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去,我也跨出了一步,可是就在这时,有人拉住了我的衣角,同时,我也听到了一个少年人在叫我:“卫先生,卫先生。”
我回头看了一下,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睁大眼睛望向我。是一个十分俊美的少年,而且,看他脸上的神情,像充满了无数疑问。
我正在想问他有甚么事,那位美丽的女士已经用听来美丽的声音叱道:“阿宝,放开手,人家卫先生说不定赶著去见外星人,你拉住他干吗?”
我皱了皱眉,向那位美丽的女士看去,她权威地盯著那少年。
那少年神情十分为难:“妈,我……”
那位美丽的三少奶奶又喝道:“放手!”
那少年放了手,我在他的肩头上拍了一下:“别难过,小朋友,我见过很多想把他们自己的无知加在下一代身上的人,不过,可以告诉你,他们不会成功。”
当时,我急于和罗开这个传奇性人物去畅谈,而且也不知道这个温家的少年有甚么事,所以只想脱身,而且我的话,也已令那位三少奶奶的神情难看之至,连她的美丽也为之逊色。
我说著,又想离开,那少年却哀求道:“卫先生,我想……我想……”
我笑了起来:“我现在有事,小朋友,我答应,你有事可以来找我,好不好?”
他神情有点无可奈何,咬著下唇,我不再理会他,转过身去,却已不见罗开,我忙走出了那家饭店,也没有看见到他。
在饭店门口等了片刻,他仍然没有出现,这个人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我站在玻璃门外,心中自然不很高兴,因为像罗开这种传奇人物,行踪飘忽,不是有那么多偶遇的机会。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我决不定是不是再回去找他,迟疑著半转过身去,却看到刚才拉住了我的那个少年,正飞快地向外奔来,几乎是一下子就冲到了门前。
由于他向前冲来的速度极快,玻璃门自动开关,开门的速度配合不上,眼看他要重重地撞在门上,门旁的司阍发出惊叫声,吓得呆了,不懂得如何去阻止这个少年。
我在玻璃门外,全然无能为力,门旁虽然还有几个人,也都只是在怔呆。我知道用这样大的冲力,撞向一扇玻璃门,可能造成相当严重的伤害,可是也只好眼睁睁地看著。
就在这时,一个人以极快的身法,也不知道他从甚么地方闪出来,一下子就挤进了那少年和玻璃门之间不到半公尺的空间。
少年重重撞在那人的身上,那人受了一撞,身子连动都没有动,双手已按住了那少年的双肩。
虽然这时,那人还只是背对著我,但是我已经可以认出这人正是罗开。这时,他身后的玻璃门打开,那少年人不知向他说了一句甚么,就匆匆走出门,迳自向我走来。
罗开也转过身,我向他扬了扬手,他却向我急速地做了手势,我一看就认出他是在用聋哑人所作的手势在对我说话,他在告诉我,忽然之间,有了重要的事,我们只好下次再长谈了。
他打完了手势,转身就向前大踏步走了开去,一下子就转过了弯角,看不见了。
那时,那少年也已来到了我的身边,仰起了头,望定了我。
我语音之中,带著责备:“刚才不是那位先生,你已经撞在玻璃上了。”
那少年喘著气:“我……怕你已经走了,心里急……所以……所以……”
我挥著手:“不必解释了,你有话要对我说?”
少年用力点头。我向前走出了几步,在饭店门口的一个喷水池边,生了下来。少年来到我的身前,搓著手,我向他望去,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这池水中,是不是有许多我们看不见又不了解的东西?”
我怔了一怔,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他这样问是甚么意思。
他又道:“我是说,世上是不是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空间,都充满了我们看不到又不知道的东西。”
人的思想,据说,随著年龄的增长而逐步变得成熟,但是我却一直认为,人的思想在“不成熟”的时候,更多古怪的想法。这种古怪的想法,甚至出现在儿童的言行之中,很多成年人不会赞同或喜欢,责之为不切实际,但这种古怪的想法,在很多时候,却是促进人类思想行为进步的原动力。
眼前这个少年,显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不是一个普通的、没有头脑的少年,他问的问题,已经重复了两次,我还是不甚明白他究竟想问甚么,可是看他问得这样认真,我也绝不想敷衍了事。
(在这时候,我十分自然地想起了一个人来,这个人是李一心。当他还是少年的时候,他的言行看来是不可理解的、怪诞的,甚至他自己也不能理解。但是等到后来事情真相大明时,才知道他自有重大的使命,这事给我的印象十分深刻。)
(有关李一心的事,记载在“洞天”这个故事之中。)
这使我对眼前这个少年,也不敢怠慢:“你究竟想问甚么?我不是很明白。”
那少年向我望来,神情像是不相信,口唇掀动了两下,才道:“卫先生,你不是甚么全都知道的吗?”
我摊了摊手:“我从来也未曾宣称过甚么都知道,世上也决不可能有人甚么都知道。如果你想知道些甚么,那么你至少要在问人的时候,把问题说清楚。”
那少年出现十分失望的神情来:“我认为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我心中不禁有点冒火,正想再说他几句,他的母亲--那位美丽的温家三少奶奶,已经出现在饭店的门口,大声叫:“阿宝。”
虽然她体型略胖,符合女高音歌手的身型,可是附近的人,显然都想不到,她会发出如此宏亮可怕的一下叫声,以致二十公尺的范围之内,人人停步,用错愕的神情向她望。而她却泰然自若,又发出了第二下更有过之的叫声。
那少年皱了皱眉,匆匆道:“我实在已问得够清楚了,我是说……”
我打断了他的话头:“你快去吧,不然,你母亲再叫几下,这座三十多层的建筑物,可能被她的叫声震坍。”
那少年苦笑了一下,转过身,向他的母亲走了过去,一辆由司机驾驶的大房车驶了过来,他们两母子上了车,车子驶了开去。我看到那少年在车中向我挥著手,可是他的母亲却用力将他挥著的手,拉了下来。
我倒很有点感触,那个叫“阿宝”的少年,有他自己的想法,可是他的母亲!他虽然生长在一个十分富裕的家庭之中,可是不一定快乐,至少,就没有甚么人可以和他讨论他心中古怪的想法。
我慢慢站了起来,望著喷水池,又把那少年刚才的问题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