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许人,而我却不知也
想着,想着,细眉愈皱愈紧。
袁女趴在窗棱上,仔细的瞅着阿姐,心中一阵揪痛,轻声道:“阿姐若是不喜,何不找他去虽然,那桓七星太丑,但”
“休得胡言”
袁女皇一声娇喝,掌着矮案慢慢起身,点了下小妹的额头,嗔道:“你现下尚小,再过两年便知,何为家族,何为女子世间之情,便若去岁桃花,花相似,人不同。汝与谢家尚兄”
“哼”
袁女正嘴巴一翘,转过身,背依着窗棱,看着高高的院墙外,眨了下眼睛,大声道:“阿姐,我们去踏青吧”
袁女皇道:“不去”
袁女正嘟嘴道:“不去亦可,若是不去,我就告诉阿兄,告诉族叔,告诉他们,阿姐时常带女正出去,踏青,踏游,踏西,踏东,踏到美鹤家”
“女正”
“格格好阿姐”
最近十来日,刘浓确实很忙,盛名在外,每日都有各式各样的邀约,经常是昼出夜归。现下方知,为何高逸隐士都会远离建康、僻居野外。
但这些酌雅应酬亦不得不为,借此可以识得不少名士,诸如吏部尚书阮孚、中书侍郎蔡谟等,特别是蔡谟对刘浓极是推崇,而刘浓也礼敬有加。
现今朝局起伏跌宕,今日尚是中书侍郎,两三月后未尝不可至尚书令。便若那刘隗,又再次加职从事中郎,司马睿的心思不难揣度,当是摇摆而难定、进退维谷
而当那日刘浓对月长歌之后,纪瞻便借机把他所著雅趣展之于众,一时惹得文人雅士竞相抄之,太子司马绍亦为其加注,从而导致建康纸贵。
至于吏部任职一事,亦未有拉下,纪瞻正在为徐县现任府君请晋,想必不消几日便会有结果。当水到渠成时,入雪,归华亭。
一切甚好,徐行徐图,一边访友,一边静待花落归庭。
今日未有邀约,难得清闲,刘浓起得极早,练了一个时辰剑,吃了三大碗细粟粥,一盘青翠小胡瓜,两碟酱伴鱼腥草。现下正是鱼腥草盛发之时,根叶又脆又鲜,被桂花酱一伴,嚼起来酸爽无比,满意的把碗一搁,嘴角沾了一丝桂蜜酱。
“小郎君”
绿萝侍在身侧,素手捏着丝巾悄悄试探,见小郎君并未躲避,便柔柔的拭着小郎君的嘴角,恁不地看见小郎君的眼神,心中“嗵”的一跳,想起了那一夜,脸颊红透,心中却越来越软。她知道,当时小郎君醒着呢,虽然仅是一下,轻轻的一下,好羞人好欢喜
这时,洛羽崩崩跳跳的走入院中,当至水阶下时偏着头瞅了瞅,放慢了脚步,端着双手走入室中,将一封信奉在案上:“小郎君,有信至”
莫非又是邀约,刘浓眉头一皱,漫不经心的捏起信。
信封未具名,也未以朱泥缄口,抽出内壤。
一只纸鹤
首、尾、翼俱全,鹤首点着一点朱晴,栩栩如生。
半眯着眼,慢慢拆开,纸鹤折的简单,乃是两张剪纸对拢在一起,中间夹着一张小纸条。展开细棍似的纸条,内中仅有一行字:华亭一鹤,山阴一王,昔日珠联,而今共辉,壁合壁合
一鹤,一王何意
捉着这没头没尾的小纸条,刘浓稍一沉吟,问道:“送信者乃何人”
洛羽摇头道:“不知是谁,扔下信便走了。”说着,瞅了瞅被折开来的两片剪纸鹤,眯眼笑道:“小郎君,莫非,又是那家郎君糊涂病犯了”
