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甚缓,若无人据城牵绊,恐将流祸于野”
此事,刘浓已与李矩商议过,将由李矩部将王怀率两千士卒守城,待入夜之后,复弃城而走。洛阳城大,非数十万大军,难以围困,是以,纵然仅两千人据守,来敌亦难辩虚实,且难封去路。此时,闻听江霸此言,心中却蓦然一跳,当下便道:“此事江都尉应知,乃由王怀都尉率卒守城”
“王怀”
江霸冷冷一笑,深深的看着刘浓,冷声道:“刘中郎,王怀此人,私意营结,向来不行正道,临危之际,却铤身赴命,安可言信若其不战而降,献城与胡人,彼时,追悔莫及”
闻言,刘浓抹了抹左手,心中猛然大震,史载,李矩之所败亡,即因叛将层见叠出,若王怀果真不战而降,其害犹胜于空城当即,暗吸一口气,神色却浑然不改,顺手掀起面甲,淡然道:“若依江都尉之计,当以何如”
江霸勒马回望,目注月下浩瀚长龙,面上神情愈来愈柔和,嘴角弯起醇厚笑容,而后,徐徐转身,面向刘浓,捧枪道:“江霸愿据卒守城,唯有一念,尚请刘中郎应允”
斜月泛辉,刘浓凝视着江霸,徐徐摘下头上之盔,抱于怀中,含了含首,沉声道:“江都尉,但言无妨”
江霸裂嘴一笑,随即,神情一正,翻身落马,单膝跪地,柱枪道:“若江霸亡身于城,拜请刘中郎,代为照拂吾妻、吾女”
月光,悄洒,泄入寒甲,微风,轻摇,缓缭披风。七尺男儿跪地所求乃何英雄何故轻生死,何言一诺成城
刘中郎胸潮起伏难平,星目开阖,吞吐光芒,半晌,暗吐一口气,跳下马来,扶起江霸,直面那炯然双眼,紧了紧江霸的手腕,沉声道:“江都尉,此诺,刘浓应下。然,尚请江都尉,务必归来。”
“诺”
月将落,四野黯合。
雄鸡徘徊于空落落的院中,跳到屋檐上,瞅了瞅东面,但见一片黑雾茫茫,转了转头,蜷伏羽翼,蹲下身子,静待东天染起一缕白。
将至平旦鸡鸣,洛阳城中,人去楼空,绵绵海洋分作两路,一路渡河入陈国,一路跨关入颖川。陈国较近,却隔着大河,渡舟已然不足。是以,漫向轩辕关的流民占了六成,数万流民长龙,前后拖曳二十里。
李矩引军三千转入陈国,将由陈国而走荥阳,并将顺势驱舟东游,交由虎牢守将韩潜,以防胡人渡河侵入陈国。
待最后一人撤离,白袍叠浪涌出,阵列于城南。刘浓、荀灌娘、孔蓁、曲平、北宫、薄盛、杜武、徐、薛礼、言绪,十人勒马于桥头,看着沉重的吊桥缓缓拉起,神情俱乃凝重。
“刘中郎,别过”江霸横枪于城头,挥了挥手。
“别过”
刘浓徐徐撤剑在手,高高举起,直插黑幕,继而,拉着剑柄,慢慢沉下,待至眼前,凝住,数息后,勒转马首,插风疾走。
“格呜呜”
雄鸡据檐,挺起粗壮的脖子,面向东方,引颈长啼。
蹄声尚未落尽,乌墨天幕渐渐呈蓝泛白,少倾,一缕红光滚出深渊,荡涤蓝白,将天下万物灼燃尽红。
须臾,彤日喷薄而起,睁开了巨眼,斩雾破澜,将浩荡人间揽入其中。
江霸顶着红日,一步步走到金墉城上,雄立于箭楼畔,浑身上下似披了一层火甲,冷冷注视着,铁骑滚来
第三百三十章白袍白袍
太兴四年,四月十七,小满即满。
