吃不惯”
刘浓尴尬的呼着:“娘亲,娘亲。”
“噗嗤”
“嘿嘿”
巧思忍不住的一声笑,来福跟着笑。
笑声惊醒了刘氏,她迷蒙的松开刘浓,看着面若红玉的儿子,心道:虎头又长高了比我还高了知道避讳了,羞怯的模样更俊嗯,十四岁了,也该相门亲事了,那郗贵人的女儿,也不知长啥样,且就这么远远的隔着,也不是回事啊
刘浓朝着杨少柳一个稽首,笑道:“阿姐几时回来的”
每年二月底,江东都会核籍,一至那个时候,杨少柳和李越便会带上青袍隐卫和女婢们驾舟东游,少则十天,多则连月不归。这次,回来的到是挺快,若不是她回来,刘浓也不会输给来福。他算过了,刘訚还在吴县,李催亦在由拳,有资格来迎接他的,便只有刘氏和巧思、碎湖、留颜、绿罗以及罗环。
杨少柳仍是一身素白襦裙,只在裙摆绣着桃花,修长的身姿极是窈窕,与刘浓站作一处,差不多同等高矮。
她看着远处的桃红成阵,淡然说道:“今日刚回,也挺及时,不然就错过这一季的桃花了。”
刘浓笑道:“三月之末,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嗯”
杨少柳眉心凝作浅川,略略撇了他一眼:冷寒胜冰
“宜室宜家嗯啊”
刘浓还在念,但被其一掠,声音逐渐减弱,正在摸不着头脑,突然回过神来,赶紧闭嘴。
汗颜
这都念的是什么啊,这,这是求爱诗啊。天哪杨少柳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就算她不理解成求爱,亦会误会是嘲笑啊到了她这个年龄,早就该嫁人啦
刘浓尴尬无比,六年了,杨少柳待他亦师亦姐;不论是师还是姐,皆是极为严苛,他是打心里怕她,改也改不过来了,还真有点像来福见到巧思一样不过,又有所不同;在他的心底,始终对杨少柳存着戒备。
刘氏在一旁看得透彻,心中打着乱七八糟的盘算,嘴里则笑道:“虎头,你阿姐刚下船便来接你,在船上时,还给你做了两套箭袍,还不快快谢过你阿姐”
刘浓道:“谢过阿姐”
“哼”
杨少柳眉间神色稍稍放缓,却冷声问道:“音为何”
又考真是喜为人师矣
刘浓微微一笑,朗声答道:“长短之清,长短之侧;在冰在洁,在于无尘;音本无垢,乐本无状;以神为律,以心为章。是为魂清”
“嗯”
杨少柳点点头,慢声道:“能附音成魂,亦算窥得门径了。不过,”
不过
一听不过,刘浓情不自禁的后退半步,拇指扣上了食指,准备承受其考究。
刘氏心疼儿子,拉着杨少柳的手,笑道:“好柳儿,天都快黑了,虎头路上定没吃好,咱们先回去吃饭。一会,你再好好的考他,想如何就如何”
众人尽皆浅笑,杨少柳竟一时无语。
当下,刘浓又见过了李越,罗环则按刀向刘浓行礼。
一行人向庄子行去,碎湖紧紧的跟着刘浓,低声的问东问西,深怕他真的像主母说的那样,路上没吃好,饿坏身子
刘浓心中暖暖,温言而答,眼睛则打量着耸立在山口的庄子。才不过二十多天没见,便有些陌生了
这是一个庞然大物,从东至西打横一贯,将整个后山腹地皆包揽于其中。高有五丈,浑身刷满白浆,水火不浸。外围状似城墙,有剁口、有箭洞,常年累月皆有白袍行于其中。庄门高大,外镶铁皮,内为厚木,可防火袭。
刚至庄门百步外,墙上的白袍便赶紧搅绳,由下至上拉起厚达三尺的庄门。庄门开阖之时,有巨响声彻内外。
入内,眼前卧着巨大的庄身。高达三丈,呈五方棱形、有尖顶;每一道棱角皆布满箭口,就算庄墙被破,仍可据庄再守。当初吴兴周勰有部曲两千,刘浓只有八十白袍,外加五十青壮。可生生激战半日,周勰也未将庄墙打开,防御之强,可见一般。
天色已显昏暗。
众人鱼贯而入庄,庄中尽挑灯火,照得四下一片通明。刘浓一家在新庄居住,老庄则为荫户、佃户所居。老庄中尚有刘浓的工匠作坊,产琉璃、好钢。得双活动式活塞风箱之助,庄中部曲所用兵器,皆是高熔百炼钢;若与旧器互击,闻声便折。此时,刘浓只铸刀剑与钢板,不敢将钢板行甲;士族可以私造刀剑,但不可暗藏甲、驽
新庄三层,最上一层不住人,俱作军事用途。直上二楼,杨少柳喜西,仍居于西楼;刘氏居南楼,刘浓居东楼。
置身二楼回廊中,可一眼揽尽庄后千顷良田。其中有水车五座,缓缓吸水,可灌千顷。在水车的两侧,各有一排作坊,可制衣料、浣沙等等。田垅之中,隐约可见有佃户正收锄归家,后庄亦逐渐掌灯;鸡鸣犬吠时,炊烟寥寥。
这便是庄园经济。
在庄园之中,一切皆能自给自足。而这千顷良田,则为刘氏开荒而出。按晋律:开荒之田属次等官田,仍需纳税,只是税收较低。琉璃与竹叶青量少而金贵,为刘浓敛了不少钱财。他以长久计,便将这千顷良田作价以购,充作私田。有着士族的身份,只需每年给朝庭缴纳一定的官税即可。
六年了
他以士族身份作盾,以钱财作剑,总算建起这个属于自己的国度。虽然,与那些高门大阀相比不值一提,可他却竭精殚虑,付出了极大的心血洛阳在北,前路尚远,路狭且阻,万不可过满步伐是缓慢的,节奏是有序的,纳步成城,终有一日,所行便是所愿
而这里,则是起点
“小郎君”
身侧传来一声低唤,是碎湖。
她双手扶着栏,眼光迷离,幽幽轻喃:“小郎君,有时候,碎湖真觉得,这一切,仿若一场梦”
刘浓奇了,笑道:“怎地了为何会觉是梦”
“嗯,啊”
碎湖蒙了,嘴微微的张着,不停的眨着眼睛,红晕从鼻子开始,一点一点的爬了满脸。方才她被小郎君的神情所迷了,然后顺着他的眼望去,看着那夜雾下的庄园,渐渐的有一种迷梦般的感觉,不知不觉就把心里藏着的话给说出来了。
幸好,只说了一半啊
半晌,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蠕道:“没,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