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残月萧索, 临窗望月。
齐麟看似慵懒赏月,实则心潮起伏耿耿于怀今夜之事?。
“永诚王,玉晏天。”齐麟喃喃自语, 太女殿下今日的一颦一笑, 着实令他?费解。
从横眉怒对, 到柔情蜜意,他?实在?琢磨不通这?个太女殿下究竟要做何。
他?如今对于容貌与永诚王相?似,介怀更甚。
房门开启,他?的书童推门而入。
“二?公子,打听清楚了?,听说?那位永诚王是前年腊月,得了?急症暴毙而亡。”书童憨厚, 如实告知。
齐麟关上窗扇, 回身问道:“可有打听到,大公子这?两?年在?宫中,究竟过得如何?”
书童一板一眼回道:“这?京城中的人?都说?,东宫里的三位奉仪, 压根不受太女待见,若非是圣上亲选的人?,早便被太女赶出宫门去了?。大公子的日子, 大约是不好过。”
齐麟自行斟茶抿了?一口,随意道:“好了?,夜深了?,下去歇着吧。”
书童应声告退, 将房门带上。
齐麟捏着眉心似乎有些?痛楚, 与大哥齐辕的点点滴滴毫无印象。
父亲只说?他?是重病昏厥时,伤到了?脑子才会将从前的过往忘记。
自从来到京城, 明明与那些?人?初次相?见,却又有一见如故的熟悉之感。
可唯独对太女殿下,每每相?对他?只觉惴惴不安。
仿若有何忧虑压在?心头,却又理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他?伸手一挥将烛火熄灭,上了?床榻入睡。
日月不歇,端午佳节。
路上行人?稀少?,大约皆去了?城郊祈福去了?。
客栈内,书童端了?一盘粽子入了?房。
“二?公子,不如让,阿松陪您出去,散散心如何?”书童将盘子放下,兴致勃勃提议。
齐麟身着豆青色襴衫,倚窗而立,手持书籍阅览。闻声将书籍放下,打趣笑道:“公子我看,是你自己,想出去游玩吧,扯上公子我作何。”
书童抓耳挠腮,憨笑:“就知道瞒不住二?公子,来京城都快半载了?,也?未四处好生逛逛。”
“行,今日,便放你一日假,不必守着伺候本公子了?。”说?话间,齐麟从荷包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了?书童,又温和笑道:“拿去吧,省着些?花。”
书童接住银子,欢天喜地到了?谢,告退离去。
少?倾,房外有人?叩门。
“魏公子?”齐麟开门诧异,那日不欢而散,今日这?魏子良登门作何。
魏子良捏着折扇,知齐麟是玉晏天后,此刻相?对不自觉有些?拘谨,一本正经作揖道:“齐麟公子,魏某为那日的鲁莽之言道歉。”
齐麟早已?无所谓,平和笑道:“魏公子不必介怀,齐麟并未放在?心上。反倒羡慕魏公子,与永诚王之间的兄弟之情。”
“你,真这?么想?”魏子良喜笑颜开,心道:“玉晏天,算你有良心。”
齐麟颔首轻笑,魏子良一挥折扇,神神秘秘道:“今日我来,想请齐麟公子去个地方,不知齐公子可否赏脸?”
齐麟暗自思量,终究在?京城绕不开这?些?人?。不如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齐麟应下,关门随魏子良而去。
余霞成绮,暮风柔情。
护城河,入目波光粼粼。一艘花船,渐移渐近到了?岸边。
岸边埠头,齐麟衣袂飘飘微微愣神,随后与魏子良一同上了?花船。
船舱内,空无一人?。
齐麟透过轩窗向外窥探,那船夫竟是姜栋将军。
魏子良指着一桌美?味佳肴,笑道:“齐麟公子请入座。”
齐麟倒也?不客气落座,主动为魏子良斟酒,开门见山道:“魏公子,邀齐某来此作何?”
“听说?齐麟与林大人?的千金,两?情相?悦,不知真假?”魏子良也?为齐麟斟了?酒。
齐麟坦坦荡荡道:“我与林女郎只是同僚罢了?,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父已?婉拒了?这?门亲事?。”
魏子良暗自心中叫好,嘴上故意惋惜道:“可惜了?,林女郎乃是名门闺秀,也?算是女中丈夫,这?门亲事?不成,倒真是可惜了?。”
齐麟若有所思抿了?一口酒,直截了?当道:“魏公子,为何如此关心,齐某的亲事??”
魏子良早有说?辞,不紧不慢道:“魏某与齐公子倾盖如故,更是年纪相?仿,旁人?早便娶妻生子,齐公子一表人?才,魏某自然希望齐公子,可以有一段好的姻缘。”
齐麟放在?酒樽,神情忽然严肃,问道:“魏公子,一向不喜齐某,为何突然转了?性子?”
