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与亡孰病女正喜爱美鹤,便应嫁之随之,岂可因名而误身阿姐休得诓我。女正定要嫁美鹤的若不能嫁美鹤,女正定会得病而亡也”
“胡言”
袁女皇娇嗔,柳眉却悄然深锁,心想:小妹自幼倔强。然莫论她如何作使,事关谢、袁两家上百年的情谊,阿父与阿兄岂会将她妻之与美鹤呀心思数番电转,突地一明,眉梢尽展,款款笑道:“小妹若真喜爱美鹤。便理应为美鹤着想,小妹且思一思,若是此事为人所知,刘郎君将如何自处”
袁女正抱膝不语,眉心浅凝作川。
袁女皇趁势软声再道:“据阿姐所知,刘郎君年近十五即将及冠,正是谋取出身之时,若教不知情者于此时风闻,恐将误传美鹤妄攀高门、不知进退,如此一来,岂非使美玉染暇更何况,谢世叔乃是美鹤之师,若教世叔得知此事,美鹤岂不愧煞”
“阿姐,那该如何是好女正非美鹤不嫁的”袁女正小小的脸宠紧紧贴着膝背,睫毛一眨一眨,眼眸拦着一层雾,神情尽显迷离与茫然。
唉
袁女皇暗中一声长叹,脸上的笑意却更盛,将小妹轻轻揽入怀中,缓缓抚着她的秀发,柔声道:“小妹勿伤,阿姐知晓小妹心意不可逆改。嗯,美鹤及冠仅有年许,而小妹离及笄尚两年有余。两年是几许日月待美鹤出身已定后,小妹大可不急不燥,徐徐图之嘛。其间,兴许,兴许,谢尚阿兄先行毁约呢”
“然也”
袁女皇眸子豁然一亮,指着将将爬起来的大白猫喝道:“卧”待大白猫受惊装死后,满意的拍了拍小手,喜道:“尚兄乃薄幸之人,两年里定会爱慕别家女郎到得那时,我便可以嫁美鹤了”说话之时,眼睛里投进一颗又一颗的小星星。
“对极小妹之病,几时可妥”袁女皇歪着脑袋,戏谑的问。
袁女正格格笑道:“现下已妥,明日便可起行”
“噗嗤”
这下,轮到袁女皇娇声笑起来,伸出一根玉指戳了一下小妹的额头,笑道:“恁地调皮勿使人疑心哦,我这便告诉阿兄去”说着,款款起身,转出帷幔,绕过屏风,沿着回廊一直行至院外。
院外,袁耽正徘徊于翠竹下,面上神色急不可耐,见得袁女皇行来,赶紧疾步迎上前,问道:“女皇,可曾将女正劝妥”
袁女皇点头道:“阿兄,明日便可起行”
“甚好”
袁耽长长吐出一口气,竟朝着袁女皇揖手道:“女皇,阿兄谢过”
袁女皇惊道:“阿兄,何故如此怎可长幼不分”
袁耽洒然一笑,挥手道:“若非女皇,阿兄便成罪人矣何颜面对谢世叔况且,瞻箦美誉亦将因此而受损也嗯,阿兄这便去见过谢世叔,明日回返丹阳”言罢,挥着宽袖大踏步而去。
“唉”
袁女皇目送阿兄离去,回首望着院子,叹道:“小妹,莫怪阿姐诓你。你我身为士族女子,一切理应以家族为重。”
而袁耽脚步轻快的行至谢裒所居的院子,见院门口肃立着的两名随从颇是陌生,心下微微奇怪。未及多想便欲踏入院中。
随从将手一拦,沉声道:“且留步”
“咦”
袁耽眉梢一扬,斜眼一撩,便欲喝斥。
这时,从院内疾疾行来一名面孔熟悉的随从。轻声道:“袁郎君莫恼,院中有贵人。”
“贵人”
