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夜风裹着大雨, 噼里?啪啦砸落下来?。
赵太医将随身带的油纸伞撑开,为南宫盛蓉遮雨。
二人已到了院口,萧嫣所在?的厢房房门大开灯火通亮。
隐隐约约闻见屋内, 传出争执之声, 只是雨声太大听不真切。
赵太医见皇太女加快脚步, 稳住油纸伞为其遮风挡雨。
尽管自己一半身子被雨水浇湿,也毫无怨言面不改色。
南宫盛蓉稳住脚步,俯身去过,想在?一旁窥探一二。
毕竟这白浪与萧嫣有奸情,也不知这二人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突然门口飞出一个东西,南宫盛蓉翻身躲开。
只听咣当一声瓷器摔落,原来?是一只瓷碗。
赵太医便?没有那么幸运, 被惊吓到大喊了一声。
屋内的白浪闻声冲了出来?, 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
南宫盛蓉直起腰身,理了理衣衫,眼神凌厉看向白浪。
白浪看清来?人, 忙俯身施礼:“拜见太女,殿下千岁千千岁。”
南宫盛蓉听着白浪语气慌乱,都?这个时候了也不避嫌,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二人未免太嚣张了,她甚至怀疑裴泫铭是被这二人合谋害死。
有了此等?想法?,不禁起了厌恶感。
南宫盛蓉懒得与白浪说话,随意一摆手, 径直走?入厢房内。
厢房内, 也不知是阴雨绵绵引起的霉味。
还是什么其他一股子腥味,隐隐又像血腥味。
萧嫣面色煞白, 半靠在?床榻上?。
她有些无力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南宫盛蓉又闭上?。
一副爱答不理,极尽敷衍,娇弱道:“拜见皇太女,恕妾身,无法?起身。”
“无妨。”
南宫盛蓉走?到床榻边,入眼见锦被上?染有血迹。
这才明白,方才闻到味道正是血腥味。
萧嫣仍不睁眼,闭眼冷笑道:“殿下想问什么,便?问吧!”
方才白浪质问萧嫣,萧嫣赌气承认,是自己失手杀了裴泫铭。
如今皇太女亲自来?,她只觉得死期不远。
更让她寒心的是,明明白浪知道她怀有身孕,却不告知她。
南宫盛蓉绷着脸,故作平和,笑道:“不知萧姨娘,是想寻死,还是想与腹中?未出世的孩子,一起活下去?”
萧嫣身子一抖,一只手不自觉摸向腹间。
这个孩子她日?思夜想盼着,如今真的有了,又哀其不幸。
萧嫣睁开眼,眼眶中?噙着泪水,苦笑道:“殿下,是要给妾身,指条活路吗?”
南宫盛蓉爽朗笑道:“和聪明人说话,真是痛快,不错,萧姨娘若想保存性命,只有听从本?太女的一切安排,你可愿意?”
最后一句,从漫不经心的笑意转为冷厉质问。
萧嫣聪慧,岂能听不出来?是何意。
“妾身一条贱命,还有的选吗?殿下尽管吩咐便?是。”
萧嫣垂泪,悲悲戚戚抹了抹眼泪。
她挪动了身子,半坐起身来?。
南宫盛蓉此刻可没有心思怜香惜玉,直言快语,强硬道:“一,咬死你腹中?是裴家?的子嗣。二,若有人问起你,夫君现在?何处……”
南宫盛蓉骤然顿言,附在?萧嫣耳畔小声嘀咕了几句。
萧嫣满脸错愕,随即颔首称是。
南宫盛蓉满意一笑,替萧嫣掖了被子,郑重交代道:“孩子便?是你的救身符,好生?安胎。”
萧嫣嗯了一声,南宫盛蓉走?到房外?唤道:“白浪,你去寻一个身形,与裴泫铭相似之人。”
此刻漫天大雨,雨雾浓郁。夜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白浪偷瞄了一眼房内的萧嫣,有些犹豫片刻方才应声。
白浪披上?蓑衣,奔入了夜雨中?。
赵太医这时开口询问:“殿下,还有何安排?”
南宫盛蓉小声谨慎道:“让白浪找来?的人,去偏院厢房躺着,记得装成身染时疫,重疾卧榻不起的样?子,尤其要让通晓医理的人,看不出真伪,切莫让旁人发觉端倪。”
“下官明白。”
赵太医应声撑伞离去,南宫盛蓉则返回萧嫣房内。
萧嫣原本?打算歇着,却见南宫盛蓉折返进来?,慌张撑起身子半靠。
“萧姨娘尽管歇着,本?太女在?此等?一个人。”
萧嫣压制住好奇之心,这个时辰何人会来?。
何况这是禁卫把手的裴府,莫非是永城王,可为何要在?她房里?相见。
雨势渐小,浓雾未散。
已过了子时,萧嫣身子弱,早扛不住睡了过去。
南宫盛蓉靠在?短榻上?,闭目养神好几次险些睡着。
她掐了一把大腿,迫使神智清醒一点。
门外?闪过一个黑影,一人身着夜行衣。 蹑手蹑脚,将房门推开了。
南宫盛蓉故意打了个哈欠,惊得来?人急忙后退,想退到门外?。
南宫盛蓉伸了伸懒腰,起身边活动着筋骨,边喊道:“魏将军,来?都?来?了,躲什么呢。”
来?人,正是魏子越。
她夜探裴府只为安心启程,见到裴啸凌有个交代。
魏子越扯下遮面,跪地参拜。
南宫盛蓉也不扶她,指着床上?躺着的萧嫣,吩咐道:“魏将军通晓医理,为萧氏把下脉,便?知真假。”
魏子越来?此目的便?是为此,只是为何不见裴泫铭。
魏子越没有迟疑奔上?前,抓起萧嫣的手腕搭脉。
萧嫣此刻睡意正浓,隐隐约约觉得有人碰她,只是微微挪动了身子未醒。
魏子越眼神惊愕,小心将萧嫣的手腕放回原处。
她起身,恭敬对南宫盛蓉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南宫盛蓉淡定走?向门外?廊下,魏子越出来?将房门关上?。
南宫盛蓉伸出手掌去接雨水,似笑非笑道:“这雨,终于停了。”
魏子越却一脸严肃,质问道:“是殿下命人,刻意放松警惕,让末将顺利进入裴府不是?”
