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夫人命苦,生下姑娘没多少时日,就去了。如今那些嫁妆,大多都是在陈氏的手里放着呢。这些年来,没人提了,可老身记得清清楚楚!”
傅莹珠的眼睛不由得眯起来,低声道:“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多谢嬷嬷今日为我解惑。”傅莹珠回头对青桃说,“我的小厨房里还缺一个打手下的人,你明日去找管事妈妈,让她把嬷嬷拨给我用吧。”
青桃领命,老嬷嬷听了,感动得老泪纵横。
大姑娘有心提拔她,她如何听不出来呢?
“大姑娘,夫人若是瞧见您如今的样子,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老嬷嬷跪下见礼,“老身一定会感谢大姑娘的恩情的!”
傅莹珠心头乱糟糟的,便让嬷嬷先走了。
如今,她母亲的嫁妆账册已经没有了,对不上号,但只需要想想也该知道,银票头而这些,必然是不能少的。但大头,就是那些可以源源不断创造财富的铺子和田庄。
而眼下祖母让陈氏给她的这些铺子,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拿回到自己手里的。
傅莹珠生性散漫,鲜少有执着的事,可若是真较真起来,却也是谁都拦不住、且一定能做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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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到了傅明珠启程要去别庄的日子。
陈氏与傅明珠一直拖到了正午太阳高悬,才让马车夫拉紧缰绳启程。
两日前陈氏到木樨堂碰了壁,余下这段时间,便一直在坚持不懈、持之以恒地吹傅堂容的枕边风。
可傅堂容如今一颗心绑在老天师身上,对陈氏的枕边风置之不理,陈氏哭也没用,怨也没用,傅堂容简直可以叫做铁石心肠,铁了心的要把傅明珠送走。
事情确实再无周旋之地,转眼到了离别时,陈氏见了棺材,也只能落了眼泪。
傅明珠的马车即将驶出,陈氏追出府去,与即将登上马车的傅明珠抱头痛哭。
过一会儿,见马车载着傅明珠,离开了视线,陈氏简直心如刀割,生出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怆。
她站在府前,在风中悲伤了好一会儿。
还没等收拾好心情,听到周围有人唤她:“夫人。”
陈氏还以为是来安慰她的丫鬟,正要抓住对方的手,好好哭上一场,哪想到一抬头,看到了柳叶的脸。
柳叶说:“夫人,交接的账册事宜,可都准备好了?老夫人差我来拿。”
她身后还跟着叶妈妈。
这是收几间铺子的账本了。
029(鹬蚌相争渔翁看戏继续打...)
经过上次木樨堂一场官司, 陈氏知道她已是回天乏力,只能乖乖听老夫人的安排。
交还铺子的事情,既然已经是板上钉钉逃不过, 陈氏也便不再负隅抵抗。
她自己心里也知道,就在这几日间,老夫人会派人来收账本, 即使这样,她也拖延着, 不主动往木樨堂那边送。
可哪想到, 柳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送傅明珠走的时候来,这不摆明了要给她的伤口上撒盐、拿她寻开心吗?
都知道她女儿要走, 她作为一个母亲, 正是伤心欲绝之时, 就不能再等等吗?
陈氏气得发抖,人家都是雪中送炭,她这个婆母可好, 该是雪中送炭的时候,她竟然来了一招落井下石、釜底抽薪!
老夫人一点儿情面都不留, 陈氏心底暗恨不已。
只可惜事到如今,她没了任何的理由来反抗老东西的命令,只得忍着心中剧痛,面上露出温柔端庄的笑容来, 笑着看着柳叶。
只是心底实在心痛,半晌不说话, 像是失了声。
柳叶见陈氏迟迟不作答,怕她又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提醒道:“老夫人说了,夫人一向持家有方,这三日,足够夫人将账本备好,再交给大姑娘了。”
“可依婢子看,以大夫人的本事,别说三日,一日就够了,都是二姑娘要离府的事耽误了夫人。”
柳叶果然是和老夫人一条心的人,听听这话说得,字字句句在催她快点把账本给交出来,陈氏心底骂声连连,脸上却只能挂着得体的微笑,说道:“自然是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将送别明珠的事忙完,差人去送给大姑娘。”
“刚要出门去,这不巧了,你来了,便给你了。倒是省得我跑一趟,来回的走了。”
陈氏的语气听上去大度,可没人知道,她的心底已经想将柳叶的嘴扯烂一百遍。
但是不行,不可以。柳叶是老东西身边得力的助手,今天她把柳叶的嘴巴撕烂,明天就是她自个儿的脸面被人揭下来了。
已经吃到肚子里的肥肉,竟还有原封不动还回去的一天,陈氏从没有受过这种委屈。把账册递上的时候,手指都是哆嗦的。
若不是她平时身强力壮的,从不轻易生病,体质健壮,此时真该晕一晕,装装病,指不定能蒙混过关。
可此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柳叶将她的心头肉给顺走了。
陈氏那叫一个心如刀绞,送走柳叶后,她立即关起门来,动作重重地把茶盏一摔,怒不可遏地骂道:“贱人!都是贱人!一个老贱人,加上一个小贱人!你们可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啊!活活把我逼到这个地步!该死,真是该死!”
此时的陈氏,已然不记得什么体面和做派,也没有什么贤良淑德的影子,有的只是气急败坏和无能狂怒。
哪怕已经丢盔弃甲,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也只敢关起门来破口大骂。真让她去木樨堂找老夫人理论,求个公道,她是万万不敢打,也就只敢做这种背后骂人的行径。
陈氏疯狂地摔东西泄气,桌子上本来所剩不多的茶盏被子,又被砸得稀巴烂。目之所及,已经看不到什么完好无损的摆件和东西了。
不过也不要紧,陈氏一点也不心疼。
因为自打江南回来之后,母女两人发脾气的次数和频繁越来越高,还都喜欢摔东西。
贵重的东西是摔一次就没了,等脾气宣泄了,陈氏看着那一地狼藉也心疼。
所以后来,汀兰院里的东西越换换便宜,越换越廉价,摔起来更衬手,坏了也不心疼。
若是有人闯入此处,看到陈氏的用度和行头,指不定要觉得侯府已经落败到了没眼看的程度,竟然连好一点的茶盏杯盖都用不起。
发了好一通脾气后,泄掉心中郁气难平后,陈氏才冷静不少,终于有时间功夫,把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事情,好好抽丝剥茧,理顺一番。
把手头的牌全部盘顺之后,陈氏就长舒一口气,觉得事情还没有太糟,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
陈氏掌管侯府事宜这么多年,也不是什么都没准备的。
傅莹珠如今来势汹汹,也不必害怕。一个面生的小丫头,本事再了得,还能比得上她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