袁耽眉头一皱,稍作沉吟,暗忖:能当谢氏称为贵人的人会是谁司马氏司马氏怎地到会稽来了心思数转,眉间缓放,淡声道:“袁耽稍后再来见过世叔。”言罢,挥袖而去。
院中。
室内置着雕栏矮床,一身华服的殷道畿端坐于矮床正中,手里捧着一卷策纸细细阅读,眉梢时展时舒。在其下首右位跪坐着谢裒。双手按膝,面色平淡,眼光缓注案前香炉。
香炉中,一品沉香宛转轻燎,恰若女子揉动曼妙身姿翩翩起舞。
稍徐。
“妙哉”
殷道畿将文策阅毕,缓缓一卷,轻搁于案,眼露喜色,赞道:“幼儒先生此三策大妙,纳才乃根本之举。若从此议,国子、太学定当复建而兴盛。土断一策更是绝佳,实为正朝肃纲之议。”言至此处,眼底精光隐吐。瞅了一眼谢裒,将怀中的白毛麈轻轻一挥,不着痕迹的一收,再道:“积精蓄甲之策亦是大势共趋,乃定国之论道畿回返建康后,定将此三策呈禀父皇”
“谢过殿下”
谢裒双手挽揽至眉。大礼顿拜。
“幼儒先生切莫如此,道畿游行在外,不过一弱冠郎君尔,勿需行此大礼”殷道畿坐于矮床双手虚挽,待谢裒起身,又道:“父皇见策之后,定会召先生至建康详对,届时尚望先生莫恋大越山水,早日至建康,而道畿定当置备茶酒于席,以待先生前来。”
言中有音啊
谢裒眉间不见色,胸中却有竹,心想:借司马道畿之手传策于司马睿,便是不想与刁协、刘隗二人相对过激,然则,事关江东世家整局,谢氏恐难独善其身,这建康怕是得往
不过那时,行事已有眉目,进退皆可有据,实乃稳妥之举。而司马道畿此意,尚是与谢鲲阿兄妥善商议后再作决吧
再度一拜,沉声道:“为国事奔波,乃臣之本份,岂敢当殿下等候。”
“嗯”
殷道畿微微一笑,心知不可过急,突地想起一截绿纱,随意笑道:“始今方知,大越山水之秀,冠甲于江左矣而此次兰亭仲秋行雅,诸君逍遥随意、漫聚无端,令道畿悠然神醉。若非滞行已久,道畿定当盘桓于此,与幼儒先生对席篱下、畅谈道玄,方不负此身华冠也。昔日陆士衡作复不闻鹤唳之语道畿深有同感也,再难闻琴笛合鸣也”
言罢,捉着白毛麈遥望室外,神态好似愁畅。
谢裒笑道:“殿下身居高堂而望闻深远,何需眼羡野鹤之闲,自有风景不同矣然则,华亭刘氏子之琴,确如叔夜已具魂,不可多得。而”
稍稍一顿,挑了一眼殷道畿,续道:“萧氏义女之笛,魂兮清伶,不着于物,非沾于尘,犹胜半筹”
萧氏,义女
闻言,殷道畿白毛麈往左一打,眼底喜色一闪即逝,昔日与宋祎匆匆一瞥,急晤于途,萧然并未言其乃萧氏义女,而自己亦不便多问,只得忍耐作别。
心想:若是萧氏之女,父皇定不容许,讨之不得,只得忍弃然,既乃义女,事便可为
当下,二人举盏共饮,只论琴棋字画玄道,再不谈其他。
一个时辰后,殷道畿告辞离去,尚得前往纪瞻府上。
谢裒将其送至庄院门口,目逐华丽的牛车消失于竹林深处,方才徐徐收回目光,将袖一揽,缓步而回。
待行至水廊时,恰遇袁耽。
袁耽将明日便要起行回返丹阳之事禀报于谢裒。
谢裒略作一顿,挑了一眼袁耽,缓缓点头,嘴角浮起笑意。小儿辈们偶戏情事,他怎会不知谢、袁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