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热烈 二十六
乱子一发不可收拾,不管是头顶粉饰太平的庄家,还是脚下大开杀戒的蝼蚁,可始终不见穆恪怀露面。
穆恪怀独自坐在房间内,他像是欣赏了一场精彩绝伦的电影,意犹未尽。
最后画面定格在穆临之和闻衍亲昵的亲吻上。
穆恪怀气定神闲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扭曲的表情变化。
浓茶见底,普洱苦涩的香味萦绕在空气。穆恪怀仔细品味片刻,最后依依不舍地切断所有监控。他带着点儿可惜,一言不发地被人推着,离开了这个房间。
闻衍被穆临之抱到室外,海风带着新鲜空气,终于让他有重回人间的错觉。但跟着力气一起回来的还有疼痛——
身体极限接受不了太多创伤,闻衍疼得头昏脑胀。
穆临之找了个平坦的空间,他小心翼翼把闻衍放下,谨慎检查这具身体可能出现的伤。
闻衍能忍,愣是不出声。他为了分散注意力,只能观察周围环境。
“临之,我们在哪儿?”
“极乐号。”
果然如此。
闻衍遥望漆黑的汪洋,“你那边什么情况?”
穆临之给闻衍擦干净脸,“一共有十个人参加这场赌局,都是现今国内各个领域的龙头企业掌门人,包括丁成源在内,证据我都留下了,你放心。”
“丁成源也在?”有这个幺蛾子存在,闻衍就不太能放心了,“他现在怎么样?不能让他们跑了。”
现在的丁成源,给他开条四通八达的大路,他也跑不了。
不过穆临之没提,只是淡淡地说,“林特盯着他们,跑不了的。”
“林特?”闻衍说:“他一个人看得住?”
穆临之扔了血迹污糟的帕子,在闻衍脸颊亲了一下,说:“那些人是老玩家,一回生二回熟,带着所谓过来人的经验,一直认为在玻璃隔绝后,歌舞升平的酒会厅不存在任何危险。所以这些人在不威胁自身性命的前提下,不会轻易向外人泄露行踪,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闻衍听懂了穆临之话外之意——这些人没带保镖,宛如菜鸡,很好控制。
就算丁成源带了人,留下林特对付他也足够了。
闻衍浑身沾血,穆临之强迫症犯了似的,想把这些擦干净。
“别摸了,怪痒得。”闻衍撩开他的手,又问:“临之,这船现在开到哪儿了?你知道吗?”
穆临之:“快出境了。”
极乐号的业务本来就是境外旅游,被扣之后暂停了原本计划的旅程,当邮轮重新归还,继续未完行程,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闻衍眉头一拧,不小心牵动面颊伤口。
“嘶!”
穆临之捏住闻衍掌心,“别乱动。”
“不能让这艘船出境,不然麻烦了。”闻衍压着声,说:“陶局说你身上有追踪器,开了吗?后援能收到信号吗?临之,你们俩靠谱吗?”
“开了,应该靠谱,”穆临之挑着闻衍的一连串质问回答,然后理所当然地反问,“哥,你呢?你孤身一人到这儿,其他人知道吗?有后援吗?你的追踪器呢?”
话说到这儿,闻衍的胃突然钻心疼,他狠狠咬一口牙,含糊其辞地说:“知道。”
知道个屁!
穆临之跟陶勇宏之间有个心照不宣的约定,就是在闻衍面前捂着这件事。陶勇宏就算没捂住,他也不可能放闻衍一个人出来冒险。
穆临之太了解闻衍了,即便这些是用心良苦的好意。当闻衍拒绝不了时,他会干脆跳过步骤,省了一些‘我是为你好’之类的言词絮叨,先斩后奏。
追踪器肯定有,穆临之相信闻衍不会出这方面的纰漏,又不是真的想英勇就义,但是过程过于惨烈了。
穆临之还想开口说几句,被闻衍麻利打断。
“宝贝儿,咱们俩回家再诉衷肠吧,”闻衍扶着穆临之的胳膊想站起来,“你到这儿花天酒地,见到那位老板了吧?别只是些臭鱼烂虾,对不起我们这一趟轰轰烈烈啊——陶局非把我脑袋拧下来。”
穆临之搀着半身不遂的闻衍,小心走了两步,他沉默片刻,说:“见到了。”
闻衍一顿,问:“是谁?”
