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080章:混乱
食客的话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有人嘲讽道:“都成七星峰剑宗了, 还能有什么事?”
“最新的消息,就在前日发生的,几乎还无人知道。”食客放下筷子, 神神秘秘道:“那个衡阳子, 逃出来了!”
“啊?”
几人交头接耳:“逃出来也正常, 毕竟他是元婴期巅峰修士,七星剑宗式微,前任掌门陨落后, 七星峰已无化神期修士……”
宋恬盯着他:“然后呢?”
“似是听说,那宋剑尊的师父, 磐石宗薛峰主陨落了……”
她虽然婉拒了剑尊之位, 但很多人在外提起她,都称她为‘宋剑尊’。宋恬哪有心在意这个,只觉五雷轰顶,颤抖着起身。
“此话当真?”
“我骗你们做什么?”那人道:“小道消息, 听说是他自己的徒弟捅的一剑。”
宋恬一言不发,纵身朝门外掠去。
她踏上飞蒲剑, 宛若一道白虹,瞬间到了九天云上, 朝北飞去。
梦玦很快追上了她,他神情严肃,道:“我联系一下白萩。”
然而此地离七星剑宗相距甚远, 主仆契约断了后, 他无法像过去那样, 随时随刻找到她。
他呼唤数次, 都未得到白萩的回音。
梦玦道:“恬恬, 你等我。”
他撕开虚空, 身边的浮云似是裂开了一个口子,里面是浩瀚、无尽的黑暗与虚无,偶有微光,在其中闪烁。
合体期以上的修士,才能任意在虚空中穿梭地点,但需耗费很多灵力。
七星剑宗的山脉,映入眼前。
青山依旧,人去楼空。
落霞峰、长水峰等,都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梦玦到了月明峰,也是无人。
那座磐石宗师徒曾经休憩过的小院,残留着血和符阵的痕迹,除此之外,屋舍坍塌,草木化作灰烬。
“白萩?”他在灵府里呼唤。
依旧没有回应。
他到了七星峰。
七星峰有修士存在的气息,但没有人在外活动。
他们似乎很害怕,都躲了起来。
梦玦只在一个不算隐蔽的洞府,找到了几个瑟瑟发抖的外门弟子,但他们对那日之事,知晓甚少,只听说衡阳子逃了,四处大开杀戒……
……
白云之上,梦玦从虚空里走了出来。
宋恬踏着飞蒲剑,孤零零在云上,早已望眼欲穿。
“怎样?”
他摇头:“没有人在。”
梦玦将他在剑宗的所见,大致说了一遍,他们离开不过半个多月,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她凝眸,低低道:“没有人在吗?”
没有人,也许,还有希望。
也许她听到的一切,都是谣言。
梦玦道:“恬恬,我们先回西极磐石宗看看。”
他牵起宋恬的手,明明是盛夏时节,她的手却是冰凉的。他心中怜惜,将她揽入怀中。
“恬恬,我们回去。”
宋恬没有落泪,她的神智,甚至比平时还要清明。她轻声道:“我很好。未眼见事实之前,我不会伤心。”
她说着不伤心,但身躯还是微微颤了颤。
梦玦轻轻抚了抚她的长发。
他吻了吻她的青丝,在她的耳畔,低声道:“别担心,我们这就回去。”
俩人即刻启程,不顾烈日灼灼,御剑当空,朝西南方飞去。
日夜兼程,路途中,还在修士聚集的城镇里,听到了背的消息。
七星峰之变,在整个修真界传得沸沸扬扬,各种谣言四起。
有人说,那个弑师的人是磐石宗大师兄林苦寒,他和衡阳子早有勾结。
还有人说,衡阳子遁入魔道,在月明峰大开杀戒,血流成河……
又过了俩日。
他们踏入中洲的地界。
南方的瘴气散去,梦玦在中洲,意外地收到了白萩的灵府传音。
“主人呜呜呜!”她带着哭腔道:“你在吗,你在吗?”
往日,梦玦只嫌她吵,今日再听到白萩的声音,欣喜不已:“你们在哪里?”
白萩的哭声忽然打了个嗝,她不可置信道:“主人,真的是你吗?”
