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罪责(1 / 1)

十八线翻身的正确姿势 小瓜豆 2598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63章 罪责

  街上的年味浓厚,路过的家家户户都贴着喜庆的红春联,有的还在店面的街道上挂着红灯笼,在红与白的交错之中,显得格外的喜庆和漂亮。

  可总有快乐蔓延不到的地方。街边的行人和建筑物开始减少,逐渐被一片茂茂匆匆的树林取代,夏津南不懂花草树木的品种,只觉得在冬天还能这么绿的树木肯定很了不起。

  具体怎么个了不起的法,夏津南也没想过。

  夏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雪萧瑟的挂在树杈上无人清扫,只是在通往大门的方向清理出了一条细细的小路。

  家里没有布置任何关于红色的东西,门口甚至连出殡时的白条还都没拿下,更别说换春联了。

  薛静穿着一身居家服独自坐在沙发前看着春晚的重播,家里的佣人纷纷回家过年去了,只有李叔还留在这里,即便如此,偌大的家里还是显得冷冷清清。

  “夫人,少爷回来了,还有商先生,也来了。”李叔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仿佛他们两个的到来能给这个冷清的家增添不少人气似的。

  薛静缓慢的转过头,露出一张憔悴的脸,让夏津南一瞬间感觉到陌生极了。

  在他的印象之中,薛静向来是光鲜亮丽的,常常以温柔大方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即使内心柔软,也只是在夏津南面前会掉两滴泪,在外人面前则是强硬的要命。

  而现在,薛静暗黄的脸上挂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和大眼袋,嘴角拉拢着,皮肤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似的,眼角还带着肉眼可见的皱纹,头发像是没在打理过的样子,显得有些毛躁。

  夏津南鲜少看到薛静这幅模样,仔细想一想,上次见到薛静这幅模样还是父亲和姐姐出车祸的那一年。

  “来了?”薛静的嗓音带着沙哑,转头回去眼睛依旧盯着电视屏幕,无悲无喜道,“坐吧。”

  李叔端来两杯热茶放在桌上,说:“暖暖身子。”

  “谢谢……”夏津南捧着瓷杯,轻轻抿了一口,“妈,最近是不是没好好睡觉?”

  薛静也不往他这边看,冷哼了一声,说:“我哪能睡得着?”

  夏津南呐呐的说:“对不起……妈,你心里不舒服就冲我来,别折腾自己的身子。”

  薛静讽刺的说:“我哪敢冲你来啊,也就只能折腾折腾自己了。”

  自从夏庆余的葬礼过后,两人的母子关系急转直下,直跌入冰点。

  薛静早早的没了丈夫和女儿,只剩下夏津南这块心头肉,可没想到一朝变故,儿子竟要跟家里解除关系,她怎么能不气?

  外面的豺狼虎豹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母子二人,薛静一心想护在他的身后,回头一看,不知不觉只会依靠自己的儿子早已经长大有了他自己的想法,早就不是那个只会躲在她身后的小孩了。

  “今天过来干什么?”薛静问。

  夏津南把商陆手里拿的那些补品交给李叔,说:“带了些东西,顺便问您点事情。”

  薛静没搭理他,夏津南继续说:“妈,我记得您有一个朋友是在警局的对吗?”

  薛静沉默了两秒之后,说:“没有,你记错了。”

  夏津南还以为她是记不清楚了,提醒说:“我印象里他是姓宋,当年车祸时……”

  “够了!”薛静的音调陡然尖利起来,把夏津南吓了一跳,“我说了是你记错了!”

  夏津南和商陆两人对视了一眼。见她的态度强硬,夏津南也不好再问,只好说:“我知道了。您好好休息吧。”

  薛静长呼了一口气,问他:“你想做什么?津南,你要去干什么!”

  夏津南没有回答她这句话,而是说:“妈,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

  说着他站起来,又对站在一旁的李叔说:“我带了些补品,李叔您多留意着点给她补补身子,我先走了。”

  “哎、哎,行。”李叔应着。

  “津南……”薛静在后面叫住他,语气透着浓浓的疲惫与无奈,“津南……听妈这一次,别查了。”

  她这话当中透露了不少信息,夏津南停下脚步回头问她:“您知道?”

