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逝,剑眉一凝,搁下茶碗,问道:“彦道,若是此女确处庄中,君当何如”
闻言,袁耽神情蓦然一变,半晌,捧起茶碗深饮一口,团团一揖,沉声道:“诸君皆乃袁耽生死好友,袁耽不敢有瞒,妙光实乃刘并州之女。若妙光真入江南,袁耽定当呈禀谱牒司,为刘并州请命也”
“难也,难也”
谢奕已知此事,摇头道:“今非往昔,自至晋室立于江东以来,南渡士族日增不减,注籍自是不难,然若欲复中山刘氏上士门楣,此举,不缔于逆势登天也。”
刘并州乃海内名士,褚裒初闻震惊,随后神情愈发怅然,概然叹道:“唉,独守空城,一阙胡茄却万军,刘并州何等英雄了得焉知,竟落得身亡族消,而今唯余孤女存世,英雄末路,当如是也”一顿,看向袁耽:“彦道,无奕所言甚是,此事尚需徐徐图之,切莫操之过急”
便如谢奕所言,衣冠南渡如过江之鲫,北地世家过江即衰,不衰反胜于昔者,寥寥无几。况且,中山刘氏唯余一介孤女,且被王敦军府定名为流奴,岂能再复上士门楣
北地倾覆十余载,不知几多门阀世家烟消云散,纵使偷生于南,又不知几许屈身为奴而此,尚不足以言书,当表者,乃北地流徙之民也刘浓默然叹息,手指摸索着茶碗边缘,久久未语。
稍徐,袁耽揉了把脸,搓得满脸通红,目光沉凝如水,呼吸却急促如雷,猛地一捶案,怒道:“此皆为胡人之故也,若非胡骑肆掠中原,英雄儿郎岂会潦倒至斯”
这时,碎湖悄然入内,附耳道:“郎君,乃主母近婢妙戈奈何,其人却言,若非刘并州之女,便乃华亭刘氏之婢,宁死亦不愿”
少倾,刘浓捏了捏眉心,暗觉一阵阵刺痛,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思绪冲散,就眼前之事稍作沉吟,心知袁耽对此女用情极深,索性问道:“彦道,暂且不言胡骑。就此事而言,彦道将以何如若喜此女,莫若聘而娶之若娶之不得,又当何如”言罢,深深凝视袁耽。
谢奕与褚裒神情顿变,陈郡袁氏乃上等门阀,而刘妙光现为罪奴,纵使袁耽可为刘妙光注籍,按土断新律,身世清白者可免流奴,赐身庶民。两者,亦若天堑云泥。
此事,袁耽早有所
虑,见三位好友投目凝顾,神情颇是担忧,便微微笑了一笑,正了正冠,扫了扫袍角,揽手于眉上,沉沉一揖,朗声道:“袁耽并非忽性中起,人存一世,匆匆百年,草木一发,百日寒暑瞻箦通竣豁达,抵心不违,终娶陆氏娇女。因而,安知袁耽不可聘而娶之纵使现下难为,若是妙光愿待,袁耽即便终生不娶,亦当白发谋之若是妙光不愿,袁耽亦可等得”
“彦道,岂可如此也”
“彦道若喜,何不收之为妾,莫要胡言”
谢奕与褚裒大惊,纷纷劝慰。袁耽却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默然一笑,挺直身子,按膝不语,眼角余光偷偷的掠着室外。
“妙哉”
刘浓拍案而起,剑眉飞扬,将袍一撩,两步跨出案席,朝着袁耽深深一揖,朗声道:“彦道,果乃真男儿也,刘浓钦佩”言罢,朝谢奕与褚裒使了使眼色,拉着二人离去。
待三人一走,室口飘起一截裙摆,黑白相间
