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加上一路奔波的也确实都已经饿了,于是纷纷拿起碗筷吃起来。
庄星苒端着碗扒了口糙米饭,刚一嚼便顿了顿。
——没熟。
高原地区低压缺氧,水的沸点随之变低,米饭也难以熟透。
庄星苒只停顿了一下,便接着咀嚼起来。
身边的人也皆是如此。
因为就是这样半生不熟的米饭,基地里最困难的时候甚至都吃不上,只能去找骆驼草籽充饥。
比起当初基地开拓建设时的条件,他们现在已经好上了不少。
吃完饭,石建中搬来一筐外皮已经不怎么新鲜了的桔子,一个一个亲手送到庄星苒等人手中。
最后,他笔直站在原地,庄重地朝众人敬了一个军礼,沉声道:“感谢各位的到来,辛苦了!”
水果在基地是稀罕物,大家伙半年都难得吃上一回。
这一小筐,是石建中一个月前得知首都的科学家要来,从自己的津贴里扣出款项,托补给队捎上来的。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冠冕堂皇的话,但对这群放弃首都的良好条件、背井离乡来到这座艰苦高原的科研工作者们的敬重,全都装在了这一个小小的、并不新鲜的桔子,和一声朴素的“辛苦了”之中。
因为条件有限,只能几个人一起住大通铺。
庄星苒、康以馨、赵莉和陈雪芳四个人住一间屋子。
房间里除了床,就只剩一张缺了角的破木桌,上面摆着个已经灌好了热水的保温壶,只勉强够她们喝,哪够洗漱?
几个姑娘商量着省出两杯热水,将就着擦了把脸。
夜间温度比白天还要低上许多。
姑娘们把带来的棉衣扯开压在棉被上,几个人紧紧挤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冰凉的手脚有了点温度,随后伴着窗外呼号的风雪慢慢陷入睡眠……
半夜,陈雪芳突然发起了热,并开始上吐下泻。
她本来就因为不舒服没吃多少东西,吐到后面只有黄水,毫无气力地躺在床边,脸色苍白,眼睛却因为呕吐而布满血丝。
在高原上感冒发烧是很危险的,万一感染病毒发展成为肺水肿,严重时甚至会休克或死亡!
庄星苒匆忙披了件衣服去找人,但基地的医生也没有多好的治疗条件,只能开些退烧药,嘱咐多休息、多喝水。
陈雪芳虽吃了药,发热症状却没有缓解多少。
庄星苒三人只好轮流替她物理降温,直到东方既白,外面响起整齐划一的操练声,陈雪芳才终于幸运地退了烧。
来到基地的第一夜,就这么手忙脚乱地过去了。
翌日,确定陈雪芳状态好起来,睡眠不足的三人才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匆匆赶往工作室。
到了地儿才知道,队伍里有高原反应的人不少。
胸闷头晕,心慌气短,让大家的工作效率呈直线降低,但即便这样,仍旧没有一个人喊苦喊累。
头晕了,就闭眼休息会儿,感觉舒服点了便拿起纸笔继续算;
气短,就跟着操练队伍一起锻炼,慢慢把体质提上去。
就这么坚持了大半个月,众人才基本适应基地的高原气候。
而这,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第15章 荒漠龙吟15
“老师,您又没去吃饭。”
庄星苒站在张树森办公室门口,一脸“我就知道你在这里”的表情。
伏案工作的张树森听到她的声音,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露出一点诧异的神色,似乎是没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
他直起背正欲说话,忽然眉心一拧,又微微弓下腰去,左手捂在胃部轻“嘶”了一声。
庄星苒立刻快步走进去,放下手中的铁饭盒,端起旁边的茶杯一看,果然是空的。
她走到旁边重新倒了一杯水回来,张树森已经十分习以为常地干咽下了两颗白色药片。
庄星苒将水递给他,扫了一眼药瓶,发现并不是治疗胃病的,而是止痛药。
她皱眉拧开瓶盖朝里看了看,发现竟已经吃了大半了。
张树森见状解释道:“基地这个月的后勤补给还没来,卫生所没有我吃的药,所以才先用这个顶一顶。大多时候都不怎么痛,只是偶尔严重一点,这也是半年多前开的药,不是最近吃了这么多。”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最后说出重点:“你别写信同你师母说,免得她担心。”
庄星苒没好气道:“您既然怕师母担心,就按时吃饭,下次再看见您把止痛药当饭吃,我可不会替您瞒着。”
张树森端起饭盒告饶:“知道了知道了。”
他蹙眉咳了一会儿,眼睛还盯着桌上摊开的文件资料,朝庄星苒摆摆手:“你快回宿舍去吧,这季节外面风大得很,晚点天全黑了更不好走。”
庄星苒知道,张树森肩上的压力,比他们底下这群研究员要重太多。
基地承担核装置研究、实验、装配和高能炸药研制生产等工作的一、二厂区建设,必须要他来把关。一旦安全系数不达标,所有参与者都可能发生危险。
而最近他们主负责的原子弹设计方案,又因为一个关键参数而陷入了瓶颈。
而无论哪一项工作,都是必须殚精竭虑,不能有一丝一毫差错的。
庄星苒默了一瞬,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转过身轻轻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张树森沉闷的咳嗽声被挡在了身后。
庄星苒刚走到门外,天边忽地响起一声巨大的惊雷,仿佛就炸在耳侧,令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狠跳了几下。
她抬起头,看到上方仿若近在咫尺的天空,厚厚的乌云层像一池被倾倒的墨,一股脑压下来,翻涌着,像要淹没整个基地。
庄星苒蹙眉,拢紧越穿越薄的棉衣衣领,闷头扎进呼啸的寒风中。
“这么大一颗石子儿飞你脑袋上,疼不疼啊?”
康以馨从庄星苒发间取下一颗指甲大小的碎石,看了眼即便已经关上,还是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窗户,诧异道。
庄星苒抹了把感觉已经被吹皴了的脸,回答:“风太大了,刮脸上跟冰刀子似的,我都没感觉了。”
这时,陈雪芳拎着热水壶匆匆跨进屋,飞快地将门扣上,掩唇咳了两声,说:“水房没热水,说是井被冻上了,今天大家将就一下吧。”
她自三个月前到基地时生了那一场病后,低烧和感冒便一直缠绵反复,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
赵莉接过她手上的水壶,关切道:“怎么又开始咳了?明天去找孙医生再开点药吧。”
“好。”陈雪芳脱了外套缩进被子里,声音冻得有点发抖:“今晚好像尤其冷。”
“轰——”
一声炸雷将几个没有心理准备的姑娘吓了一跳,紧接着便听到头顶响起“噼里啪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