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1 / 1)

白日提灯 黎青燃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子——路达少司祭,丹支王庭会有谁不认识他的么?他大约是不认识我的。”

在天知晓的死士生涯中,他偶尔会跟着师父去拜访大司祭,每次都能看到路达。路达比他年长三四岁,长得清隽,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总是在大司祭旁边安静地坐着,低头看羊皮卷,仿佛在认真阅读又仿佛神游天外。

路达看起来很“空”,而据说这种“空”便是通神最重要的品质。

伊里尔的小儿子竟然是路达?养小鬼的人家儿子,居然是一国的少司祭——将来还很可能是大司祭。

这世道可真是离谱得很。

“若是路达的话……只要他开口,大司祭什么不舍得给他?或许伊里尔真有圣物。”联想到伊里尔那胖成球的身躯,再和记忆中路达的清秀样貌一对比,段胥不禁感叹道:“岁月真是杀猪刀。”

贺思慕闻了一口柴火清新的味道,淡淡道:“岁月也会这般杀你的。”

段胥俯下身道:“岁月应该会待我客气些罢,毕竟我是要逢凶化吉的人,变丑可是大凶。”

他的眼睛在黑纱的间隙间时隐时现,便是隔着纱看不清表情,也能听出来他话里的笑意。

贺思慕抬眼看他。

她这个结咒人有时候十分乖巧,她让他戴着帷帽在人世隐去踪迹,他便从不在外面摘下帷帽。但是有的时候……

贺思慕皱皱眉头,把他推开站起身,淡淡道:“走了。”

她从柴房门走出去的时候,那两个妇人慌张地行礼,在她转身后窃窃私语地讨论这姑娘刚刚是不是推了空气,刚刚她是不是在自言自语,这姑娘怎么有点神叨叨的。

段胥哈哈笑起来,跟着她出了门。

伊里尔有着庞大的产业要管理,各种关系人情往来,平日里忙得很,但还忙里抽空关照住在府上的这两位客人,尤其是段胥。

他对段胥这只听话的“恶鬼”很感兴趣,总是旁敲侧击地问段胥是如何和贺思慕结咒的。并且向段胥暗示到自己这边来会有的种种好处,他认识的贵人如何财大势大。

段胥便适时地表示出惊叹,但对于自己的姓名来处和态度一律模糊不答。

这一人一鬼仿佛就是来这府上蹭吃蹭喝蹭花园的。

他们到了伊里尔府上三天后,伊里尔突然急匆匆地来找贺思慕和段胥,说道:“十七姑娘,有件事情想请您帮忙。”

贺思慕掂着一柄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沉香扇,说道:“什么事?”

“犬子路达,他不日便要回到抚见城来看望我。您能不能让这位恶鬼兄弟去拦他一拦,让他回上京?”

第43章 幻境

伊里尔原本有四个夫人十多个孩子, 活到成人的却只有两个儿子,如今都在上京为官。路达自十岁送去上京同他哥哥一起住后,便再未回过抚见城。这十余年不曾见, 他爹听说这个小儿子要归家, 第一反应却是要他别来。大约是在过去十几年里次次都被劝返,这一次路达终于不再听话,说什么都要回来。

贺思慕笑起来, 道:“怎么, 老爷是怕被他发现这宅子里的鬼气么?你是他爹,他的荣华富贵连同性命不都是你给他的, 你还怕他会大义灭亲么?”

伊里尔面上有些尴尬的神色。

这抚见城里谁人不知伊里尔的小儿子是人中龙凤,是他的骄傲。便是更高等血统的胡契贵族,看在路达的面子上也会对伊里尔礼遇有加。

可他甚至不敢见自己的这个小儿子。

段胥抱着剑目光转向贺思慕,贺思慕与他对视一眼,便打了一个响指:“既然已经在伊里尔老爷府上借住了这么些日子, 你就帮帮他罢。鬼的脚程很快, 你去把他截住, 想办法把他给弄回上京。”

段胥沉默一瞬, 道:“可是你……”

“不必担心我。”

段胥的目光在伊里尔和贺思慕身上转了转, 便笑道:“懂了。”

他抱着剑对贺思慕和伊里尔道:“保重。”

戴着帷帽的黑衣少年利落地转身走出了宅门, 融进姹紫嫣红的春光之中。

今晚的梦有些过于真实,贺思慕看到了她很小的时候住过的小城, 繁华而吵闹,卖货郎吆喝着物件玩具,馄饨摊上冒着热气, 阳光明媚。

她小时候长得很慢, 花了百年才长成成年的模样, 之后就停止生长。同她的身体一样,她的心智成熟得也十分缓慢。

那似乎是她二十岁左右的时候,看起来还和凡人五六岁的孩子似的,和一群孩子们去河里捞鱼。已经记不清长相的小姑娘在一片春和景明中对她说:你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凉啊?”

她还没有回答,便听见旁边的男孩子说道:“你不知道吗,她是个小仙童喔!她是星卿宫的星君大人们带来的孩子。”

她有些迷惑地问:“仙童是什么?”

“仙童就是小孩子模样的仙人,能呼风唤雨长生不老呢!等我们都老了,死了的时候,你还很年轻呢。”

“仙童还会帮我们除魔抓邪祟,星卿宫的那些大人们不就是这样吗。”

从那些看不清长相的孩子口中传来各种解释,描述着她和她的母亲、姨母、姨夫。

其实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她是什么,她只隐约知道她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而且这些人总是看不见她的爹爹,她爹爹也不让她跟别人说他的存在,这好奇怪。

她于是就跑去找她爹爹,她问他什么是死。

爹爹高大地站在阳光灿烂中,他听到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惊讶,蹲下来一双桃花眼认真地望着她。他说道:“死呢,就是化为一盏明灯升入空中,暂时离开这个人世,然后作为另一个生命从头来过。”

“从头来过的话……那这个人还是原来的那个吗?”

“是,也不是了。原来的那个人终究是回不来的。”

“那我也会变成一盏明灯吗?”

“不会,活着的人死去才会变成明灯。思慕……你已经死了。”她爹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有点犹豫。

她已经死了,这是什么意思呢?

她怔了怔,迷惑地追问:“我还没有活过呢,就死了吗?为什么我没有重头来过呢?”

她父亲认真地思考了很久,仿佛这是一个过于复杂的问题,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或者如何解释才能不让她伤心。于是最后他只是抱住她的肩膀,在她的后背拍了拍说道:“对不起。”

在她的印象里,爹经常和娘说对不起,但是那是爹第一次跟她说对不起。

其实她不明白爹为什么要这么说,更不知道自己需要原谅些什么。

她想明明她也很开心,和父母和姨父母一起还有这些伙伴们。如果日子永远这样过下去,那么生和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