“穆恪怀。”
这三个字在闻衍脑中浮现的形象只有瘦弱病残,他心情复杂地感慨,“你们穆家人还真是……”
穆临之漫不经心地接着闻衍的话,说:“没一个好东西。”
闻衍失笑。
穆临之:“我只在赌局开始前见了他一面,之后再也没见过了。现在浑水已经搅得翻天覆地,可是那些所谓的工作人员没一个出手制止——我看他比谁都在意料之中”
闻衍看出来了。
自从收到穆临之手机开始,事情就在往不正常方向发展。恐怕穆恪怀此局真正目的是在彻底扫清的障碍后,让过往一切鱼死网破。
但他没给自己留条后路吗?他也想死在这儿?
闻衍觉得不可能——等邮轮开出境后,国内所有人都拿他没办法。
穆恪怀还是想跑!
残疾人行动不便,穆恪怀逃跑的条件很有限。如果继续选择现有交通工具,他很可能会跟后来追上的警察正面碰撞——穆恪怀从布局开始就算无遗珠,他不可能考虑不到这些。
那么入海不行,就只能上天了!
闻衍撩起眼皮,朝天看了一眼——
直升机!
似乎是为了印证闻衍的猜测,原本平静无澜的夜空突然轰鸣声不断。
闻衍被轰得心率不齐。
穆临之拉着闻衍的手,面色也相当凝重:“哥,我带你去顶层甲板——穆恪怀就算要逃,他也得选个方便自己行动的位置。”
“好。”
穆临之又问:“你身上有武器吗?”
“用完了。”
穆临之把抢给闻衍:“这个你拿着,防身。”
闻衍双臂肌肉有一半罢工,如今,枪对自己来说没用。但这玩意儿能让穆临之安心,闻衍就收下了。
“你呢?”闻衍说:“你自己有什么?”
“我有你啊。”
穆临之大概真把一切看透了,包括生死,所以有闲心甜言蜜语,想着法子哄闻衍开心。
闻衍笑着在穆临之嘴角亲了一下,说:“走吧。”
邮轮顶层甲板的构造和布景与之前一样,穆恪怀只是大刀阔斧地装修了宴会厅内部结构,而且完全没有考虑过以后。
这船他不想要了。
穆恪忱遗留问题,间接转手到穆恪怀手中,带着太多人命和血腥的罪恶。穆临之自然也不想要,所以他下手不客气,一路破坏。
穆临之背着闻衍,踹开最后一栏围档,抄近路到达甲板。
“来啦?我等你们很久了。”
穆恪怀双手虚搭在椅轮上,他笃定来人是谁,没回头,在狂躁的海风下,看着更加病骨支离。
穆临之找了一个遮蔽处,他把闻衍小心放下,自己挡在身前,说:“小叔。”
这声称呼比劲风具有杀伤力,穆恪怀突然剧烈咳嗽,他好像咳出了血,拿着一块帕子,无所谓地擦干净嘴,随手一扔。
闻衍:“穆先生看上去身体不太好,我看还是别折腾了,让大家都轻松一点。”
穆恪怀咳着费劲,说话时更费劲,但是他就是存在一种毛骨悚然的气质,徒然让四周阴暗不少。
“我不喜欢你。”穆恪怀说。
“看出来了,”闻衍不以为然,“有的是人拿我当宝贝,我让你喜欢干什么?”
穆临之低低一笑,是对闻衍话中深意的认可。
但这笑声钻进穆恪怀的耳朵,十分刺耳。
“临之,我以为你会跟你父亲一样,在自由和权势面前,你该舍得抛弃一些东西。”穆恪怀说:“我可能不该让你回国的,我对你很失望。”
“我并不知道穆恪忱是什么样的人,我厌恶他,所以这些对我来说不重要。小叔,我的确渴望自由,但是在离开你们之后,我找到归宿,也就不必去抗争。”穆临之向前走了一步,他很认真地说:“是你一直在挑衅,你在重蹈覆辙——还是说,这些原本就出自你手?”
“你厌恶他?”穆恪怀荒谬一笑,“可我爱他。”
闻衍微微一皱眉。
穆临之相比较淡定不少,他平静地问:“你说什么?”
穆恪怀朝着无尽黑夜长叹一声。
他落入了无边回忆。
“我和我的哥哥身体流着相同的血液,我们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亲密无间的人。我崇拜他——“穆恪怀抚摸自己早已萎缩的双腿,“也爱他,我的一切属于他。”
身体和灵魂。
闻衍无法消化这种畸形的关系。
穆临之却问:“在这段所谓的爱的关系里,你们密谋了什么?”
