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天灰风狂, 一场急雨说来便来。
雨势湍急,倾盆而泄。凉亭飞檐流角,雨水如河奔落。
厉傲缓缓起身拜别, 眼神落寞奔进滂沱大?雨中。
衣衫尽湿, 不及此刻厉傲的心伤。
方?才他犹犹豫豫, 不知该不该答应南宫盛蓉。可宇文沐颜却无情打破,他多年?来的美梦。
“你救了我,又能如何??那东昌国可还会有,你我容身之处?你若回去便去一死,你的族人何?其无辜,因你获罪,厉傲, 我宇文沐颜谢谢你, 这些年?的照拂,可是我对你无半分男女之情,你不必为了我,执迷不悟做出累及族人之事。”
宇文沐颜拂袖, 冷漠背对。
曾几何?时,她接到和亲懿旨有多欣喜若狂。她终于可逃离那个牢笼,虽然是去往另一个陌生的牢笼。可她甘之若饴, 不想再见从前那些人。
至少,在南临国她的命暂时无忧。
“他走了。”
南宫盛蓉忽然有些同?情厉傲,眼看着厉傲在雨中踉跄跌倒,再爬起癫狂疯笑。
宇文沐颜回首, 竟已是泪如雨下。
她隐忍着小声抽噎着, 眼中雾气蒙蒙。更别说雨雾浓郁,更看不清狼狈悲伤的背影。
好在凉亭中, 此刻只剩南宫盛蓉与宇文沐颜二人。
姜栋送云楚清回侯府去了,周小婉撑着油纸伞侯在凉亭外。
雨水砸落池塘,惊起无数锦鲤鱼贯跳跃。
南宫盛蓉不知该如何?安抚宇文沐颜,只是默默陪着。
良久,雨势平缓。
宇文沐颜的情绪慢慢缓和,眼眶通红倔强撑着骄傲,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让殿下见笑了。”
南宫盛蓉摇头不语,宇文沐颜自顾自感慨道:“我也并非铁石心肠,只是他有婚约在身,是东昌国的嫡公主?,圣上?的掌上?明珠,我这个落魄公主?又能争什么。真正糊涂的人是厉傲,他不该喜欢上?我……”
宇文沐颜眼角垂泪,戚戚噙笑。似乎释怀又似乎无法释然,痴痴笑哭着。
眼神忽然坚定,再无脆弱。她轻柔莞尔,拭干眼泪道:“殿下,说要帮沐颜,可说话算话?”
“这是自然。”
宇文沐颜松口气似乎累了,南宫盛蓉命周小婉先?送其,回客房休息。
方?才云楚乔之事,务必得坐实了。
南宫盛蓉将?云楚乔的车夫扣下了,从其口中得知。云楚乔昨日?去了城南一家?茶楼,不知去见了什么人。又命人去将?茶楼掌柜伙计,传来问话。
云楚乔与车夫都未回去,即便云香玲得到消息,一时也不能有所作为。
骄阳拨云而出,乌云散去无影无踪。
黄昏落日?,转眼入暮成夜。
小宁子?匆匆赶到公主?寝殿外,周小婉贴心备了一囊水,为其解渴。
小宁子?咕咚咕咚大?饮长歠,片刻狂灌下了半囊水。
“快进去吧,殿下等着呢。”
小宁子?颔首将?水囊递给周小婉,擦了擦唇周的水渍,推门进殿。
“殿下。”
小宁子?唤了一声,南宫盛蓉撩开杏色帷幔,略有心急走了出来。
“快说说,事情如何??”
南宫盛蓉单手负后,握拳攥紧。明明忐忑不安,却假装泰然自若。
“奴将?云楚乔,送去了大?理寺,将?人与魏英南关?在同?一处牢房内,姜丛中郎将?把守在牢房外,一般人进不去。云香玲在大?理寺撞见儿子?被押解进大?牢,询问了几句,便离开了。”
南宫盛蓉脱口疑惑:“咦,这倒怪了。”
殿外传来叩门声,南宫盛蓉面色一紧。周小婉明明在外,为何?不通报。
不用吩咐小宁子?顷刻会意,走到殿门口将?殿门打开。
只见一个身穿黑色斗篷,借着光看清,那丰神俊朗之人正是玉晏天。
再向一旁看去,周小婉垂首恭敬侯在一侧。
小宁子?连忙让开,请玉晏天进入,重新将?殿门关?上?了。
“你,为何?会来?”
南宫盛蓉既惊又喜,想必玉晏天听说了什么。
明明嘴脸藏不住笑意,拧着眉宇装得冷淡。
玉晏天的面色淡然,更有几分冷厉。
“微臣听说出了一些事情,殿下当真将?云楚乔,关?进了大?理寺?”
对于玉晏天的发问,更像是质问。
南宫盛蓉竟有些恼怒,解决掉云楚乔便是折了云香玲的翅膀,她有何?错之有。
不由微撇朱唇,满脸不悦,娇嗔道:“你要说什么便说,不必藏着掖着。”
南宫盛蓉虽有些不服气,可她也明白玉晏天绝不会,无缘无故趁着夜色,入她公主?府。
玉晏天扫了一眼小宁子?,小宁子?十分识趣,退出去守在殿外。
“云香玲召集了不少官员上?奏,明日?会弹劾殿下,滥用私权,德行有亏……”
玉晏天未说完,南宫盛蓉怒不可歇道:“反了她了……”
可又恢复心智,冷静反问:“玉晏天,你如何?得知这些?”
