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人都没见过为何还敢押谢琅然,她就不知要作何解释了。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真的这么巧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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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庑下。
沈朝青叼着饺子皮,提着食盒跑回来,见谢琅然仍然站在方才他站着的位置,没有移动,也没有探头探脑往他表妹那边张望,挑了挑眉,心想着这人的品行倒是不错,不是个见了美人就移不动眼的登徒子。
他将那饺子皮咽进肚子里,走过去:“谢兄。”
“这是状元饺。”沈朝青提了提手中的食盒,“我表妹给我包的,说是要讨个好彩头,你我同为今年秋闱的学子,我与你有缘,这饺子分你一半。”
和傅莹珠不同,谢琅然与沈朝青初次相逢,不知道沈朝青爱往他自己身上贴金的浮夸作风,听了沈朝青的话,连忙道谢:“多谢长鸣兄抬爱,只是……”
他尚有些犹豫,受人恩惠,打扰他人,谢琅然心中有愧,若是再敞开肚皮吃上一顿饺子,倒显得他有些无耻了。
“哎,你犹豫什么?”沈朝青推开门,将谢琅然请进屋中,“这饺子我表妹做了许多,我一人也吃不完,你在这里,还真是天公作美,让我不用浪费我表妹的一番好意。”
说着,他将食盒打开,皮薄馅多鼓鼓囊囊的小饺子露了出来,丝丝的热气弥漫在空气中。
谢琅然笑了笑:“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用一双新筷子夹起一个饺子,谢琅然尝了一尝,眼眸却是悄悄一亮。
虽说谢琅然出身农户,但他读书多,大户人家的规矩他也懂得一些,举止虽有些局促,但是斯斯文文的,也叫人挑不出错处。
食不言寝不语,将饺子吃完,拿帕子净过嘴角,谢琅然才道:“长鸣兄的妹妹真是好手艺。”
村子里的日子过得苦,但谢琅然并不自苦,也不怕自己没见识的话被对面少爷打扮的沈朝青笑话,坦然说道:“我头一次吃到肉这么多的饺子。”
不怪人人都想出人头地、考取功名,单就是为了口腹之欲,能当人上人的,就不想屈居下流。
沈朝青正在捂着他的牙:“我表妹怎么还在饺子里包铜钱啊,硌死我了。”
谢琅然笑了起来:“吃到钱便能发财。”
“我倒是吃到了包着糖与枣的,甜丝丝的,约莫也是有好的寓意在里头。”
沈朝青抬眸:“还有这种说法?”
他慢条斯理地同沈朝青解释道:“民间过年包饺子,很少有放肉的时候,但常常在饺子里包上洗净的铜板和辣椒,谁能吃到,谁第二年就过得顺顺当当的。”
“我小时候总是吃到,后来才知道我娘将饺子边包得和其他饺子不同,故意打到我碗里来的。”
这样一听,沈朝青的牙顿时没那么疼了:“竟然还有这种说法,那太好了,我与谢兄这都叫讨得好彩头了。”
谢琅然微微笑笑,心里面对沈朝青这表妹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别说这是个女子,生长在高门大户,却对民间习俗如此通晓的人并不多见,再加上那个雨天买了他字画的也是这人,谢琅然无法不好奇。
只是对方既然是个尚未出嫁的闺阁女子,他在心里想得太多,也是对她的冒犯与唐突,谢琅然打住了心里的念头,克制着不再多想了。
而外面,青桃拉住了沈朝青的小厮,打听到傅莹珠想知道的事后。
快步走回到厢房这边,找到了傅莹珠,青桃一脸惊奇的神色:“姑娘,真是有意思,表少爷带回来的人,真的是谢琅然。”
“他还是麦香村人士呢,姑娘前阵子还去过那儿,这可真是太巧了。”
傅莹珠也是微有诧异。
麦香村?
那不是她之前和庄头会面的地方吗?
055(我就是来看个热闹...)
“麦香村, 谢琅然……”傅莹珠在心里这么一想,眉头忽的一松,“莫非是他啊……”
青桃睁大眼睛, 不明所以:“姑娘说的是谁?”
她和姑娘形影不离的,怎么姑娘什么都知道,她就什么都不知道?
傅莹珠浅笑起来, 眉眼弯弯,说道:“你可还记得我们在麦香村一农户家吃过青团?还和那家人定了枣。”
“记得啊。”青桃皱皱眉头, “只是, 那农户又和姑娘押注的书生有什么关系?”
傅莹珠解释道:“那家只有一个书生和一个妇人,书生也姓谢。”
青桃眨了眨眼,傅莹珠无奈摇了摇头, 看来青桃还是没明白, 她只好耐下性子来, 给解释得格外清楚:“一个村子里,能出几个读书人?”
“麦香村可有不少田地都是侯府的佃户在种着,这村子里就这一个书生, 也姓谢,他不是谢琅然能是谁?”
她和谢琅然的缘分也算深厚, 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交集了。
“哦——!”青桃恍然大悟,转瞬又问,“可是,姑娘, 外面街上都在讨论那位周子期,哪有人知道谢琅然。”
“您把四百两银子全押注在他身上, 能成吗?不会亏钱吧?”
真要十拿九稳的底气,傅莹珠还真没有。
立fg毕竟是一项很危险的行为, fg一立就容易倒,傅莹珠可不敢耽误人家的前程,只道:“且等着瞧瞧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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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桂子飘香。
进士出身的柳大学士柳如昌宅邸外,停着一辆奢华高大的马车。
柳宅会客花厅。
“放榜之日不至,差一时辰、一刻,下官都不能将今年秋闱的状况透露出去。”一须发近百却声如洪钟的老者面对着一做派气质都十分贵气的年轻人,叹气道:“宸王还是请回吧。”
这老者便是如今的大学士柳如昌,也是这次秋闱的主考官。
今日,距离秋闱放榜,只剩四日。
许是秋日干燥,人也上火浮躁,宸王有些耐不住性子,便派人递了帖子,来了与他外公家交好的柳大学士家中,想试探一下,谁是今年的解元。
最好,亚元、经魁分别是何人,也能提前得知。
掌握先机,才能赢人一步,早些将这些人收入麾中。
不过,这柳大学士守口如瓶,宸王倒也不想强人所难,忙起身说道:“既然大学士左右为难,本王便不再问了。”
虽说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宸王倒也不至于乱了阵脚。
至少,他带来的周子期的诗文,柳如昌称赞了两句。
这便是个极好的预兆,按照本朝律令,柳如昌不能将秋闱考试的成绩单提前给他看,可聪明人说话,一向不必挑明。
正是因为知道柳大学士有所能为有所不能,他才特意带着周子期的诗文前来。
若是柳如昌能将秋闱的结果直接告知他,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想必柳如昌能懂他的意思,问他周子期的诗文如何,便是在问周子期的成绩如何。
既然柳如昌说好,那想来周子期的成绩便是极好的了。
这样一想,宸王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对四日后的放榜日格外期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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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