“是创造。”穆恪怀不赞同他的用词,“我们在你爷爷的眼皮子底下,刻板学习,按照规矩生活,每天提心吊胆,生怕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临之,这些你都领教过吧。”
穆临之颔首:“是。”
“老爷子逢人就说我们是穆家下一代继承人,可钱和权我们沾不到一星半点,除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身份,就是无数嫉恨的眼睛。”穆恪怀戏谑:“太上皇不肯退位,我和哥哥就是活靶子。”
穆恪怀的腿就是这么没的。
有心之人想除掉穆氏长子,穆恪怀为了救他的哥哥,在车轮碾压下,失去了双腿。
闻衍记得穆临之提起过。
但穆临之毫无心理波动,他说:“然后呢,你所谓的创造,给自己和他带来了什么?”
“是挣脱禁锢的自由和足以慰籍彼此的安全感。”
闻衍挠了挠耳朵,他听不懂:“穆先生,麻烦能说点人话吗?”
穆恪怀没理他,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无限缅怀。
穆临之贴着闻衍耳朵解释:“钱。”
跟穆氏集团没有一点儿关系,只属于自己的钱。
有钱就会来权,但是时间拖得太长,又要在穆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做,十分不安全,所以还是得想办法逃到一个他伸手管不着的地方。
“那时候我们的野心比天大,策划了很多方案,可还未付诸行动,就被老头闻着味道掐断了。”穆恪怀脸上闪过一点儿恐惧:“我们被警告了,遍体鳞伤。”
他们策划的那些方案,要么利润少,利润多的风险大,尤其是在那时候,行动起来更加困难。
穆恪忱和穆恪怀没有实际的钱和权,名下一堆房产,也是徒有虚名,唯一属于自己的,只有写着穆恪忱名字的邮轮。
所以兄弟两位打了邮轮的主意,他们做了第三方策划,首次组了一个小局,把自己隐藏在幕后。
虽然赚得不多,但成功了,穆老爷子没有发现。
穆临之:“可是你们没有放弃。”
“自由,怎么能轻易放手。”穆恪怀说:“我们在众多计划里得逞了一次,欣喜若狂,打算把它做下去——只要计划完善,我们能够逃出生天!”
他所谓的计划恐怕就是现在这个局面的雏形。
闻衍讥讽地插了一句:“但是现实骨感吧?”
穆恪怀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
被穆临之挡下了。
“小叔。”
穆恪怀阴晴不定地哼了一声,继续往下说:“我们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刻意避开了老头子的人脉,可还是被人说漏了嘴。好在哥哥得到消息,及时收了线,才没有造成太大损失。”
但尝到了甜头,并且看见微亮曙光后,不甘心轻易丢弃。
穆恪忱带着穆恪怀蛰伏,暗地里继续开拓自己的人脉,试图寻找最适合的位置继续。
然而,转折出现了。
在寻找时机的过程中中,穆恪忱遇到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知性、美丽、像一只无拘无束的海鸥,永远飞翔在湛蓝色的海面上,是海风带着太阳的味道。
穆恪忱被她深深吸引。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出现,我的哥哥会一辈子在我身边!”穆恪怀的眼神逐渐蒙上恨意。
穆临之的心倏地刺疼,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闻衍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脱口而出:“你什么意思?”
“哥哥握着我的手,告诉我,他找到了机会,那个女人会帮助他逃离到一个老头子涉及不了的国家。等安稳后,他会带我一起走——”穆恪怀说着心如刀绞,“可是他跟那个女人结婚了!穆恪忱背叛了我,他不要我了!”
穆恪怀嘴里的女人就是穆临之的母亲。
“是你……”穆临之被闻衍握住的手不自觉发颤,话音也不稳了,“是你杀了她?”
“我的一切都是哥哥的,可是他未来的计划没有我!”穆恪怀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我无法容忍。”
穆临之不能理解这种逻辑,再度抬起眼睛时,那里有仇恨,“为什么?”