清晨,卯时三刻,红日逐退晨星,浮云自开,石兴率两万余步、骑直抵洛阳城北,桃豹领残卒四千与其联袂行阵。
石兴遣骑至金墉城下哮城,激江东之虎出城列战,江霸未予理睬,以城弩将来骑射翻在地,石兴大怒,当即挥军攻城。
其时,夔安见洛河浅竭,当即命士卒推土填河,江霸以城弩射退,冀保勃然大怒,率步卒携匆匆搭筑的冲撞车强行破城,江霸滚下桐油桶,以火箭射之,顿时,火海熊缭,烧死胡卒无数。
待至午时二刻,城下胡尸堆积横野,石兴未能破城,正欲鸣金收兵。便在此时,石虎引六千残军插来,三方合营,猛攻洛阳城。
酉时三刻,将入夜,洛阳城将破未破,刘曜亲率步、骑三万,内含呼延谟五千败骑,锋抵洛阳西城。
江霸鏖战半个时辰,不敌。
洛阳城,破。
星月当空,六万大军轰然撞碎城门,涌入城中,正欲大肆屠戮、劫掠,却见人去楼空,乃是一座空城,唯余未及撤离的零星牛羊穿梭于弄巷中,顿时,诸军咆哮狂怒。
桃豹思及已身之痛,当即唆使刘曜与石兴,挥军逐敌,刘曜得侍中乔豫之计,未予理睬,径自引三万大军入洛阳宫城,扎营于宫中,言,帝驾洛阳,当入帝宫就寝。
刘曜乃胡赵皇帝,石勒乃赵王。
石兴与石虎面面相窥,二人暗中不耻刘曜之所为,已方奋战终日,其人方来即入帝宫,大有争功之嫌,然却无可奈何,只得容刘曜霸据洛阳宫城,心中则埋存火星,一点即着。
是夜,桃豹与石兴帐下冀保欢醉于帐。
冀保听闻江东之虎骁勇擅战,一战,败呼延谟于半道,复战,败桃豹于城下,旁侧且有桃豹滋意挑唆,当即拍案而起,请命石兴,愿率精骑八千,星夜奔驰,拦劫汉羊。
石兴与石虎稍作绸缪,刘曜来抢功,若冀保可截汉羊北回,即为伟功彰著,届时,二人当以此为由,羞辱刘曜,令其西回。
计已定,冀保引八千精骑,奔出城南
月落复日起,晨曦徐徐拉开帷幕,微风拂过草海,挟裹着淡淡的香气,隐约听得,荒烟漫草中,有夏虫破土悄鸣,有长虺滋滋窜梭。
一眼望不到头的流徙长龙蹒跚而行,不过两百里路程,却行了整整两日两夜,而此,距轩辕关尚有五十余里,前队已鱼贯入关,后队犹居草海中。
近八千白袍、四千祖氏精锐辍于后阵,刘浓与诸将居于最末,时刻谨防胡骑突袭。
愈将临近关口,刘中郎心中愈发不安,待途经一株苍劲的古李树时,树上猝然窜出一条长蛇,撑着血盆大口,欲噬刘中郎。
“唰”
楚殇光寒暴闪,一刀将长蛇斩作两断,蛇头却死死的咬住了左肩护甲。
“呀,蛇”、“啪、啪啪”
孔蓁离他最近,当即策马窜过来,待瞅见狰狞的蛇头,眸子蓦然一直,顿了一顿,而后,脑袋一歪,下意识地提起长枪便砸,一阵乱砸后,蛇头被拍得稀烂,刘中郎神情精彩。
“唉”
刘浓叹了口气,抖了抖肩膀,暗觉酸痛难当,使劲的扩了扩,心道:任你英姿妖娆,提枪即可战胡,倒底乃是女子,终究畏蛇,待觉肩头并未受伤,把那一堆烂泥抹下来,“啪嗒、啪嗒”坠入草丛中。
孔蓁神情委屈,晃了晃枪,眨巴着眸子,嘟嚷道:“孔蓁,孔蓁想将它拔下来,却怕”说着,瞥了瞥柳眉轻颤的荀娘子,意指,昔日荀娘子胡乱拔箭,适得其反。
小绮月从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