魏子良不动声色腹诽:玉晏天,你果然还是不好糊弄,幸而有备而来。
魏子良扶额做出一副悲痛状,伤感道:“齐麟公子也?知自己与永诚王容貌相?似,永诚王去了?,可怜太女殿下整日以泪洗面,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又岂能坐视不管,魏某今日是想求齐公子一件事?。”
魏子良生怕哭不出来,一咬牙用尽全力暗掐一把大腿根,疼得龇牙咧嘴,哽咽道:“哎,过几日便是永诚王的生辰,太女殿下又要哀思如潮,病上好几日。我是想让齐公子,在?那日假扮永诚王还魂托梦,让太女殿下莫再?消沉下去。”
魏子良生怕齐麟看出端倪,捂住脸嚎啕两?声。
齐麟沉了?眼眸温和尽失,断然拒绝道:“魏公子,我是齐麟,不是他?人?的替代?品。”愤然起身,似要离去。
魏子良收起了?悲色,转而故意阴狠威胁道:“齐公子,你要为你大哥考虑考虑,还有你齐家的兴衰,想必令堂拒绝林家这?门婚事?,只怕是瞧不上林家,想让齐麟公子攀更高的枝头。”
魏子良所言,齐麟一早便有猜测。
从他?得知自己的容貌与永诚王相?似,父亲拒绝林家的婚事?更让他?确定。
或是父亲眼里,齐家的荣耀更为重要。
齐麟望向轩窗外,红霞漫天。灿烂辉煌,依旧是过眼云烟留不住。
“我原以为到了?京城,便可逍遥自在?,到了?,终究还是父亲手中的一颗棋子。”
齐麟眼神落寞,背影孤寂,愁红怨绿的悲凉不言而喻。
魏子良心中愧疚,不论他?是齐麟或是玉晏天,终究逃不掉命运使然。
魏子良硬着心肠,冷冰冰道:“离五月初八,还有两?日,魏某等?着齐麟公子的好消息。”
魏子良行到甲板上,知会姜栋返航。
姜栋卖力摇撸,嘴里抱怨道:“子良,你与晏天说?什么,我为何看着他?,有种茕茕孑立之感。”
魏子良慌张虚了?一声,嘱咐道:“呆子,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姜栋难得十分配合不再?言语,不久花船靠了?岸。
夜色将至,晚风飞扬忽而急躁。扯动齐麟的衣袖,似在?催促他?离去。
齐麟踏上埠头,回身目光如炬,冲魏子良正色道:“我答应你,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魏子良忍住喜色,高傲颔首回应。
齐麟面容一敛,恢复温文尔雅的模样,稳若泰山抬足潇洒离去。
姜栋出神望着齐麟的背影,后知后觉道:“你觉不觉得,他?在?扮齐麟?”
目的达到,魏子良舒了?口气,方敢嬉皮笑脸回道:“本来便不是,也?苦了?他?了?。”
姜栋取下斗笠,忧心忡忡道:“但愿你的主意管用。”
魏子良神色立时正经,感慨道:“我曾听闻,若人?身患离魂症,是丢了?三魂六魄中的地魂,前尘过往皆不记得。或许如此,他?便不会那么痛苦。”
姜栋似懂非懂,亦叹道:“我只希望,他?平安无事?,记不得不重要,于我而言他?活着最重要。”
“你我不谋不合,若他?一家三口团聚相?守,便再?无遗憾了?。”
晚风习~习,夜至天黑,齐??x?麟的身影隐入夜色无踪。
五月初八,斜阳坠山。
城中,公主府如今的太女府。
南宫盛蓉身着藤色广袖合欢襕裙,清丽雅致。
她?怅然不乐,行至池塘凉亭中。
从天青白?日,至落日余晖,仍未见有玉晏天(齐麟)出现。
天际云涌翻腾,吞没残阳,一场烟雨将至。
细雨随风而至,池中锦鲤欢腾相?迎。
风雨收色,墨夜提前而至。
太女府的宫人?,已?然掌灯挂上朱红灯笼。
魏子良与姜栋在?太女府正门口,踱步不安。
“莫非他?变卦,想要爽约?”魏子良耐性全无,举着折扇直掌手心。
暮雨蒙蒙,姜栋望天兴叹:“哎,只是可怜了?殿下,空欢喜一场。”
魏子良张望见远远过来一人?,欣喜若狂道:“你看,那,是不是他??”
姜栋定眼相?看,天青色油纸伞不徐不疾渐近。
纸伞下,恍如隔世的豆青色襴衫。
魏子良心潮澎湃,笑道:“他?终于,还是来了?。”
“晏,晏天……”姜栋忍不住脱口而出,惊得魏子良变脸,喝道:“切记,是齐麟。”
姜栋慌张捂嘴,连连颔首。
二?人?怔怔凝着齐麟踏阶而上,纸伞仰起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与昔日一般无二?。
魏子良手上一抖,折扇险着脱手。死咬着下唇,生怕如姜栋那般唤出“晏天”。
齐麟行到二?人?面前,淡漠冲魏子良道:“子良,殿下呢?”
魏子良愕然瞠目,唇瓣颤栗一时难语。
齐麟转而看向姜栋,冷冷道:“阿栋,太女殿下呢?”
姜栋亦是难以置信,支支吾吾道:“你,你,唤,唤我什么?”
魏子良心惊肉跳,更是悲喜交加,哽咽道:“你,你都想起来了??”
齐麟一瞬清冷不在?,诡异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