  薛静垂着眼皮,说:“当年的事儿查不清楚,就让它过去吧。就算你真的查出来什么,又有什么用?逝者已逝,津南,让这件事过去吧。”

  夏津南深呼一口气,说:“妈,我不知道您对于当年的事情知道多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现在我既然知道了其中有猫腻,就一定会查下去,我做不到当做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妈——难道您就舍得让父亲和姐姐死的不明不白么!”

  他这句话直击中薛静掩藏在深处的秘密,她的脸色煞白,泪水不由自主的顺着脸颊滑下来,夏津南走过来,扳住她的肩膀,说:“妈,当年的事儿您是知情的对吗?那次车祸也不是意外……”

  说到最后,已经由疑问变为了肯定。

  薛静默默的流着泪,一直摇着头不肯在开口。

  夏津南颓然放开她的肩膀,语调带着轻微的哽咽,说:“妈!五年了,您瞒了我五年。”

  每每午夜梦回,他在梦中一直被困在当年的那场车祸里出不去,最后一个镜头永远是满身是血、血肉模糊的尸体模样。

  愧疚、悔恨折磨了他长达五年之久,而现在却有人告诉他这原本的一切并不是他需要来承担的,他扛了这么多年的罪责并不全是他的过错。

  夏津南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游上岸,却被最亲近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扔回冰冷的海水之中。

  薛静干裂苍白的嘴唇颤了一下,终是没能说出什么话。

  ……

  坐在车上的夏津南还有些回不了神,他万万没想到薛静竟然会是知情的,他不禁开始想,是不是夏家的人都知道?独独在瞒着他?

  到底是谁害死了父亲和姐姐?又是谁能让薛静闭口不谈忍着丧夫丧女之痛沉默了这么多年?

  又是谁能让临死之前的神志都不清楚的夏庆余死咬着不说出来?

  忽然,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自背部升起一股寒意。

  该不会就是夏家的人?

  “别多想……”商陆边打转方向盘边看了他一眼,宽慰他说,“或许伯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夏津南嘲讽的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谁,“有什么难言之隐能让她忍到现在?”

  商陆沉默了,夏家的事情离乱复杂,不是他一个半途插进去的外人就能解决的,想要怎么做还是要看夏津南是如何决定。

  夏津南说完之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太冲了,他放缓了语气,说:“对不起,我刚刚态度不太好,今天的事情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商陆说:“没关系。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夏津南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说:“接着查……剩下的事要麻烦你了,我想找到五年前处理那场事故的警察和法官。”

  商陆说:“好。”

  商陆路子广,办事效率很快,上午打出去要查资料的电话,晚上就收到了反馈。

  方谨那边对于放着年假还要被拉过来干苦力没有丝毫的怨言,坐在沙发上兢兢业业的报告今天查到的东西。

  “当年处理这场事故的警察叫赵伟英,是重案组组长,那场车祸的案子是他退休前的最后一起案子。至于法官……”

  方谨翻出另外一张纸,上面是一个人的简历介绍,“叫做宋高洋,现在在本市最高法院任职,不过这两年很少审案子了,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带新人。”

  “麻烦你了。”夏津南说。

  他皱眉看着左上角的那个证件照,与自己印象中的男人的脸逐渐重叠,半晌,斩钉截铁的说:“是这个人。”

  “是认识伯母的那位「宋叔叔」?”商陆问道。

  “是他……”夏津南说,“他嘴边有颗痣,我记得的。”

  方谨这时候补充说:“这位宋法官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法律系,博士回国之后曾任律师,社交范围广泛不说,和不少达官贵族都有过接触,有极大部分的可能与夏家相识。”

  夏津南若有所思问道:“这位赵警官呢?”

  方谨说:“赵警官在工作上严肃的人,破过不少案子,还立过三等功,直到现在警局里还有他的照片,而在生活上他则是一个挺木讷的人,回家之后就是看孩子做饭,除了工作原因之外不会在外留宿,在业界的口碑很好。他现在不住在本市,离职之后就带着妻女回南方老家了。”

  看似毫无联系的两个人,牵扯到了同一个案件里。

  一切好像是毫无头绪,却又有什么东西彼此在相关联着。

  夏津南沉默了一阵,说:“先去找这位宋法官吧。”

  商陆说:“想好了?”

  “想好了……”夏津南说,“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得去试一试。”

  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那个捆缚我多年的罪责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