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提醒。

颜舜华没再答话，直接推门而入。

病房内，除了必要的医疗设备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而此时的病床上，正躺着一个削薄的人。

他皮肤苍白，纯色近无血色，双眼紧闭着，靠近的时候，甚至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颜舜华站在那里，努力让自己冷静。

明明两个月前，这个人还若无其事地将她从末国带回来软禁，他就那样在她的眼前，跟她同一屋檐下，吃饭说话，下棋添茶，但她却没有丝毫的察觉他不好。

如同上一辈子，他放她走之前，他轻松地跟她说他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一样。

也许是察觉到身边的气息，千术缓缓睁开眼。

他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颜舜华，有些惊讶，但又勉强挤出一抹笑：“你来了。”

“嗯，我来了，你怎么样？”

“没事……老毛病了……咳……咳……”说着不停地咳嗽起来。

颜舜华梁芒拿过旁边湿毛巾替他擦嘴，直到此刻，她颤抖的手才终于有些暴露了她的情绪。

洁白的毛巾上，很快就沾了血迹点点。

“你又骗了我。”

千术顺了顺气，才有气无力地开口：“抱歉，又骗了你……不会有下一次了。”

“你骗了我两次，说你不会死。”颜舜华看着他。

千术愣了一下，那瞬间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目光：“所以大概是惩罚我欺骗殿下，从娘胎里就落下了病根，有医生曾经说，我活不过二十五岁。但是现在，我已经多活了好些年了，足够了。”

最主要是，在他死之前，他能又在一次见到她了。

颜舜华眼眶瞬间红了，她转过头：“我去给你找医生，我认识林顿大学的顶尖教授，他们一定有办法！”

“不用了，没有用的。”千术摇头笑道。

他的病是家族遗传，基因是他奶奶身上带来的，整个袁家遗传了这个病的，除了他之外，还有他的堂妹袁千雪。

从小的时候，袁家就给他们两个寻遍了医生，但都没有结果。

那年颜舜华第一次去烟城的时候，他特意没有让袁千雪出现在饭桌上，因为他担心颜舜华看出端倪。

“有没有用，也得看过才知道。”说完正要转身。

“颜舜华！”千术想把她叫住，他想要起身，却险些从床上跌下来。

颜舜华只能又回去将他扶回病床上。

千术抓住她的手，艰难地开口：“与其去找医生，不如就在这里跟我说几句话，毕竟下一次……”

“不会没有下一次！”颜舜华看着他：“我有办法，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要注意身体。”

“现在首要的事就是先从这破地方给弄出去，戚正卿想要什么条件，我去他谈，我都可以答应，就算他要东辰也不是不可以的……”

“舜华，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颜舜华看着他，语气严厉：“袁千术，我当初跟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吗？”

她让他忘掉过去，她让他要为自己而活，她早就告诉过他了，不要再为了她做任何一切的事情，真的够了，她了欠他的实在太多了，无论是在千朔，还是如今的东辰。

所以当初他将她带回东辰软禁，她虽然生气，却没有真正怪过他，因为她觉得至少可以当成是对他的补偿。

可是后来她发现，他只是假意软禁她，根本就没有打算真正将她交给戚正卿。

他根本不是戚正卿的人！

他就是要故意对颜舜宇逃狱事情秘而不宣，就是故意要司沐泽抓住自己的戚正卿的把柄，毕竟想要戚正卿下台，还有什么比袁家“亲身试毒”更好的办法？

这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她的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之中，直到戚正卿发现为止，他就已经做好了自己覆灭的准备。

他没有违背过自己的承诺，他从头到尾，都站在她的那一边，从没有伤害过她半分。

就如同在千朔，哪怕自己被凌迟处死，也要给她自由。

念及此，颜舜华的眼泪终于一颗一颗落了下来：“袁千术，是不是今天我不来，你还要像效仿当年，到死都不让我见一面？”

千术几乎从没见她哭过，除了她爷爷颜沛去世的那一次，她也是等到顾言玦回来才敢放声大哭。

此时此刻，他也想将她抱住安慰，自己却再也没了力气。

753 我救不了他

在千朔，她是战功赫赫身份尊贵的公主，他只是低位卑微的皇宫内宦，穷其一生，也只能站在她身后仰望。

而在东辰，他终于摆脱了那令人难以启齿的身份，成为了权位显赫的袁家大少，他六岁开始筹谋，二十岁掌家，二十三岁拿影帝，他有一切可以骄傲的资本，事实也是如此，他表面对谁都温谦，骨子里却都是高高在上的疏离。

除了言安若，因为和颜舜华长得又几分相似，他便将所有的宠爱都给她。

可是直到言安若背叛他才明白，自己爱得不过是那个曾经求而不得的影子。

他从没想到还能再遇见颜舜华，那场生日宴，她用一首破阵曲赢了颜千蓝，也让他彻底认出了她。

他所有的傲气与自负，似乎在见到她的那一刻都悉数瓦解，所以在相认的时候，他刻意隐瞒，给自己找了其他身份，变成了王翰林的次子。

终究，他还是自卑的。

他自卑到，明明了可以宠一个与她相像的女人那么多年，却在面对她的时候，连喜欢都不敢表露。

无论是在千朔还是东辰，他都是输人一筹。

“殿下……别哭，都是我的错……”

颜舜华擦掉眼泪：“你这辈子，不，两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遇到我！”

“不是的……”

“如果在千朔你没有遇到我，你就不会因为为我筹谋将我放走而被处死，如果在东辰你没有遇到我，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身陷囫囵死生不由。”

她深知他骨子里的那些自卑，所以愿意保守那些秘密，不揭穿的谎言，因为她希望在东辰，他可以自由的活着，哪怕自私狭隘，也总是为他自己。

千术看着她：“谁说我都是为了你？我从生下来就是东辰人，在那之前我也未碰到过你，怎么又可能全是为你？”

颜舜华一下愣住。

千术继续开口：“如果有一天东辰，需要你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你会怎么选择？”

“当仁不让。”

“那既然你们可以，为什么我不行？还是在你眼里，我就应该唯利是图，心中除了自己以外，对别人的可以全然不顾？”

“当然不是……”颜舜华立刻否认，她只是希望，他能过得好一点，甚至比她好。

“既然不是，那么你就不该否定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因为我做这一切，不单只是为了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而是整个东辰。我想要给东辰重新缔造新秩序我也想要每个国民过上比现在更好的生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