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1 / 1)

门阀风流 水煮江山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袍衫后摆随风轻扬。只借着横着的一木,定如泰山而不坠。一把焦桐琴,打横置于盘着的双腿上。

十指缓扣,或拔、或挑、或拂,便有水击山石叮咚,便有清风过岗仙嗡,便有柳叶拂廊徐笼。

这不算甚,亭中有人正舞,身影素白,面上缚着丝巾,辩不出真颜。满头青丝挽在背后,只作乌雪乱洒。舞姿绝妙,但见得,随着琴音起伏的高低,鹞身而展之时,若脱梢之鹤直刺九天;缓时冉冉,似闺中女儿描风弄色,欲眠还语。腿极长,灵敏不似物,一会挑着头尖,一会定旋于四方。只见得一对青丝履,点蝶如飞,穿雪似梭。浑似九天仙子踏雪而行、姑射真人迎风而歌。

“嗡”

也不知过得有多久,那琴音嘎然而止,余音飘远,那浑身素白的仙子,定了身子。素手缓缓的抽回,叠在腰间。却猛地一个转眼,直奔刘浓。

星光坠湖。刹那失神。

半晌,刘浓挣身而脱,朝着亭中一个揖手:“刘浓,见过杨小娘子”

说完,转身便走,木屐踏得飞快。

碎湖碎步跟在他的身后,直追,轻声道:“小郎君,就这么走了,人家还以为咱们故意偷看呢要不,碎湖代小郎君去回见一下。免得,失了礼数”

刘浓摸了摸脖子,说道:“如果现在去,才更尴尬,还是开溜吧”

“嘻嘻”碎湖掩嘴一笑,心中老好笑了:还以为你真的是个漂亮的小老头呢,沉的让人害怕,原来也有害怕的人呀。

“哟荷,好了不起呀,珠联生辉哦,就这么辉的啊,偷看我家小娘子”

刚刚行到小桥边,一个声音脆脆徐来。嫣醉坐在桥梁上,荡着两只小脚,红底蓝边绣船鞋,一晃,一晃。

眼睛斜弯着刘浓,透着满满的挑衅。

刘浓嘟嚷:“改日,改日”

“哼”

嫣醉吐了嘴里的瓜果壳,脆声道:“改什么改,不就是一个次等小士族,有什么了不起我家小娘子,才不稀罕”

刘浓惊窘,借窘压住了惊,作不得声。

碎湖拉起自家小郎君的手,穿桥而过,声音慢慢的:“我家小郎君,虽比不得甘罗十二为丞相;亦不如曹三,五六能称象。但,比起那些在八岁时,只知斗草玩的小女娃,强得不知多少哎。嗯,真是的,何必比呢”

声音逐渐的隐入院中森门,嫣醉大怒,两个粉粉的小拳头,捏来捏去。

第二十章画痴真痴

月斜西楼,燕踏兰花熏香炉置于案上,缓缓的,寥起一品沉香。

身着青袍的男人跪坐在案前,另一边是印着凤鸣燕山图的画屏,后面坐着杨小娘子,身侧是四个小婢,嫣醉与夜拂皆在其中。

“小娘子,注籍出了问题,为免引人觉察,我们得离开建邺了”青袍李先生按着膝,声音很低。左肩的剑柄,在灯火中绽出一点星光。

“能去哪”

杨小娘子接过夜拂递过来的一叶信纸,略扫一眼,将其在灯火上附之一炬。

嫣醉眨了眨眼睛,脱口道:“小娘子,要不,咱们去华亭吧”

杨小娘子歪头,顿住,似乎是在想,要不要去华亭。夜拂眉间暗凝,扯了扯嫣醉,嫣醉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言。

青袍李先生,沉吟数息,说道:“嗯,嫣醉的主意不错,华亭靠海,若,若事有不谐,我们还可乘船而渡,小娘子”

“唉”