“是我。”他冷静道:“说事。”
她道:“一言难尽!我现在与二师兄,躲在龙潭秘境里,给他疗伤,师父,师父他……”
白萩又呜呜哭了起来。
梦玦道:“你等着,我和恬恬这就去秘境。”
他轻声跟宋恬说了几句,当她听说,龙潭秘境里只有白萩和桑竹,心往下一沉。
宋恬默然不语。
傍晚时分,他们到了龙潭秘境。
湖水分开,荡漾出新的天地。
梦玦到了此处,立刻感知到白萩所在之处,带着宋恬,倏忽间到了冰湖之下。
那是宋恬最初见到小白龙的地方。
秘境的冰湖底下,她一眼看到了桑竹,一边衣袖空荡荡的,正在闭目打坐。
白萩现出原形,龙身绕成了一个圈,将他围在了最中央。
他们落了下来。
宋恬沉默地松开了与梦玦相握的手,走到桑竹的身前,俯身,轻声道:“二师兄。”
桑竹浑身一震,双眸尚未睁开,滚烫的泪水,就涌了出来。
她看着二师兄的衣袖,并未多问,是谁砍下的那一剑。她只是道:“我回来了,二师兄。”
过了许久,桑竹才睁开眼,呜咽着,道了一声:“师妹……”
梦玦和白萩默契地离开了。
湖底只剩下他们。
宋恬坐在湖底,一路走来,她从漫天谣言里,早已大概猜出,月明峰出了什么事。
“二师兄,我们还在,一切都会有转机。”她再次强调。
桑竹低声诉说,她和梦玦离开的十几日里,月明峰发生的事情。
他们刚走时,一切如旧,大家都很好。
直至几日之前,一个雷雨交加的夜里,大师兄在月明殿帮忙,他们听说七星峰衡阳子出逃,于是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只是那一夜,几人都觉得有些不对接。
似乎经脉不畅,头脑昏沉。
他们先开始,只觉得是半夜被唤醒,没睡好的缘故。
直到大师兄持剑闯入,到了正堂之中,一剑刺穿师父的胸膛。
满地血污之中,他像是个疯子!
桑竹赶来,大师兄提起重剑,杀红了眼。
经脉里没有一丝灵气,桑竹猝不及防,被砍断了一条胳膊。原本以今夜就要命丧同门之手,白萩恢复了几丝神力,化作一条龙,将他卷走。
暴雨如注,月明峰、七星峰,一片混乱。
衡阳子似乎真的逃了出来,正在七星峰大开杀戒。他们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逃出了剑宗,忽然想起,师父的身躯还在那里。
他们又折了回去,雨停了,只是,月明峰小院,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将一切化作灰烬。
再之后,就是到了龙潭秘境。
桑竹讲完了那日所发生之事,宋恬安静地听着。
她忽然问:“风如织呢?”
“如织师姐?”桑竹脸上泪痕未干,他想了想,摇头道:“那日未见她,不知她在何处。唉!或许已被人沦丧绝的林苦寒……”
他已经不称呼林苦寒为‘大师兄’了。
宋恬淡淡道:“我知道了。”
桑竹含泪发誓,道:“师妹,我,我一定会为师父他老人家报仇!”
“先休息吧。”她轻声道:“对了,我记得师父曾说,大……林苦寒这段时日,进步神速,眼看着就能结丹了,可有此事?”
他咬牙切齿:“确有此事。说不定,是……”
“别说了。”宋恬道。
她的灵府里,还有着梦玦留下的月牙储物空间,里面有一座小金塔,封锁着灵心的残息。她坐在湖底,闭着眼,感知着那个金塔,若有所思。
‘顺心意’、‘复仇’、‘剑灵’、‘混乱’、‘如是我在’……
金色且发光的字词,在她的脑海里徘徊,她想要用一根线,将这些字词牵到一条线上,可是它们看起来毫无联系。
哪怕有可能牵到一起,但那只是她的凭空臆测,并无依据。
她还要再想想。
.
此处不知是何洞天。
在大抵是北域的冰天雪地,因为身下是被冰雪冻结的床榻,抬起眼,看到的是纷纷扬扬的雪花,一望无际。
林苦寒睁开眼。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苦寒,你醒了?”
昏迷前的一幕幕,又重新浮现在眼前,他叹息一声,闭上眼,喃喃道:“我倒是宁愿我永远也不醒。”
“你没了,那我怎么办?”
他又睁开眼,费力地扭头。
身旁,是风如织,以及几个月明峰弟子。她们都抱膝坐在角落里,望着天,神情木讷。
此处是茫茫雪原上的一个峭壁下,勉强能遮去一点风寒。
她看起来也很不好。
“我们怎么在这里?”
“我的师父,也被衡阳子杀了。”她坐在风雪里,碎发凌乱,在寒风中凄然道:“同门死伤大半,我们逃到了此处。”
林苦寒默然。
他想安慰风如织,但又猛然想起:“我的师弟师妹们……”
风如织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林苦寒又回忆起更多的过往,身躯颓然倒下:“是我……不仅弑杀亲师,还砍掉了阿竹的一只手臂!”
他剧烈地咳嗽,偏过头,呕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不怪你,苦寒,真的不怪你。”
风如织慌忙给他拍一拍后背,且低声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中了衡阳子的毒计,才产生了幻觉,而且薛师叔也被下药了,不然,以你的修为,如何能弑杀元婴期的修士?”
“是我修为太低。”林苦寒忽然道。
她道:“我并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不,不,”他望着雪天,含着血泪,攥紧拳头,一字一句道:“我一定要好好修行,为,师父报仇雪恨!”
待到斩杀衡阳子后,他就拔剑,以谢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