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1 / 1)

白日提灯 黎青燃 2000 汉字|14 英文 字 2个月前

将这花园燃灼成烂漫火海,一路烧到琉璃塔之上。

整个花园亮如白昼,映着伊里尔的脸色惨白,他颤声道:“路达?”

段胥身后的白衣少司祭沉默了一瞬,一字一顿道:“阿耶,你在做什么?”

他没有等待他父亲的回答,便从袖子里拿出骨笛,于唇边吹响,尖锐的声音如同细密的箭直奔鬼气而去。那鬼气也悚然暴涨涌向路达,伊里尔大叫着不可以不可以,路达却无动于衷。

那团鬼气与骨笛声相撞,终究在路达面前暴怒地消散。

笛声依然不停,伊里尔奔到路达的面前抓住他的手腕,路达手腕被抓住的那一刻,琉璃塔轰然倒塌,一地晶莹碎片。

贺思慕周身的阵法随之解除。

路达终于放下笛子,转头看向段胥,说道:“十七,别再烧下去了罢。”

段胥打了个响指,满园的火焰便立刻消失不见,留下一地灰白的灰烬,如同下了一场大雪似的,空气里也飞扬着尘埃,月光重新又把这片土地照亮。

贺思慕站在纷飞的白色灰烬中,举手掩住口鼻,微微一笑。

段胥突然想到一句话。

性若白玉烧犹冷。

她笑得并不温暖,亦不快乐,比不上那个获得触感的春日午后的万分之一。

他的脚步顿了顿,便走到贺思慕身边,帮她掸掸身上的灰,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她。

“你没事罢。”

“能有什么事。”贺思慕偏过头,道:“鬼王灯,你如今掌控得很好啊。你这次怎么这么听话?”

“这个世界是我不了解而你熟悉的,我想,我还是不给你添乱的好。”

起了风,从段胥身上传来清冽浓郁的香气,混合着树木被焚烧后的焦味,仿佛从那个幻境中吹过来似的。

贺思慕一瞬间想到幻境中的种种过往,光怪陆离。

这是她在人世间闻到的第一种味道,让她在幻境里清醒了过来。或许以后她每次想起人间,都会想起这种味道。

“你妹妹调的香气真是好闻。”贺思慕轻描淡写地夸了一句,然后向伊里尔那边走去。

段胥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从她身后揽住她的肩膀抱住了她,将她的身躯包裹在怀中他抱得很紧但很短暂,她呼吸之间他便松开了手,贺思慕的步子顿了顿,皱着眉转身看向段胥。

段胥天真无邪地笑着:“既然如此,不妨多闻一下。而且你这些日子不动声色,我总疑心你恢复法力后要秋后算账,索性更放肆一点。”

第45章 路达

顿了顿, 段胥补充道:“而且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我不自量力地十分担心你。”

贺思慕的眸光闪了闪,她走近段胥看着他的双眸, 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也知道, 这是不自量力。”

人确实脆弱易碎, 不过她只是短暂地体验人生。他最好明白, 他才是脆弱的活人。

他冒犯她的事情,她可还记着呢。

路达在远处说道:“二位,打扰一下, 可否过来说话?”

贺思慕转身走去, 段胥便跟着她走到了路达和伊里尔身边。

路达的目光转向他的父亲, 他一身华丽衣着,珠光宝气却面无人色的父亲, 正站在满是灰烬的花园之中, 仿佛有什么已经随着琉璃塔轰然倒塌。

他拉着他父亲的手腕,平静地问道:“阿耶,除了大哥和我之外,我那些兄弟姐妹们,为什么都没能长到成年?”

太聪明有时候不是一件好事。

伊里尔清了清嗓子,有些慌张地说:“不过是……生了病……”

到了这个时候, 他还是试图在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面前隐藏他的那些龃龉。

路达似乎不再希望从伊里尔的身上得到答案, 他将目光转向贺思慕, 道:“您能告诉我么?”

贺思慕看向那可怜的愈显老迈的老爷, 淡淡地说道:“人要供奉鬾鬼, 需要定期以血脉为饲, 维系自己和鬾鬼之间的连系。”

路达沉默了一瞬, 脸上少见地出现了愤怒而痛苦的神色, 他对伊里尔说:“你把他们都献给了鬾鬼,换取你,大哥和我的声名利益?”

伊里尔睁着一双眼说不出话来,他的胡须颤抖着,仿佛想要开口却又不能开口。

“您问我要的圣物呢?”

见伊里尔仍然不回答,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路达又看向了贺思慕。

贺思慕道:“送给那鬾鬼殿主,帮他来躲避我的召名令。”

路达低下眼眸又抬起,逼视着伊里尔的眼睛:“阿耶,是这样吗?”

伊里尔咬了咬牙,突然一下子甩开路达的手,他原本苍白的脸因为情绪激动而涨红,他愤怒地举手指着路达道:“我是你阿耶!我这都是为了谁?这都是为了谁!我们在王庭处处被看不起,被赶到这么个小城来,半分家底也没有。若不是我与鬾鬼做交易,我们家族如何能东山再起?你和你哥如何能到上京做官?你以为你就清清白白,如今倒来质问我了吗!”

路达认真地看着他的父亲,一字一句慢慢道:“阿耶,东山再起是你的愿望不是我的,更不是他们的。既然阿耶已经背叛了苍神,我理当引咎辞官,离开王庭。”

伊里尔闻言便急了,迈步上来就给了路达一个巴掌,路达也不躲避,被伊里尔手上的宝石扳指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你在胡说些什么……辞官?你,你想让你的兄弟姐妹们白死吗?你要气死我吗?你对鬾鬼殿主……你还帮着他们,若鬾鬼殿主翻脸,你大哥怎么办?我怎么办?”

“我会保护你们。”

场面一时僵持住了,这父子俩明显是鸡同鸭讲,各说各的,在伊里尔气得无言以对时,段胥插话进来。

他发挥了他打太极的绝学,说道:“我主人应该很快就能找到鬾鬼殿主,他离化灰也不远了,伊里尔老爷倒不必担心他翻脸。你说路达能有今天全是仰仗你与恶鬼的交易,我觉得倒也未必,当初鬾鬼殿主为什么就能选中你呢?怕不是因为他发现你有个天生体质特殊,将来或许能成为丹支司祭的儿子。”

这一手太极两边都找补了一下,段胥为了将其坐实,转头看向贺思慕,道:“殿下,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贺思慕轻笑一声,看也不看段胥,只是问路达道:“没别的问题了?那我休息了,大半夜搞这一出,我着实困倦得很。”

说罢她转过头目不斜视地从段胥身边走过,仿佛没看见段胥这个人似的,段胥也不言语只是欢快地跟着她。

路达目送他们离去,然后看向他惊惶又悲愤的父亲,说道:“阿耶,我们要好好谈谈。”

段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想来路达不会得到他想要的悔恨抱歉,伊里尔也不会得到他想要的感恩。

父子之间,血脉相连,恩重如山,却心有罅隙,所求各异,有什么好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