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坐吃山空,也不过是在逃避现实。
他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父母遗产基本用得干干净净,现在偶尔在网上接个水军活儿,挣个基本温饱钱,但是在外还拉着亲戚们一大堆债,从他跟那些催债电话赔笑卑微的态度不难看出,纪文根本没有能力还钱。
总结来说,这就是个被社会淘汰的白日空想家,每天想着一本书爆红成为大神作家,事实却永远看不清自己本身的能力和价值。
这样的男主角,很难让观众心生喜爱,不过这些年影视作品塑造的负面主角也不在少数,跟那些赌狗渣滓主角比起来,纪文是个懦弱得连往地上吐痰都不敢的人,也从不违法乱纪,算是他身上为数不多的亮点了。
纪文连着接了几个亲戚的催债电话,面对那些尖酸刻薄的语言,他是陪尽了笑脸,好不容易熬过去,他无力地往床上一倒,那点颓然深沉气质也是彻底没了。
纪文胡乱在床头摸索着,好不容易摸到烟盒,里面却是瘪瘪的。
“又没了。”
纪文嘀咕着,随后在屋里一通好找,才从鞋底翻出来二十块钱。
他是个老烟枪,不抽烟要命的那种,仅有的二十块钱他也毫不犹豫地打算拿去买烟。
揣上钱,踩着人字拖,纪文拉开出租屋摇摇欲坠的门板走出家门,破旧灯盏照着夜晚黑黢黢的楼道,墙皮斑驳剥落,角落挂着蛛网,正是最老式的居民小区。
随着纪文走出家门,一个人世界的安静也随他远去,其他住户的嘈杂声烟火气呼啸而来,有夫妻吵架、小孩打闹、锅碗瓢盆碰撞等等细碎的家常声音,跟他们比起来,孤身一人的纪文就显得有些可怜。
他大概也有点忿忿不平,走到墙角还踢飞了一个易拉罐,试图发泄情绪。
“谁踢的东西!”一个愤怒尖锐的质问声响起。
纪文吓得一缩脖子,撒腿跑掉。
他很快走到街角的小商店,找老板买了两包最便宜的烟。
他站在门口时,店里货架有道纤细的身影一闪而过。
纪文下意识瞟了眼,没看清轮廓,只见对方穿了身中学校服。
是那种肥大的运动校服,扎着松散的马尾,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女生。
纪文视线略过,也没太当回事,揣上买好的烟就往回走。
手里还剩几块钱,他打算去买份炒饭充当晚餐。
他穿过街道,与呼喊奔过的小混混们擦肩而过。
他的胆小暴露无遗,在一群年纪比他小许多的半大孩子面前,也显得束手束脚,生怕招惹他们似的,也让那群小混混像是得了脸面,一个个骄傲得像公鸡走过。
那群小混混虽然染着乱七糟八的头发,形象看起来非常糟糕,但是跟他们的一身朝气比起来,纪文实在像个日暮西山的老人,哪怕他今年才三十岁,可人生却已经对他敞开了尽头。
纪文的脸上,有着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麻木呆滞,就好像对未来的希冀已经彻底消失,这种麻木在他打电话期间也一直延续着。
不管他“成功”“一夜暴富”的口号喊得再响亮,观众也能看出,这个纪文早就已经失去对生活的希望,他的时间就是一滩死水,早早进入暮年。
没人知道他的生活接下来将要迎来怎样的变故,就像他在电脑里敲下的女孩儿的境况——他站在命运的岔路口,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此时的纪文也不知道,从他走出小商店开始,身后就始终跟了个人。
一个穿校服的女孩儿。
第1235章 《深红世界》三
纪文回到家,囫囵用炒饭果腹,又重新打开电脑,咬着烟敲起键盘。
他觉得自己灵感突然间爆棚,女孩儿的人生在他笔下任意施展——
失去倚仗的女孩儿像被石头压住的杂草,苦苦挣扎于生活,但她没有忘记曾经的灾难,甚至不屈不挠地试图找到失踪的母亲。
明明生活已经归于平静,但那一幕幕,她从来不敢忘记,如影随形地提醒着她不要停下脚步。
女孩儿便在白天伪装成普通高中生在校学习,夜晚则如幽灵游荡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从霓虹高楼到逼仄窄巷,不知疲倦地奔波追寻着当年灾难的真相……
这段文字在电影里,是伴随着键盘敲击声,配合蒙太奇镜头所展现,所以观众很清楚地知道荧幕里或走或跑的女孩儿背影就是男主角纪文笔下的人物。
不过,这身校服看起来为什么这么眼熟?好像是刚才出现在小商店里的人?
——这会儿,江棠前期宣传保密的好处也来了。
至少看到这里的观众,都有点摸不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便顺理成章被江棠营造出的电影神秘氛围所吸引,眼也不眨地继续看下去。
观众越是关注,剧情就越容易让他们沉浸,接下来的反转也就越好带出效果。
电影里,纪文在家里熬了两天,断断续续写了不少情节。
“……女孩儿终于寻得蛛丝马迹。”
写到这里,他停下了。
因为寻到什么蛛丝马迹,他还没有想好。
现下家里已经断粮了,他腹中饥肠辘辘,实在是撑不下去,只能趁着夜色打算出门吃点夜宵。
行走在街上,还是那副瑟缩懦弱的姿态,避开和人们的视线接触,当然也就不知道,从他出门开始,就有一道身影至始至终坠在他身后。
纪文很是胆小怕事,不愿意和任何人起冲突,偏偏事与愿违,他到了常去的夜宵烧烤店,本想吃点东西果脯,却遇上前几天碰见的混混,还和他们发生了冲突。
确切地说,是混混们单方面和他发生了冲突,他一再退让,那些混混却酒意上头,非要和他说道一二,纪文怕得不行,竟然撒腿就跑。
那群混混本来也没什么恶意,无非就是把纪文的烤串撞翻了想给他道歉,无奈这群人实在是不知道礼貌怎么写,道歉也凶神恶煞,直接把纪文吓跑。
见他离去背影,混混们不解地挠挠头,决定追上去。
纪文也铆足劲跑得更厉害。
这段戏在江棠的镜头里,被拍得很是生动诙谐,观众席里时不时响起一阵轻快愉悦的笑声,大抵是被纪文和混混们的误会给逗笑了。
唐词演的懦弱纪文也是入木三分,第一次竟然让人发现他身上还有喜剧气质,大家还都以为唐词低谷归来后,身上被打磨得就剩文艺片的忧郁深沉了呢。
不过很快,大家就笑不出来了。
那道穿着校服身影的乍然出现,就像是一柄冰凉的银色刀刃斩开欢快,带着森然气质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