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衡玉,掌着灯小跑到她身侧:“姑奶奶,你等等我。走吧走吧,谁叫小爷还欠着你一条命。”
溪锦宫的名字很美,却是不折不扣的冷宫。它其实修建得极好,院中更是有假山流水,但如今宫殿各个角落杂草丛生,都布满了蜘蛛网,假山满是尘土,流水早已干涸。
云成弦披着外袍,盘腿坐在假山下。
他什么都没带,连盏灯笼都没拿来,就安静坐在那里,看着高悬天际的那轮圆月。
哪怕隔着极远的距离,云成弦依旧能隐隐听见从宫宴那里传来的丝竹靡靡之音。这种声音让他觉得讽刺,觉得无力。于是他身体往后一仰,靠在假山上,沉沉闭上了眼睛。
“怎么办?”
“你站在那里。”
“什么!你要小爷用身体给你当梯|子!”
“废话少说,蹲下!”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从宫墙外传进来,因为那两道声音太过熟悉,云成弦疑心自己是太过苦闷所以幻听了,不然那两个本应该在宫宴里玩闹的少年,怎么会出现在这个荒凉的冷宫附近?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衡玉突然从墙头现身。
她没注意到云成弦,扭头朝墙外伸手。
沈洛脚踏着墙壁,从衡玉身上借了几分力,成功翻上了宫墙,一条腿屈着,一条腿懒洋洋垂下。
“你们……”云成弦起身。
“弦堂兄,你果然躲在这里。”衡玉将放在香囊里的几颗核桃取出来,一一抛给云成弦。她准头极高,云成弦轻松一接,就接住了所有的核桃,然后,他听到她说,“上来喝酒吗?”
最后,三人翻上了溪锦宫的屋顶。
酒坛被掀开,糕点被解开,三盏兔子宫灯散落在身侧。沈洛提起酒坛,将三个酒杯一一满上。也不知道他刚刚是从哪里顺来的酒杯,每个酒杯都有拳头那么大。
“干喝酒也太无趣了,不如我们来行酒令吧。”沈洛提议。
哪怕云成弦没什么说话的欲|望,也被他这句话弄得侧目:“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你居然会主动要求行酒令。”
衡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让沈洛再给她满上:“没意思,我们纨绔子弟,干嘛要做那些读书人喜欢的那一套。”
沈洛扬眉:“我看你是不学无术,行不出酒令,所以才这么说。”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本乃状元之才。”
这句话一出,沈洛和云成弦都不由笑出声来。
衡玉睨了他们一眼,不满道:“你们这些人啊,都只看表面,没有能透过表象看穿我学富五车的本质。”
云成弦摇摇头,举起酒杯:“来来来,喝酒喝酒。再不抓紧时间喝,等宫宴散了,你们就要出宫了。”
不知是谁先往后一躺,很快,其他两人也往后一卧,仰头看着那轮秋月。
这轮皎皎明月洒下遍地清辉,哪怕人世几经变迁,它依旧亘古如初。
衡玉他们提了五坛酒来,有三坛都进了云成弦的肚子里。喝着喝着,他就有些醉了。他将手臂横在脸上,宽大的袖袍遮住他那张俊秀中透着青涩的脸,只有沉闷的声音从袖子里透出来。
“中秋是我母妃的忌日。”
“她病逝那日宫中灯火长明,有宫人向我父皇禀告此事,他说了句:晦气。”
“从那日后,我就再也没有去参加过中秋宫宴。”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终于缄默无声。等衡玉去推他时,他已经累极睡了过去,月光照见他的满脸泪痕。
第128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9
夜渐深了。
继云成弦后, 沈洛抱着个空酒坛也睡了过去。
衡玉抱膝在屋顶坐了会儿,觉得有些无趣。
院子里栽种有一棵高大的树, 衡玉往前探了探身子,伸手拔了树梢上的叶片,将叶片抵在唇边,吹出不知名的曲调。
曲调悠然,随着微风一块儿送进云成弦的耳里,他那紧蹙着的眉心慢慢舒展开来,酣然入梦。
算着时间已经差不多, 衡玉弃掉叶片,将沈洛和云成弦摇醒,说:“宫宴快结束了, 我和沈洛还要出宫。夜间寒凉,弦堂兄你也快些回寝宫休息吧。”
沈洛懒洋洋睁开半只右眼看她:“这不像你, 我们刚认识时, 你可是直接把我踹醒的, 现在居然这么温柔。”
衡玉当即用了五成的力踹过去。
沈洛早有准备, 被她踹中也不恼, 大大咧咧道:“没事,衡玉,你以后直接踹醒我。我脾气好,年纪又比你和云三大, 作为你们二人的大哥,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和你们生气的。”他和二皇子同龄, 自然是比云成弦和云衡玉大的。
“你是谁的大哥啊。”云成弦又好气又好笑。
这沈洛, 也太过肆无忌惮了些, 敢和他一个皇子排序。
要知道他名义上的大哥可是太子。
衡玉:“现在的你想做我的兄长还差得远。”
沈洛右手握凯旋剑, 左手在屋顶一撑,身手矫捷攀爬落地。他站在地上,朝衡玉和云成弦伸手:“来吧,你们也爬下来,我这个做大哥的,不会让你们摔着的。”
云成弦紧绷着唇,在衡玉和沈洛的帮助下,安全下地。
到衡玉时,她攀爬落地的动作比沈洛还要矫健几分。
沈洛气恼:“你就不能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吗?”
衡玉微笑:“我今天要教你一个道理,机会应该由自己来创造,而不是要别人来给。知道了吗。”
沈洛更气了:“行吧姑奶奶,我知道了。”
云成弦站在旁边听着他们斗嘴,原本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里面夹杂着淡淡的无奈。
三人进溪锦宫时是翻|墙进来的,出去时为了避免麻烦,也是翻|墙出去的。
沈洛提着空酒坛去毁尸灭迹,中途感慨道:“在皇宫里翻|墙、在皇宫屋顶饮酒赏月,这种经历真是新奇。”
云成弦与他们不同路,处理完空酒坛后,他抖了抖身上那皱巴巴的玄色常服,对衡玉和沈洛说:“我回寝宫了。”
衡玉与他告别,想了想,温声道:“中秋快乐。”
云成弦微微一愣。自母妃去世后,中秋于他就不是个团圆日,反而充满了悲伤,“中秋快乐”这四个字更是没有人对他说过了。
但是……突然有人和他说一声“中秋快乐”,好像也还不错。母妃已经离开很长时间了,他是时候从悲伤里走出来了。
想到这,云成弦抬眼望着衡玉和沈洛,唇角微微上扬。他生了双勾人的凤眼,笑起来时眼尾上挑,眉眼染上了几分锐利,几分肆意:“中秋快乐。”
中秋宫宴后,秋闱将近。
帝都里多了很多进京赶考的士子,他们聚集在衡玉常去的酒楼里高谈阔论,衡玉去听了一两次,就懒得再出门,天天待在家里钓鱼。
秋闱过后,皇家秋猎来临。
康元帝已经有整整三年时间没举办过皇家秋猎,这回难得起了兴致,衡玉接到消息,命人为自己置办骑装。
她素来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