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断绝(1 / 1)

十八线翻身的正确姿势 小瓜豆 2624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56章 断绝

  商陆的眼神锐利如同鹰隼,敏感的捕捉着每个人脸上的情绪。

  夏津南在他身边轻叹一声,说:“我不想在掺夏家的事了。”

  薛静的心一跳,“津南,今天不早了,你跟着商陆先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话间她的声音已带着哭腔的颤抖,这个敏感的母亲已经预感到儿子要说什么,徒劳的挽留着他即将说出口的话。

  夏津南声音缥缈着,说:“现在就说吧,我太累了。”

  偌大的堂厅里没有一个人再说话,甚至连挪动桌椅和轻咳声都消失了,众人纷纷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夏津南闭了闭眼睛,说:“今天趁着大家都在,各位也算做个见证——我自愿放弃夏家的所有财产。”

  “不是分家,是我自愿与这个家族断绝关系。”

  “无关任何人。”

  “我不会在参与夏家的所有事情决断,上任家主百年之后我也不会继任主位。”

  “我只是我,和你们在没半点关系。”

  最后一句他说的是:“妈,对不起。”

  强势了半辈子的女人终于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他们显然是没有想到夏津南会来这么一出,竟然主动要退出,和夏家断绝关系。

  一时间都愣住了。

  夏宗吓得丁点儿的睡意都没有了,尴尬的一笑,说:“津、津南,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关系怎么能说断就断?你也不小了,别说这种气话!”

  夏宇再傻,也不会傻到帮着庶家的夏庆岳,只因夏津南这句话,他们之间微妙的合作关系全然破裂了,“嗨!这是闹什么呢?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大不了三叔那些钱不催着你要了还不行么!”

  夏兹也急了,她不过就是趁乱分一杯羹,她虽然看不惯夏津南,但是夏津南分东西起码是公平的,老爷子身体一直都不好,夏津南要是在一走,偌大的家业不都全部落到夏庆岳手里了?

  她一个外家的闺女能分到什么?夏兹连忙说:“是啊,津南,姑姑就当你这话是开玩笑的,以后可别这么说了!”

  夏宗说:“对对对,你五姑说的对,回去好好睡一觉,冷静冷静。”

  夏嘉泽还被商陆刚刚的那句威胁不敢出声,他看了一眼夏庆岳。

  夏庆岳他当然巴不得夏津南主动和夏家断绝关系,可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于是他沉声说了句:“此事不可莽撞。”

  夏津南抬眼,语气平淡却坚定道:“合同我改日会叫人去拟定,有此为证,你们可以放心。”

  “放什么心!我看你这就是放屁!”楼上忽的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声,众人循声望去,夏老爷子正做着轮椅在楼梯口处,刘叔在后为他推着轮椅。

  夏庆余显然是气的不轻,说:“你们都当我是死了不成?!大晚上的都闹什么?”

  不的不说夏庆余在这个家中的话语权是绝对的,即使是在病中,精神大不如前的情况下,也依旧令人生畏。

  夏庆岳站起来,叫了一声:“大哥。”

  夏庆余道:“还记得我是你大哥!”

  一时间寂静无声,夏津南上前搭了把手,叫了一声:“爷爷。”

  夏庆余「嗯」了一声,问:“这是怎么回事?想分家?”

  “不是……”夏津南抿着唇,“爷爷,是我不孝顺。”

  夏庆余二话不说用拐棍在他腿上敲了一记,“你个兔崽子!反了天了你!”

  他这一棍夹杂着这几日积攒的怒气,携带着风声打在夏津南的左腿上,夏津南被他打了一个趔趄,夏老爷子怒道:“给我跪下!”

  商陆原本是想扶他,却被夏津南给挡开了,他一言不发的双膝跪地,脊背却是挺直,不卑不亢的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一时间四周皆静,空气中只剩下夏庆余带着怒气的粗重的喘息声。

  夏津南的声音清越而凛冽,吐出话的却是字字诛心:“不肖子夏津南今日自愿脱离氏族,从此族谱除名,牌位不上宗堂,敢有肖想氏族财产权利之意,天诛地灭。”

  他字字铿锵,清秀的面容上透露着与之气质不相符的坚定。

  薛静跌坐在地上,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声,饶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夏庆余也愣住一是无话。

  夏津南的以头抢地,重重的磕在瓷砖地上,黑色理事映出他有些轻微变形的眉眼。夏津南直起身再拜。

  一连拜了三次,最后一次额头磕在地上的时候他凄苦的一笑,再抬起头竟生出了沧海桑田之感。

  夏津南站起来,小腿的抽痛让他有些站不直,额头也是一阵闷痛,商陆在一旁扶着他,两人并肩而行。

  在经过瘫倒的薛静时,夏津南拂开商陆的手,蹲下身子把薛静扶起来,轻声说:“妈,保重身体。”

  薛静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她抓着夏津南的衣袖不肯起身,“津南,妈不在逼你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妈已经没了女儿和丈夫,不能再没了你了啊!”

