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下喂鸡。
“咯咯咯”
骆隆哑着嗓子,学着鸡鸣声,当经过余莺身侧时,伸手一捞,将其携上马,轻夹马腹驰入村中。在村头,青青篱笆俺着茅舍三两间,内间种几许瓜物,虽未见果,叶已碧绿。
骆隆跳下马来,向余莺伸手:“来”
余莺细眉微凝,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翻身至一侧,而后,闭着眼睛一跃。她不信他,每次,他都要戏耍她,让她摔上一跤。
“吧嗒”
果不其然,当她临身跃下时,骆隆猛地一抽马屁股,那马受惊之下,向前拔足便奔,而她,当即摔了个正着。
“哈哈”骆隆捧腹大笑,再次向趴着的余莺伸出手:“来”
余莺寸寸抬头,凝视着他,却未理他,自个慢慢的爬起来,抹了抹脸,揉了揉膝,理了理裙角,默然走向室内。
骆隆也不在意,揉着她的屁股,慢声道:“今日有喜事,那华亭刘浓当真了得,一入上蔡便杀了李勿,赶走了李司州部属,了得,了得”说着,手上力道越来越重。
余莺秀眉浅颦,暗暗忍受着,不作一言。
骆隆揉了几下,好似觉得无趣,松开手,耸了耸肩,边走边冷笑道:“莫要担心,他解了祖豫州之难,又占据义理,李司州奈何他不得。况乎,此子极其事伪,长袖擅弄,各方皆有所备,何人可制得他”
余莺道:“譬之于汝,又当如何”
“哦,哈哈”
骆隆身子一顿,徐徐回首,看着面色平淡的女子,突然大笑,笑得前仰后据,继而,捏着女子的脸蛋,抚其光滑面颊,修长玉脖,轻声道:“应在伯仲之间,然,世事难料,今方喜胜,焉知他日,头悬何处汝且静待,时日尚长。”言至此处,一顿,笑视女子危耸的:“骆隆,饥也”
司州,荣阳,与洛阳一衣带水。
张景跪匐于席,低声报禀。李矩孤坐于案后,眉冷色寒,在其案上,有一封信。
此信,与张景同至荣阳,所讲内容却大非。
李矩扬了扬信,冷声道:“信中所言与汝言之真假,吾已不再深咎,但有一问,汝等携军至上蔡,乃奉何命”
张景眼底一缩,不敢抬首,答道:“护铁,送铁,不可滋事扰民”
“抬起头来”
李矩声音冰冷。
张景肩头一颤,抬头一看,只见年过半百的儒将铁面如水,心中咯噔一跳,忙磕头道:“侯爷息怒,侯爷息怒”
“碰”
李矩扔出案上镇纸,砸在张景面前,喝道:“如何不怒吾与祖逖相约三年之期已至,汝等为何仍旧滞留上蔡”
张景颤声道:“侯爷,职下深知荣阳缺铁”
李矩怒道:“缺铁我等需铁,祖逖岂不需之做人行事,当以信为先若不得信,李矩早为人亡也汝等如此行事,教我李矩以何面目再见祖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放慢语音,又道:“退下罢,若非念汝多年劳苦,定斩不饶”
“诺,职下告退”
张景抹了一把汗,躬身而退,后退之际,抬目暗视李矩,见李矩嘴角轻抖,心中暗自一揣,止住退势,试探道:“侯爷,那刘浓委实猖獗,若不予以惩治,恐有损侯爷声威”
“嗯”
李矩长眉一挑,张景赶紧伏首,却听李矩道:“汝南,乃祖逖之汝南鞭长莫及,其奈何哉,且观日后吧”说着,拿起案上书信,缓缓触于灯火。
“诺”
徐州,徐县。
初夏时分,蝉虫未起,赤日微炽,桓温撩着袍摆坐床于公署中,正行审理诉案。堂中有二人正行互斥,争论已有半日,似蚁若嗡,听得人不胜烦耐。