南宫盛蓉收回手,回身正视魏子越,傲娇道:“魏将军,果然聪慧。”
魏子越深知抗令夜探裴府,此刻豁了出去,凶狠道:“裴泫铭呢?我要亲眼见到裴泫铭。”
南宫盛蓉不慌不忙劝道:“魏将军发什么火,既然本?太女让你入裴府,自然让你见裴泫铭。只不过魏将军也知,萧氏胎像不稳,裴泫铭又整日?疯癫,恐其无意伤到萧氏,便?让他,搬到了隔壁院子里?暂住。”
魏子越一听,抬腿便?要去,隔壁院见裴泫铭。
南宫盛蓉伸手一拦,古灵精怪笑道:“魏将军别急啊,本?太女的话,还未说完呢!”
魏子越耐着性子,拧着眉不耐烦道:“殿下,有话直说,痛快点。”
南宫盛蓉掏出手帕,遮挡住口鼻,煞有介事忧愁道:“其实今日?,有一件事瞒着魏将军,这裴府突然加派人手,是因为有人不小心染上?了时疫……”
“殿下是说裴泫铭,这绝不可能,京城未发生?时疫,他一个软禁在?府之人,如何会染上?时疫,待我亲眼看见,方能相信。”
魏子越本?来?是想说,若有人患了时疫。
堂堂一国皇太女竟不畏惧,旁人避之不及,也不怕当心染上?了。
南宫盛蓉早料到了魏子越的心思,挥了挥手帕,委屈道:“陛下派我来?此,我岂能抗旨不遵。”
南宫盛蓉本?想在?前带路,可魏子越对裴府熟门熟路,哪里?需要她带路。
二人到偏院时,好几名?禁卫全部遮掩口鼻。
厢房门口更是熏着艾草,浓烟滚滚呛得人直咳嗽。
魏子越也不顾及,径直要入房察看。
此时赵太医与白浪,开门出来?。
二人亦是遮着面,白浪瞧见魏子越。哐当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
白浪持剑阻拦道:“子越姐。不要过来?,时疫凶险无比。”
魏子越对于白浪,自是有一半信任。
可??x?近在?咫尺,若不亲眼确定让她如何甘心。
南宫盛蓉只是院口止步不前,做出畏惧不前的模样?。
实则内心七上?八下,生?怕魏子越不顾一切冲进去。
魏子越本?就通晓医理,想要唬住其并非易事。
魏子越将遮脸面重新拉上?,看来?是下定决心,要入房察看究竟。
白浪眼瞧阻止不得,扯开前襟露出半个胸膛。
只见皮肤上?,密密麻麻布满红疹子。
放眼望去,甚至有些脓疮流水。
魏子越一惊,结结巴巴道:“你,你,染上?了……”
白浪郑重颔首,情真意切劝道:“子越姐,求你带一句话与大将军,白浪有负于他的嘱托,没有照顾好裴公子,若裴公子遭遇不测,白浪定赔上?这条命。”
魏子越回首,瞥了一眼南宫盛蓉,不禁信了七八分。
若白浪染上?时疫,那裴泫铭绝无可能逃脱过去。
如此似乎,裴府外?猛增人手,倒也说得过去。
大约是怕里?面的人跑出去,造成时疫在?京中?蔓延。
“白浪,本?将军问你,裴公子如何会染上?时疫?”
魏子越已然信了,可她必须清楚缘由,来?日?好与裴啸凌解释。
赵太医这时有意无意,帮腔道:“为保萧姨娘的胎,裴公子搬到此处独居,贴身伺候的老妈子,有个亲戚从惠州前来?投奔,哦,那个惠州闹时疫,那个亲戚将恶疾,传给了那老妈子,哎……”
赵太医一顿唉声叹息,魏子越只是直勾勾盯着白浪。
看来?不是白浪所言,她是不听不信。
幸好脸上?有遮掩,白浪有些慌张不至于露馅。
白浪稳住心神,苦口婆心劝道:“子越姐,快些离开裴府吧!”
魏子越执拗道:“那个老妈子呢?眼下何在??”
赵太医又主动开口道:“自然是将尸身烧了,早烧得一干二净了。”
魏子越闻后游神片刻,转身向南宫盛蓉走?去。
南宫盛蓉捂着口鼻,连连后退两步。
故意慌慌张张,像是怕极了染上?污秽。
魏子越竟然屈膝,跪地求道:“殿下,求殿下带子越,入宫面圣,恳求陛下,让子越留下照顾裴公子,直至其痊愈,再动身赶回边疆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