  夏津南心口生疼,几年前的旧伤疤一次一次被血淋淋的揭开,将他满心的勇气尽数抽干,可他不能退缩。

  他看了一眼身后目光沉沉的商陆,狠下心来转过头说:“您要是想我了,可以来看我。”

  他踏着薛静的哭声而去,她的啜泣声仿若来自地狱锁魂的绝响,在夏津南的耳边萦绕不去。

  夏津南每走一步都像是赤脚踩在尖刺上,疼的他几乎走不了路。

  夏庆余的怒吼声、薛静的啜泣声、旁人的尖叫、叱责通通被他挡在身后,商陆陪在他身边,为他挡去所有的哀怨烦愁。

  夜依旧静谧,一扇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夏津南最后看了一眼偌大的夏家,每一栋楼房都在黑夜中化身为可以吞人的怪物,将他童年的快乐与自由吞噬殆尽。

  而现在,他终于逃脱了束缚着他二十余年的牢笼。

  说不上有多么难过,相比于难过,更多的是重获自由的轻松感。

  压在他身上二十几年的无形重担终于被彻底的卸下了。

  商陆问他:“会后悔吗?”

  “不知道。”夏津南看着漆黑的庭院,“走吧。”

  ……

  窗外万家灯火飞逝而过,再深的伤口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愈合。

  自那天从夏家回来之后,商陆觉得夏津南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具体说不出什么事情,可在相处过程中确确实实变了不少。

  比如说夏津南没事的时候喜欢看电影,他看电影很挑,看惊悚的话只能看悬疑惊悚,看言情的话只能看青春题材的,而且只看名家名导的作品,一部电影看上七八遍也不觉得烦。

  现在是随便一部片子都能看,播完了之后在回放,影片质量参差不齐,有一天商陆下班回来发现夏津南正坐在电视前抱着猫咪抱枕,画面上放着劣质的鬼片,红舌头的女鬼趴在屏幕面前,像是下一秒就要蹦出来似的,潦草的黑发缠着他的脖颈,女鬼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空洞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夏津南。

  夏津南的眼神也是空洞的,抱着抱枕呆愣愣的跟女鬼对视。

  商陆笑了一声,将东西放下凑过去抱住他。

  他身上还带着归来时没散尽的寒气,夏津南转过头冲他笑笑,“回来了?”

  商陆的脸埋在他的肩头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哼声:“嗯。”

  夏津南抬手摸摸眼前这只大型犬,发现他的发顶微潮,“外面下雪了?”

  “挺大的……”商陆说,“今天一直没出去么?”

  夏津南摇摇头,说:“去洗澡吧,我去做饭。”

  商陆赖在他身上不肯起来,夏津南失笑,问:“很累?”

  商陆说:“嗯,年底下了,在忙两天就没什么事了。”

  夏津南说:“今天都二十三号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回哪儿?”商陆问他。

  “回家啊……”夏津南说,“你不用回家过年么?”

  商陆抬起眼睛看着他,眼神满是溢出的宠溺,说:“你在这儿我还能去哪?”

  夏津南受不了他这种若有似无的小情话,皮薄的很,听了他这话只是笑了笑,说:“不闹。跟你说正经的,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不用担心我,这儿有王妈在,我饿不着的。”

  商陆捏了捏他的鼻子,哭笑不得的说:“没闹,我过年就在这儿,哪也不去。”

  夏津南从未了解过商陆的家庭情况,看他平时说话办事的样子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理所当然的就认为他是要回家过年的,此时听了这个消息有些惊讶,他微微瞪着眼睛,眉头处拧出一条淡淡的褶皱:“不用回家?”

  “不用……”商陆说,“我……都是一个人。”

  夏津南了然,原本以为商陆这么大的家业多少是是靠着家里关系出来的,没想到竟是一人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

  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商陆,除了整日跟在他在身边的方谨之外,还真不知道他身边的有什么其他的朋友,不知道他平时接触的是什么圈子,更不知道他是从哪来的,有什么家人,在哪长大,在哪成长。

  他通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