“哥哥在国内安定下来后,跟我取得联系,我一面嫉妒得发狂,一面又小心翼翼地讨好他。”穆恪怀幽幽一叹,“让我高兴的是,他把我们共同的计划在另一方国土发扬光大了。我们互相合作,满世界搜罗合作者,并且赚得盆满钵满。”
估计梁俊生等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吸引过来的——真是大型垃圾收集站。
“然后呢?”闻衍轻蔑一挑,“你们赚了钱,他带你离开了吗?”
闻衍总能稳准狠地戳人心肺,穆恪怀在他话音落下后,不太有力的面部肌肉狠狠一跳。
“没有!”穆恪怀说:“他结婚生子,安安稳稳地过上了家庭和睦的生活,把我扔在一旁。”
闻衍:“你像个怨妇。”
穆恪怀舔着后槽牙,说:“我会杀了你。”
穆临之:“你杀不了他。”
就在这时,遥远海面骤然响起警笛声,闪烁灯光自海平面忽隐忽现。
后援来了!
闻衍站不太稳,他脱力似的弯下腰,要笑不笑地说:“穆先生,在杀我之前,你还是确保自己后半生的自由无碍吧。”
“闻警官,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穆恪怀对警笛声充耳不闻,他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看着穆临之挡在闻衍身前的模样,无比刺眼,“因为你和那个女人一样,扰人心智!”
闻衍战斗过后的身体在急速消耗,他疼得说不出话,只能靠着穆临之的肩背,缓慢喘气。
穆临之抱着闻衍,像两头互相取暖的幼崽。
“你和穆恪忱在利益上合作愉快,因为什么闹掰?”穆临之问。
“因为我亲爱的哥哥突然相信有天谴这个东西了,他觉得有损阴德,并且害怕报应会落在妻儿身上。赚够了,打算收手,从此以后康庄大道,赚得都是清清白白的钱。”穆恪怀摇摇头:“那个女人给他灌足了天下和平的迷魂汤,他这番言论说出来,真是天大的笑话!”
做过的恶事留下深刻痕迹,每一道都是血淋淋的债,说罢手就罢手,可那些命债还不了,就算吃斋念佛到下辈子,老天爷还是盯着你呢,随时准备劈一道雷。
的确是笑话。
穆临之非常赞同他小叔的这句话。
“自从知道他有这个想法,我就处心积虑开始谋算。”穆恪怀说:“我先跟梁俊生取得联系,暗地里给他输送利益即将瓦解的消息,让他生出取而代之的异心——果然,在钱的面前,所有东西都是可以毁灭的。”
后来梁俊生等人怀揣着远大‘理想’,把穆恪忱弄得四面楚歌且臭名远扬,在调查组的调查过程中,存在穆恪忱签名的资料成了最有力的铁证。
闻衍不是很懂,“那些签名是你冒的吧?可既然你这么在意穆恪忱,为什么把他往死里整?”
“我盼着他能回头啊,”穆恪怀说:“我想他哭着求我帮他,然后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穆临之心跳剧烈,他哽着声音说:“所以你……”
“对,没错。所以我杀了你的母亲,我杀了一切阻挡他回家路的障碍!”穆恪怀洋洋得意地告诉穆临之,“我也早该杀了你的,孩子。”
穆临之母亲遇害当晚,被藏进了衣柜,穆恪怀杀完人之后没来得及仔细搜,穆恪忱就回来了。所以当晚案发现场留下了DNA,让警方认准了穆恪忱就是杀人凶手,而穆恪怀像幽魂一样,始终没有露面。
可穆临之在国外,一直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穆恪怀还是没有动手。
穆临之问:“那你为什么没有下手。”
穆恪怀:“因为那天晚上,你抵抗老头子的模样,太像我的哥哥了。我以为你就是他,所以我在培养你,可你没有走他的路,为什么!?”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闻衍小腹剧痛,他抑制不住地反胃,刚开口咯出一口鲜血。
“哥!”穆临之焦急慌乱了。
闻衍冲他眨眨眼,无声安慰。
等喘平气,闻衍再度开口:“因为我早在八百年前就在他脑子里种下了正义的种子——穆先生,你来晚了啊。”
“是吗?”穆恪怀微微一晒,“那为什么我跟哥哥一起长大,却还是会被人趁虚而入,明明是我先来的!”
穆恪怀洋洋得意地把他的所作所为告诉穆恪忱,满心期待的大团圆没有等到,等来了穆恪忱一刀两断的绝言。
在沉默中变态的穆恪怀认为是药的计量不够,于是继续联络梁俊生等人,没想到用力过猛,那些人直接把穆恪忱杀了。
穆临之:“他死了吗?”