刘浓嘴角一裂,洛羽说的那人乃是顾君孝,顾君孝因公入建康,盘桓了两日,曾来别墅中小坐,扔下一地的虱子而走,惹得绿萝与洛羽笑了好几日。暗思:此鹤,指不定真如洛羽所言,是那位相识的文雅好友故意戏耍。当下便不在思索,又见绿萝与洛羽一人盯着一只纸鹤,便笑道:“若是喜欢,一人一只。”
“好勒”
“谢谢小郎君”
绿萝与洛羽一人捧着一只纸鹤,笑弯了眼。
“小郎君”便在此时,来福大步而来,走到门口神神秘秘的道:“有客至”
“何人”
“袁小娘子。”
“啊,我不在,访友去了”刘浓神情猛然一怔,脱口而出,随即将袍摆一卷,擒在手中,大步出室,急急地便命来福套牛而走。
来福抓了抓头,指着院外,笑道:“怕是走不成了”
刘浓顺指看向院外,无奈地摇了摇头,确实走不成了。
门口,侯着两名女婢。
桥畔,停着两辆牛车。
经过女婢身侧时,两名女婢忍着笑,万福。
慢吞吞地跨过桥,走近牛车,正欲作揖,绣帘一挑,袁女正探出头来,娇声笑道:“美鹤,意欲何往啊”
“唉”
“格格”
刘浓默然一声长叹,小女郎君格格乱笑,另一车上的袁女皇幽幽一叹。
“华亭一鹤,山阴一王,昔日珠联,而今共辉,壁合壁合,莫可分割,兴则同兴”
突然,一队梳着总角的小孩从竹林间嬉笑穿过,一边追逐,一边唱着歌瑶,脆脆的童声,盘旋于林间
第两百零四章黑云摧城
井字森严,建康宫。
一排大红雕龙柱俺着一室,室口,侍着两名年老的宫人。
帝王之都,九百九十九间半,而此便是那半间,乃帝王卧室。
室内极小,长仅五步,宽仅三步,司马睿坐在龙榻上,室小聚气,室小聚暖,唯有在此狭窄的卧室里,他才觉得自己乃天下之主,不再彷徨,不再胆战心惊。看着盘龙绣衾,嘴角绽出一丝苦笑,若是教武帝司马炎得知而今晋室之象,怕是将怒而冲冠矣。
慢腾腾的起身,把手中表书随意扔在床上,缓缓的走到门口,打量着纵横分布的宫殿,孔孔格格,雄伟无比。一阵冷风吹过,紧了紧衣襟,回首看向龙榻,绣衾黑黄相间,表书朱红,互相一衬极是惹眼。
司马睿摇了摇头,皱眉道:“荒谬,沛郡刘耽,朕命汝镇建康之门,丹阳郡,为何汝却为坊间哩事而表彰也,莫非江左再无大事乎”
公元319年,十月十六。
吏部尚书阮孚上表,为徐县府君梁请晋,表呈大司徒府,王导应允。
两日后,司马睿看也未看一眼,提笔一勾。
十月十六。
杜曾残部突现鄱阳郡,为祸乡里,截杀渔家。
大将军王敦闻之怒而拔剑,
命麾下大将钱凤率军五千,势必诛尽匪獠。
杜曾残部见势不敌,截舟而走,钱凤当即渡江北上追击。
十月十九日。
吏部尚书阮孚赴桓彝邀约,二人对膝畅谈终宵。
次日,阮孚醉归。
十月二十日。
祖逖率军两万,三战三捷,兵峰直指陈川,石勒遣石虎将兵五万救之,两军对垒于蓬关。
十月二十日。
钱凤于野泊击溃杜曾残部,匪首杜尧仅率数十人脱逃,众将劝归,钱凤言道,大将军之令乃诛尽,岂可有漏网鱼虾当即整军,追至舒州,杜尧竟单骑得脱。
其时,祖狄部将韩晃率百人镇守舒州船港,以言语辱污钱凤。
钱凤怒,拔剑斩之。
置军两千于港,沿江而下。
十月二十二日。
吏部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