是夜,刘浓与陆舒窈温存缠绵之后,斜斜揽着娇妻香肩,将此事告知。
殊不知,俏脸绯红的小仙子闻知后,两把小梳子唰呀唰,突地从刘中郎胸膛上撑起来,双手托着小下巴,喃道:“夫君,言外有音也”
第三百一十二章情生何起
数日后。
袁耽、褚裒、谢奕告辞离去,褚裒与谢奕回会稽,袁耽走丹阳。
临走时,小谢安嘴巴撅的老高,满脸的不情愿,赖在车辕上,磨磨蹭蹭的不肯入内。直至,陆舒窈带着陆静言与曲静娈来到离亭,小谢安顿时眼神一亮,从车辕上跳下来,系了系颔巾,抖着袖子上前,揖了一揖,从宽袖里摸出两样物事,赠予陆静言与曲静娈。
曲静娈得了一枚琉璃青果,捏在手里把玩。
小谢安揖道:“青果,乃是谢安最喜食之物,而今赠之予君。此果,虽不可食,却莹莹剔透矣。况乎,内中尚有千秋景致。”说着,踏前一步,紧靠着曲静娈,指给她看琉璃内的景致。
曲静娈挑了挑细眉,皱着鼻子仔细一辩,内中铭刻有物,乃是一只振翅小白鹤,逆着阳光端祥时,栩栩如生,直欲脱珠而出。
陆静言得的也是琉璃,乃是个琉璃小人儿,头戴小青冠,身着小月袍,眉清目秀,嘴巴略翘,神气活现的小谢安。
小谢安眯着眼偷瞧陆静言,见陆静言皱着细眉,瞥了瞥嘴,神情不屑,好似欲还他,或是想顺手扔掉,赶紧道:“休得小觊此物,此乃华亭最佳琉璃,价值千万金难得一购如若不信,且问美鹤。”说着,朝刘浓嚷道:“美鹤,谢安所言,属实乎”
刘浓剑眉飞扬、嘴角微翘,看着三个总角小玉人,离别愁怅一时尽去,笑道:“安石乃风流雅士也,秀中清怀,道誉洋溢,所言所行无不发乎于真情,浓溢醇厚,岂会有虚。”
“然也,美鹤所言极是”
小谢安听得称赞,面色浑然不改,秀丽的眉拔了一拔,负手于背后,挺胸掂腹,漫不经心的仰望苍穹,眼角余光却溜着二女。
陆舒窈眸子一眨,见小谢安好似在等待甚,犹自不肯离去,心中一转,嫣然道:“静言,静娈,来而不往非礼也。情谊若使久长,需得礼尚往来。”
“哦”
陆静言嘟了嘟嘴,又见那琉璃小谢安确属臻品,不知该回赠以何物,心中好生难定,黑漆漆的眸子滴溜溜乱转,将手一招,唤过小婢,细细一阵吩咐。
曲静娈抛了抛手中青果,漂亮的大眼睛斜回小谢安,心道:这厮,定是想谋静娈的宝刀,亦或欲夺静娈的喵儿,岂能让其得逞奈何,少主母所言在理,当回以何物呢皱眉想了一会,走到离亭一侧,摘了枝野梅,对谢安道:“吾乃上将军,汝乃闲云野鹤,特赠汝梅令一枝,愿汝啼唳春秋复冬雪,莫嫌,莫嫌。”
“啊”
小谢安眉毛皱作一团,愁眉苦脸的抱着梅枝,愣愣的问:“敢问上将军,何乃梅令也”
小静言怔了一下,随后,不屑的答道:“梅令即是梅令,何言恁多从军于帐,见令行事便可,岂可复问上将军”言罢,腮际染满绯红,显是胡编乱造。
刘浓不禁莞尔,蹲下身来,拉着小谢安的手,又抚了抚裹霜野梅,正色道:“安石,梅乃清傲之魂也,不可轻亵。刘浓居于汝南时,复闻古之蔡国有风雅之士,饮露于山中,忽一日兴起,醉卧于梅下,中得一梦,梦中有素衣女子与绿衣童子,踏梦而来,交相伴歌、翩翩起舞。次日梦醒,几近还真,抬头时,绿鸟栖梅枝,引颈复高歌。”
小谢安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