“如今左右尚书之位悬空,弹劾的折子?陆续送去了门下省审议,门下侍郎将?折子?压下来一部分,已经禀报过陛下了。”
这个门下侍郎,正是林闻朝的父亲。林闻朝既无希望做驸马,退而求其次全力支持辅佐公主?。博个肱股之臣,也算是后路。
“就算如此,你又是如何?知晓,莫非?”
南宫盛蓉阴阳怪气,围着玉晏天上?下打量。依她的猜测,想必玉晏天已经将?门下侍郎拉上?一条船上?了。
玉晏天倒是坦荡,承认道:“门下侍郎不方?便露面,方?才林闻朝,以招待使臣有事相?商,将?他父亲的话带到。”
“那你入公主?府,可有被人看到,云香玲必定派人,盯着公主?府呢?”
南宫盛蓉扯了一下,玉晏天的黑色斗篷,仍是有些担忧。
“殿下放心,微臣翻墙过来的,就是上?次殿下翻去侯府那个后墙,不会有人知道。”
南宫盛蓉低头望去,这才发现玉晏天鞋帮上?粘着黄泥。
“你觉得,该如何?处置,云楚乔之事?”
南宫盛蓉娥眉微蹙眼神深沉,正经八百的发问。这架势当真有几分帝王威严,如同?蓄势待发的猎鹰一般。
玉晏天对上?那双清眸,有一瞬觉得眼前之人与平日?判若两人。
他没有回答,微微叹息问道:“殿下何?时布的局,那门下侍郎,算是殿下的人吧?”
南宫盛蓉怔了一瞬,回神又成了从前率真肆意的模样。
她一伸手,玉晏天便顺势拥她入怀。
她嘟着红唇,狡诈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你说厉傲,会去面圣指认云香玲,通敌叛国吗?”
“即便他不去,也不打紧。”
南宫盛蓉疑惑仰首,对玉晏天上?意气风发的眼眸。
他轻柔取笑道:“蓉儿糊涂了,今日?不是与你说过了,我已收罗到云香玲的罪证,为此今日?才会,招陛下责打。”
南宫盛蓉有些不服气,精心布局筹划一切竟无用武之地?。
她负气挣扎,离开玉晏天的怀抱,板着脸凶巴巴道:“还有什么要说的,若没有,快给本公主?离开,这孤男寡女,传出去成何?体统。”
话毕,拂袖背过身去,一副撵人走的架势。
玉晏天嘴角含笑径直上?前,从背后环抱住她的纤腰,在她耳畔魅惑抱怨道:“蓉儿,不,殿下,今日?在马车上?……”
撩人的气息在耳周游走,蓦然想起今日?马车上?的活色生香。娇躯发软,声色不自然逞强凶道:“谁让你先?,勾引本公主?的……”
这话令玉晏天忍俊不禁,公主?说得心虚声音低垂了下去。
今日?确实是她扑过去的,又回想起从前主?动生扑的种种,一时竟有些羞愧。她父皇说的对,她不能沉迷男色。
她忽然昂首挺胸,下定决心赶玉晏天出去。
可她张嘴还未发声,一阵眩晕被玉晏天拦腰抱起。
片刻惊愕,眼瞅着玉晏天抱她去了床榻。
“你,你……”
她不知道玉晏天要做什么,可又不自觉想到了男~欢女~爱。桃腮更是红润,娇艳欲滴,似有欲拒还迎的妩媚。
“微臣,愿作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玉晏天充满□□的嗓音有些暗哑,与她翻倒在床榻上?。
“殿下不会真以为,陛下什么都不知道……”
原本意乱情迷的南宫盛蓉,只觉得当头一棒清醒回神。揪着玉晏天的前襟,凶道:“莫非是你,告诉我父皇的?”
南宫盛蓉恼火将?玉晏天压在身下,这般暧昧之姿。顷刻令玉晏天清冷的面容,酡红一片。
他一动不敢动,支支吾吾道:“是,是陛下问起,你我,你我可有肌肤之亲……”
“所??x?以,你承认了?”
南宫盛蓉见玉晏天颔首,愤愤挥拳打了他胸口两下。
打了两下,南宫盛蓉撇嘴呜咽起来。
她想起惠安帝,好几次欲言又止,怪异的眼神。打从她从东山城回来,惠安帝便怀疑只是不好相?问。
“让我如何?面对父皇,本公主?的一世清白毁了……”
公主?这一哭,玉晏天手忙脚乱想要安抚。
可公主?死死压着他,还来不及挣扎起身。公主?扑了下来,在他肩膀重重咬了一口。
“哎哟……”
“你叫什么,有那么疼吗?被人听见又要误会了?”
公主?噙着泪娇嗔,待眼中泪珠落下。
看清玉晏天不怀好意地?笑,气不打一处来,哼道:“我看你是,巴不得别人误会?”
“殿下,又何?必掩耳盗铃,这京城谁不知道……”
玉晏天顿言,面色有些别扭难看。公主?忍不住追问,凶巴巴道:“知道什么,快说?”
玉晏天眼神含怨,委委屈屈道:“难道不是殿下,让人在京城传言,说,说本侯力不从心,被公主?嫌弃……”
南宫盛蓉怔了一瞬,仰天狂笑起来。翻到床榻里侧捧腹大?笑,她散布到市井的消息,以讹传讹竟会如此离谱。
她眼瞧着玉晏天,怒气冲冲下了床榻,她以为玉晏天要负气离去。
哪知玉晏天将?殿内的烛火,全部熄灭。殿内,登时伸手不见五指。
一阵窸窣脱衣声,响起玉晏天强硬之声: “本侯,今夜便宿在这里了。”
殿外,小宁子?与周小婉见殿内灭了灯。
相?视一笑,各自尴尬撇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