因紧临兖州,有兖州军坐镇于外。故而,徐州较安,而晋室对徐州亦颇为注重,时常遣仕员入徐州牧民。此地,民风虽不若江南,却也不似庐江与淮北,恒温来徐县已有数月,终日无所是事,百无聊耐之下,便坐床于堂审讼,聊以排解。
若非如此,他乃府君,此等庶民相争
,县丞、县典审理便可。
“啪”
猛地一掌拍案,桓温唰地起身,怒道:“区区小事,何故相争”
左首之民捧布而出,揖道:“府君容禀,此布乃我所有,其人夺之于街,故,不可不争”
右道之民怒道:“非也,此布乃我遗落于野,我反身而寻,见其正欲拾布窃走,故,讼堂争之”
“哦,原是如此”
桓温眉头一扬,大步出案,喝道:“且张布匹”
左首之人不敢有违,将布匹展开。桓温浓眉一皱,拔出腰剑,比了比,从中一剖,冷声道:“汝等,各执一半,休得再言”
“这”
堂中两人面面相窥,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一人拿着一半,出了公署。公署外,观讼之民见之,面色各异,有人窃窃私语:“桓府君,胡闹也怎可如此审讼”
桓温听见了,却并未在意,叫过县丞,吩咐道:“遣人,一路跟随。观其二人面相,若骂我者,带回便可若神色喜悦而称赞者,枷索缚之”
县典奇道:“府君,何故骂者不咎其责,反责之”
桓温不屑道:“区区小事,何足言因骂者,必乃失布之人,故而心生不忿喜悦者,必因得意外之获,故而赞之”
言罢,挥袖直去,踏上牛车,命车夫驱车至城外,阔步登上山颠,站在亭中,负手回望江南,虽入眼不可见,却仿若得观江南盛景,再侧身看向北,眉头越锁越紧,喃道:“不知何日,方可一展所负之志也不知何日,方可脱水于飞也华亭美鹤,刘瞻箦,汝之北行,又作何如”
江南,八百里建康。
九五之城,司马睿坐床于九阶之上,神情略显疲态,眉心胀痛且微紧。
阶下,刁协与刘隗正在争执建军之事,刘隗力主建镇西军,以戴渊为征西将军,都督兖、豫、幽、冀、雍、并六州诸军事。刁协怒斥,称建军尚可徐议,却定不可为征西将军。
镇西军,征西将军
司马睿心中难以取舍,挥了挥手,制住争执的俩人,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王导,倾身问道:“以仲父之意,此事,理当何如”
王导抬起微垂的眼皮,冷瞥一眼趾高气扬的刘隗,淡声道:“陛下,姑且不论镇西军,但论征西将军,而今,祖士稚为镇西将军,血战七载,方才收复豫州。若遣征西入驻,恐寒士稚之心矣”
“然也,此举,断不可为”
纪瞻捧笏而出,瞪了刘隗一眼,沉声道:“陛下,而今,士稚正行对阵石胡,若行此事,定寒将士之心”心中却暗叹:建军尚可,然,以一万之军,欲控六州,委实可笑,此举,不缔于,楚人以叶障目也
“陛下,我等附议”
“陛下,不可行征西之事也”
当下,一干众臣纷纷捧笏附议。司马睿眯着眼,暗中盘算,月前,若无祖逖勒兵寿春,遥制王敦,恐后果难料,祖逖,忠臣也当即作决:“此事,隔议”说着,暗觉疲惫难耐,挥手道:“若无它事,诸卿”
“陛下,尚有一事”
刚晋五兵尚书的蔡谟捧笏出列,瞄了一眼刘隗,扬声道:“陛下,有一事容臣以禀,两月前,镇西将军呈奏为上蔡府君刘浓请功,然,不知何故,文奏搁滞至今,未议未呈。臣方入五兵,是以”
“上蔡府君,刘浓”
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