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盘就落了地。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响在院子里,杜老婆子瞬间就炸了,“走路不看路,你没长眼睛吗?今天什么样的日子,你这盘子就往地上掉?我们杜家娶了你,真是倒霉。丧门星,晦气!”
杨氏被骂懵了,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娘,我不是故意的……”
杜老婆子越发生气,方才那婆子根本坐也不坐,在她看来就是看不起林芳芳的夫家,她心里有些窝火,不敢对着那婆子,对着整日骂在嘴边的杨氏就不想忍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要是故意的还得了?我们杜家早就不留你了。要不是今日是好日子,我非得……”
她话说的飞快,反应过来后发现众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这才想起今日客人多,忙敛了怒气,沉着脸道,“还不去重新摆一盘!”
杨氏红着脸飞快走了,杜老婆子对着众人叹气,“不是我要在这样的大喜日子里骂她,实在是她手太笨,让大家见笑了。吃瓜子吃瓜子……这瓜子香脆,我尝过了才买的,很不错……”
楚云梨皱着眉看杨氏重新拿了盘子飞快进门去了,冯安在旁边低声道,“杜婆婆这有点过了吧,这么多人呢。”
说话间他仔细打量她面色,“要不要我去说说?”
楚云梨叹口气,“她自己乐意,我又能怎么样?”
从杜老婆子发飙到她重新招呼客人,不过几息,反应慢的人都没发现这边就平息了。这时候她要是上去闹起来,那杨氏才是真的没脸。
就在这时,屋中传来一声女子的惨叫,靠近屋檐下听到的人都面面相觑。
杜老婆子刚刚收敛的怒气又起,大步进门,楚云梨反应极快,几步就冲进了门,比杜老婆子还快一些。
从明亮的院子到屋中,眼睛适应不了,一时间只觉得昏暗,昏暗的屋中,杨氏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呼痛。
楚云梨忙上前去扶,“娘,你怎么样?”
杜老婆子进门,压低声音呵斥,“大喜的日子你别装怪,要不然别怪我在众人面前不给你面子。赶紧的,把瓜子端出来。”
说话间就要往外走,杨氏虚弱的解释,“娘,我不是故意的,我摔了一跤,肚子疼。起不来……”
杜老婆子闻言,回身冷笑,“你还真要故意在好日子里给我添堵是不是?”
楚云梨扶她起身却扶不起来,眼看着杨氏满脸痛苦,身旁杜老婆子还在催促,楚云梨气怒道 ,“你耳聋眼瞎了吗,没看到我娘摔了喊肚子痛吗?不请大夫还在这边催她干活,当她是什么?”
杜老婆子见楚云梨这个往常在她面前鹌鹑一样的丫头今天居然也敢对她呛声,还说她老得耳聋眼瞎,顿时更怒,满腔怒火冲着她就去了,“今天什么样的日子她不知道?还请大夫,可把她金贵得。不干活还想吃饭,也就是今天大喜日子我不想和她计较,要不然……”
楚云梨扬眉,“怎么样?”
杜老婆子狠狠道,“我休了她!”
冯安已经挤进门来,帮着把人扶起,楚云梨起身时余光看到地上一摊暗暗的水渍一样的东西,心里“咯噔”一声,“娘,你不会是……”
杨氏苦着脸,抓着她的手,哭道,“大丫,娘好苦!”
楚云梨心里复杂,对着那边的杜老婆子丝毫不客气,冷笑道,“轮不到你杜家休,今日我倒要找大家伙评评理,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个讲理的地方了!”
她给杨氏做主了,这日子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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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见呀~
拖油瓶女儿 十
冯安一把扶起她, 楚云梨挤开杜老婆子率先出门,站在屋檐下扬声道,“我娘为了杜宇的亲事, 方才在屋中摔了一跤, 现在起不了身了, 哪位好心人去帮我娘找个大夫?”
立时就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起身,“我就是大夫,可以帮忙看看的。”
杜老婆子追出来, 倒没拒绝,“他大伯,劳烦你帮着看看, 老婆子活了一辈子,还不知道怎么会摔一下就起不了身了。好好看看!”
冯安将杨氏放在别人让出来的凳子上,外头光线好, 细心的人立时就发现她的蓝色粗布的裤子上一片暗色的湿痕,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顿时就有人低声道, “这看着怎么有点像是落胎了啊……”
这话一出, 生养过的妇人纷纷看向杨氏的裤子, 赞同道,“就摔一下, 不可能有这么多血。应该就是了。”
有人叹息, “这还真是, 大喜的日子呢。”
“可不是, 闹出这种事情多不好。”这语气带着些责备。
楚云梨眼神狠厉的看了过去, 说这话的人是她舅母杜氏的娘家大嫂, 责备中还有些幸灾乐祸。
那边的大夫收回手, 一脸严肃,“底子太薄,身子也虚,气血不足,寒气入骨,这孩子就是不摔,大半也是养不住的。但孩子落了,对母体损伤极大,日后好好养着吧,不能再吃寒凉之物,少碰凉水。要不然,恐会影响寿数。”
杨氏面如死灰,捂着肚子眼泪直流,对于周围众人的话充耳不闻一般。就是大夫说她于寿数上会有影响,也面色不变。
楚云梨看得窝火,别开眼看向杜老婆子,“现在你满意了?”
杜老婆子有些心虚,退后一步,皱眉道,“一把年纪了眼看着就要做祖母的人了,还能有孕,不害臊。老婆子老脸都要丢光了。”
杨氏嘴唇动了动,眼睛转向人群外急匆匆赶来的杜满仓,眼神期待。
杜满仓走近就听到他娘这话,也有些羞囧,挤进来对着大夫道,“大夫,这孩子还能保住吗?”
大夫摇摇头,“都这样了,不行了。”
杜满仓有些失望,不过还是道,“那劳烦大夫帮她开些补身的药。”
大夫点点头,眼神示意边上的童子,很快铺上了纸笔,将要落笔时顿住,看向杜满仓,“你们想开好些的还是一般的?”
楚云梨忙道,“开最好的!”
杜老婆子又跳了出来,“最好的,你给银子?大喜的日子,弄出这种事情,不够晦气的!还喝什么药?村子里落胎的妇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也没见人家早死!偏她金贵!”
楚云梨本来觉得杨氏身子要紧,哪怕要和杜家掰扯,也等大夫把药开过给杨氏喝下后慢慢的说。偏杜老婆子还跳出来。
楚云梨对着大夫嘱咐,“劳烦您帮着开些好药,我付银子。”
大夫点头,开始下笔,楚云梨挽袖子上前两步,气势汹汹的逼得老婆子后退了一步,在她即将发火前质问道,“你们家让我娘进门,是继室吧?那怎么不能有孕了?怎么就丢脸了?落胎是为了给你们家娶新媳妇累的,算是很可以的后娘了吧?”
又看向周围众人,“她进门一年多,所作所为你们大家都清楚,难道她做得还不够?”
周围众人暗自点头,赞同她这话,哪家儿媳妇也有个累的时候,平时再勤快,犯懒一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