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他就紧握住了我的手臂,他道:“你来了,你终于来了,唉,我真怕你不来。”
我先令他坐了下来,然后,我坐在他的身边。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那两个外国人是认识我的,卫先生,但是我却不认识他们,他们说我是甚么人?你能告诉我?”
我望著他,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才好,我的心中也十分矛盾,一方面,我相信这个人,就是申索夫上校。但是另一方面,我却又相信,他真的不知道他自已是甚么人。一个人,如果在忽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甚么人了,那实在是一件很普通的事。那样的事,在医学上叫作“失忆症”。“失忆症”已不如多少次成为电影或是小说的题材的了。
卜连昌的情形却很不同,他不单是不知道自己是甚么人,而且,坚决认为他是另一个人!
卜连昌用焦急的眼光望著我,我想了一想才道:“他们说,你是一个军官,军衔是上校,你的职务是太空飞行员,负责重大的太空飞行任务!”
卜连昌睁大了眼睛听著,等到我说完之后,我想他一定要表示极度的惊讶的了,但是,他的反应,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笑了起来:“那样说来,他们一定弄错了,我怎么会是太空人?”
我盯著他:“他们还说你是一个极其优秀的电脑专家,卜连昌,你对于自己竟然懂得操纵电脑一事,难道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卜连昌皱紧了双眉,过了半晌,他才现出茫然的神色来:“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那……在我而言,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那么,你肩头上的疤痕呢?”我又问。
卜连昌震动了一下:“那……那或许是巧合,我可能记不起是在甚么时候受伤的了。”
我又道:“我已向他们要了你的指纹 不,是那位上校的指纹!”
卜连昌也不是蠢人,他一听到我说及指纹,便知道我要指纹的用途是甚么了,他摊著手来看了看,然后又紧握著拳头。
在那刹间,他的神色,又变得更难看,他道:“如果那申索夫上校的指纹,和我的指纹是一样的话,那……说明了甚么?”
我道:“你也应该知道那说明了甚么的了,那说明你就是申索夫上校!”
卜连昌呻吟似地叫了起来:“可是……我却是卜连昌,那个申索夫上校,难道是中国人?”
“不是,他是中亚细亚人,你不觉得你自己的样子,并不是完全的中国人么?你的样子,是典型的中亚部分的鞑靼人!”
卜连昌愤怒起来:“胡说!”
我对他绝不客气,因为我必须逼他承认事实,我道:“你的指纹,加果和申索夫上校相合的话,那就已足够证明你的身份了!”
卜连昌尖叫了起来:“可能是巧合!”
我残酷地冷笑著:“世上不会有那么多巧合的,面貌相同是巧合,肩头上的疤痕相同是巧合,连指纹相同也是巧合!”
卜连昌恶狠狠地望著我:“可是你说,我如果是鞑靼人,为甚么会讲中国话,写中国字?我怎会认识那么多我不该认识的人?”
对于他的问题,我无法回答,因为那正是存在我心中的最大的疑问。
我只好道:“所以,你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接受指纹的检验,如果你的指纹,和申索夫上校根本不同的话,那就甚么问题也没有了!”
卜连昌语带哭音:“可是我知道,检查的结果,一定是一样的。”
我立即问道:“为甚么你会那样想?”
卜连昌道:“我已经习惯了,自从我在海上遇救之后,没有一件事是如意的,只要是我想的事,就一定不会成为事实,而我最害怕发生的事,却又成为事实,就像我怕我的妻子不认识我,结果她真的不认识我一样!”
我也叹了一声:“卜连昌,我很同情你,但是我认为你还是要将你的指纹印下来,和申索夫的指纹,来对证一下!”
他现出十分可怖的神情望著我:“如果对证下来,我和他的指纹是一样的,那怎么办?”
我呆了一会,“那只好到时再说了!”
他双手松开,又捏了拳,反覆好几次:“我接受你的提议,但是我现在,不想任何人知道我在甚么地方,我也不跟你回去。”
我问道:“为甚么?”
他并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道:“我会打电话给你,问你对证指纹的结果。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我在甚么地方,以防万一,我的指纹真和申索夫上校一样时,我还可逃避。”
“你在逃避甚么?”我又问。
奇)“我不要成为另一个人,我是卜连昌,不管多少人都发了神经,不认识我,我仍然是卜连昌,我不要成为另一个人!”卜连昌回答著。
书)我沉默了片刻,才拿出了一只角质烟盒来,先将烟盒抹拭了一番,然后,请他将指印留在烟盒上,我再用手帕小心将烟盒包了起来。
网)我们一起站起来,向公园外走去。
在公园门口分手的时候,我道:“明天上午十二时,你打电话到郭氏侦探事务所来找我。”
卜连昌点了点头,记住了我给他的电话号码,跳上了一辆街车走了。
我呆立了片刻,才回到了家中,那一晚,我可以说一点也没有睡好,我的心中充满了疑问。
第二天一早,我就到了小郭的侦探事务所中,在他的事务所中,有著完善的检验指纹的设备,而且还有几位指纹专家。
当我说明来意之后,小郭和几个指纹专家,立时开始工作,要查对指纹,在现代侦探术中而言,实在是最简单的事情了。
我们只化了二十分钟,就得出了结论,留在烟盒上的指纹,和申索夫上校的指纹,完全相同!
我在知道了这个结论之后,倒并没有表示过份的惊异,因为可以说,那是我意料之中的事。
我早已料到,他们两人的指纹会一样的,或者说,我早已料到,卜连昌就是申索夫上校。
但是我在知道了结果之后,却仍然呆了半晌,因为我不知如何向那三个俄国人说,也不知该如何向卜连昌说才好。
如果我将检验的结果,告诉那三个俄国人,那么,他们自然认定已找到了申索夫上校,会不惜一切代价,要将申索夫带回苏联去。
而如果我也将检验的结果,照实告诉卜连昌,那么卜连昌就要开始逃避,绝不肯跟那三个苏联人回去。
我在小郭的事务所中,徘徊了很久,小郭频频问我发生了甚么事,我也难以回答他的问题,一直到中午,我还没有想出应付的办法来,但是,卜连昌的电话,却已经准时打来了。
我握著电话听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卜连昌已在焦切地问道:“怎么样了?”
我反问道:“你现在在甚么地方?”
“我不能告诉你在甚么地方,我问你,结果怎么样,你快告诉我!”
我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