“死了,”穆恪怀说:“被梁俊生和罗震东绑着石头扔进远海,尸骨无存啊。”
好——
穆临之突然松了一口气。
“他的生死属于我。我们生前密不可分,死后理所应当该由我做主!”穆恪怀目光阴沉,“那些垃圾,没资格碰他。”
穆恪怀恨透了梁俊生等人。可穆老爷子威势存在,穆恪怀无法在那个时候大开杀戒,只能任由穆恪忱尸体沉入大海。
他忍到现在,眼看梁俊生等人在国内混得风生水起,穆恪怀终于熬死了穆氏上一代当家人,他能做主了,手刃这些所谓的仇人,让他们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事到如今,该说得都已经清楚了,一段荒谬情感的开始,在野心的趋势下,逐渐面目全非。
可怜的是被牵扯进来的无辜之人。
邮轮在原地打转,警笛声越来越近,穆恪怀完全不慌张,他打了个手指,从四周钻出三名全副武装的人员。
这不是杀手,也不是保镖。
他们是雇佣兵!
穆临之眼神一凛,铜山铁壁地护住闻衍。
穆恪怀不解风情,他指着闻衍,轻轻开口:“杀了他。”
随着穆恪怀话音落下,天空骤然出现直升机震耳的嗡响声——他果然是给自己找了一条万无一失的退路!
雇佣兵已经训练有素地攻向闻衍,闻衍站在穆临之身后纹丝不动,他现在是个废人,根本动不了。雇佣兵得到金主的命令,只杀闻衍,对穆临之下手没这么狠,但是一打三的局面,穆临之依旧非常吃亏。
陶勇宏带着市局、特警、武警的精英力量分三路登船,每一部队快速清扫各个楼层,在他们即将到达顶层时,来接穆恪怀的直升机正好飞到头顶。
软梯落在穆恪怀面前,他一伸手就能够到,只要飞机过境,穆恪怀就能全身而退了。
时间卡得非常精准。
穆临之还在与三名武装分子缠斗,他不知从哪儿捡了一根棍子,下手的力道直接可以砸碎人的天灵盖,可下一秒,对方掏出了抢。
警察的逼近,让他们慌了,不能再拖下去。
闻衍咬着牙站起身,把手里的枪扔给穆临之。
“临之,接着!”
穆临之顺利接到枪,直接上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就近之人的眉心开了一子弹。
死了一个。
穆临之挑起了武装分子的怒火,成功吸引所有火力。
闻衍顾不上这边的战局,他拼命稳住自己身体,然后盯着即将逃之夭夭的穆恪怀,他强迫自己放松。
穆恪怀那如同装饰品的双脚已经离地,他略微可惜地盯着穆临之看,喃喃自语:“自找苦吃,我原本可不想让你死的。”
他话刚说完,突然觉得身体一沉!
穆恪怀呼吸一窒,他蓦地低头,看见闻衍居然挂在他的脚上!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穆恪怀脚不能动,他根本甩不掉闻衍!俾睨众生一晚上的人终于动了真正怒火,他朝着远处大吼:“杀了他,给我开枪杀了他!”
其中一个武装分子转头,立刻明白金主的意思。
他挣脱穆临之的纠缠,掏出一把远程射击枪,快速朝斜上方开了一枪。
稍微一分神,下一刻被穆临之一棍子打懵后,结束亡命徒的生涯。
又死一个。
可亡命徒的这发子弹没有浪费,在直升机上升过程中,它精准击中闻衍后腰!
闻衍在天昏地暗的魂魄离体中仍然死死抓着穆恪怀的脚踝。
穆恪怀看见闻衍在浴血下咧嘴一笑,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流向下颚,消失在无尽汪洋下。
然后,他听见闻衍说——
“想的美,你走不了!”
“啊!!”
穆恪怀在嘶吼中与闻衍一起坠入大海。
“阿衍!!!”
“闻衍!!”
徐舟吾和陶勇宏拼了老命奔到甲板,看到这一幕,吓得差点七窍流血!
“哥!!”
穆临之的七情六欲在狂风卷浪的夜幕下嘶吼,他把最后一个人的脑袋打成了筛子,慌张扔了枪。
穆临之紧随闻衍身后,一头扎进黑海深渊中。
”哥,”穆临之想:“我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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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唧一下
字数没控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