杨小娘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漫声道:“北地已倾,南渡。可南来,还是奔逃。天下之大,却无我立足之地矣。”

“娘子”

“娘子”

四个小婢跪伏在地,青袍白海棠顿首。

“罢,便去华亭吧,一切,有劳先生了”杨小娘子两只素手,按着左腰,微微浅身。灯摇着火,屏风对面的青袍男子,重重伏首。

次日,晨阳未起,幽凉。

建邺城东门,城门还没开时,刘浓便已在城外守候。江东朱氏,籍在会稽乌伤县,朱焘要回会稽探望父母,经由城东渡口行船最为便捷。朱焘对他帮扶实多,他岂能不来送饯。

晨间雾大,十丈外就是蒙蒙。

刘浓静静的候在城门口,有风漫来,微微缩了缩脖子。刘訚见了,赶紧从牛车中拿出一件雪白夹袍给他披在了身上。

刘訚今日也要离开建邺,前往吴郡由拳华亭,亦可从东门行船,身后的一辆牛车中满满的装了几箱子,千缗钱。他看着小郎君,欲言又止,他曾提议由李催和他一同前往华亭,但小郎君未允,说是日后携着娘亲和众人,大大小小的都有,总得多留点人手。他当然知道,这只是其一;其二,心照不宣。

“啪”

一声清扬的挥鞭声传来,鲁西牛拉着华丽的牛车穿雾而出。此时,朱焘正好站在车夫身后,昂着七尺身躯,打量着浓雾中的建邺城。牛行渐缓,两个人的目光对在了一起。他微微一愣,就见不远处的刘浓深深的长揖:“府君”

“虎头,你怎地来了”朱焘浓眉轻扬,跳下车辕,度到刘浓面前,背着手,眯着眼打量。昨日刘浓并未提及要来送他,今日却一早相候,他的心里也是暖暖。这个小郎君,总能给人一些出其不意。

刘浓笑道:“府君即将西去,雾重露寒,刘浓别无他物,只有一物相赠”

朱焘哈哈笑道:“可是竹叶青”

“正是”

一大坛竹叶青,被来福抱到了朱焘的车上。朱焘乐不可支,竟当场从车中取出酒盏,倒了满满两盏,一盏自己端着,另外一盏朝着刘浓一递:“来,饮了”

“好酒”

朱焘先赞,再饮,直灌,忍住呛意,看着刘浓放声而笑。

刘浓接过酒杯,看着酒洒满襟的朱焘,亦受其豪爽鼓动,默默吸了一口气,双手一倾,将酒一口饮尽。瞬间,那股子浓烈的火气,从喉一直刮到胸。这不是真正的竹叶青,而是浓烈的二锅头。他只是觉得竹叶青的名字好,便用了。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情不自禁的随着朱焘笑了起来。

稍徐。

朱焘牵着刘浓的手,行至城门前,笑道:“就到这吧,你我皆不是迂腐之人,顾不着那些俗礼,送来送去的也麻烦,意到即可”

“嗯”

喝了酒,刘浓也有些飘飘然,看着英气逼人的朱焘,说道:“府君,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常居十之八九。前路虽障,但刘浓相信,府君终有能逞志的那一天。愿酒暖身,愿酒随意,一路平安”

朱焘侧身,低头看着这八岁的孩童,脸上红扑扑的,眼中精亮无比,有着异乎常人的神蕴,竟一时迷了眼。倏尔,才摇了摇头,笑道:“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常居十之八九。虎头啊虎头”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牵着刘浓的手,也下意识的紧了紧,面朝着城门外,声音渐大:“虎头需知道,人,生而有时,今时局垂危;你我皆读书之人,明理而治性,岂可独善其身而郁郁。应学羊太傅,纵有荆棘伏身,岂能夺我志乎”

语罢,他松手,跨上了牛车。车夫一声鞭,鲁西牛“哞”的一声启蹄。刘浓想了想,眼底数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