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太单薄了些。
要是娘在就好了!
李瑄秀气的眉头一皱,很快下了决定:“从明日起,你继续读书,我带着弟弟,每日去椒房殿陪着皇祖母。”
李珝有些无语:“你陪着有什么用?”
李瑄听到这等话不乐意了,瞪了哥哥一眼,扬了扬小拳头:“你别小瞧了我。”
李珝抽了抽嘴角,也不和李瑄斗口了,很快闭上眼。
……
这一夜,不知多少人难以成眠。
唯有李琀睡得最香最熟。
隔日一早,李琀高高兴兴地去了椒房殿。
一夜没睡好的乔皇后,精神原有些不振,见了孙子孙女,陡然有了力气,笑着抱过李琀,又将李珝李瑄拉了过来嘘寒问暖。
李珝十分体贴:“皇祖父已经病了,慢慢养着,总会好起来。皇祖母别太忧心牵挂,一定要保重好身体。”
乔皇后听得心里热乎乎的,笑着应道:“好,祖母听你的。”
李瑄一脸坚定地说道:“皇祖母,我不去上书房了,天天陪着你。”
乔皇后眼眶一热,差点泪洒当场。
就在此刻,一个宫人匆匆来禀报:“启禀皇后娘娘,文华殿送了口信来,请娘娘立刻前去。”
乔皇后略一点头,站起身来。
李珝李瑄李琀也都坚持跟着。
乔皇后舍不得拂逆孩子们的好意,索性带着他们一起去了文华殿。到那儿一看,嚯,大皇子四皇子孟妃秦妃都已来了。齐齐围在龙榻边。
守了永嘉帝一夜的赵太后,不知抹了多少眼泪,眼睛既红又肿,额头眼角多了几丝皱纹。看着十分苍老。
永嘉帝比昨夜强了一点,能勉强动一动手指了。
周院使沙哑着声音禀报:“皇后娘娘,皇上患的是卒中。这等病症,最忌情绪大起大落,要平心静气慢慢将养。每日施针,配以汤药和药浴,养个一年半载,或有好转。”
果然是卒中。
乔皇后心里平静无波,面上露出哀恸难过:“本宫知道了。以后,就有劳周院使,精心为皇上调养龙体。”
周院使拱手道:“臣一定尽心竭力。”
话没说完,赵太后忽地又放声大哭起来。
第六百零七章 卒中(三)
赵太后这一哭,众人都红了眼圈。
大皇子四皇子尤其哭得悲切。平日都是宁可流血不肯流泪的主。此时泪水长流,可见一片孝心赤诚。
躺在床榻上的永嘉帝,动了动嘴。
朕想静静,都滚出去!
可惜,嘴动来动去,挤不出一点声音。床榻边的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哀伤痛苦里,也没人留意到永嘉帝眼中的恼怒。
别在这里假惺惺的演戏。
滚!
都滚!
还是赵太后最疼儿子,哭过一场后,抹了眼泪,拍了拍永嘉帝的手背:“已经这样了,再急也没用。你好好躺着,安心养着身体。朝中的事,有内阁担着,出不了乱子。宫中还有哀家,有皇后。”
“过些日子,太子也该收到消息了。便是太子赶不回来,太子妃也能先回京。总之,一切都能撑过去。”
永嘉帝不知在想什么,眼睛都快充血了。
大皇子跪在床榻边,低声道:“父皇,儿臣废了一条腿,不宜跑来跑去。朝中诸事,就让四弟去盯着。儿臣每日就守在父皇床榻边陪伴父皇。”
四皇子一听急了,也跪了下来:“儿臣也要为父皇伺疾。”
凭什么就大皇子一个人想表现?他也是孝顺儿子好不好!
永嘉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乔皇后终于看不下去了,张口道:“你们两个先少说两句。在皇上心里,什么都不及江山安稳要紧。现在太子不在京城,你们两个都去听政,有什么事,也能立刻来告诉皇上。”
永嘉帝松了口气,目光平静了一些。
虽然夫妻两相生厌,可到了此时此刻,一个冷静理智的皇后,比只会哭的赵太后强得多。至少,她清楚他最在意的是什么。
大皇子四皇子只得各自抹抹眼,低声应了。
乔皇后目光扫过龙榻边的孟妃秦妃等人,继续道:“皇上病成这样,你们要探病要伺疾,本宫不能一味拦着。否则,你们定会心中生怨,嫌本宫不近人情。只是,也不能天天一窝蜂一堆人。弄得人心惶惶,扰了皇上清静,也对养病不利。”
“从今日起,大家轮流来伺疾。本宫会排出次序,大家按着排好的顺序来。”
如此公平公正,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众人齐声应下。
乔皇后的目光落在孟妃的脸上。
乔皇后一言不发,其中含义却很明显。
孟妃心里咬碎了一口银牙,却不得不主动进言:“之前皇后娘娘凤体不适,臣妾代娘娘掌宫务。如今皇后娘娘的身子大好了,臣妾这就将宫务奉还。”
乔皇后淡淡道:“这些日子,孟妃辛苦了。本宫自有赏赐,待会儿令人送去延禧宫。”
中宫娘娘的架势一摆,由不得孟妃不低头:“多谢皇后娘娘。”
乔皇后又看了秦妃一眼。
秦妃一个激灵,立刻道:“太后娘娘守了皇上一夜,现在既困且乏,臣妾先伺候太后娘娘回寿宁宫歇着。”
乔皇后略一点头。
……
半个时辰后,众人都散去。
乔皇后坐到了龙榻边,和床榻上的永嘉帝四目相对。
永嘉帝心里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乔皇后也不去揣度。她伸手为永嘉帝掖好被角,叫来刘公公,细细叮嘱一番。到了施针的时候,便让开来。
总之,她做到了一个贤良的皇后应该做的一切。
“启禀皇后娘娘,”刘公公快步来禀报:“荥阳王濮阳侯广平侯联袂进宫,前来觐见皇上。”
永嘉帝刚平静没多久,听到武将们的名讳,顿时又激动起来。
乔皇后略一俯身,对永嘉帝说道:“皇上稍安勿躁,臣妾这就出去,将他们拦下。不让他们见到皇上。”
永嘉帝:“……”
永嘉帝的表情定了格,眼睁睁地看着乔皇后走了出去。
见鬼了。
她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武将和文臣们不同。
文臣们打理朝政,只要盯得紧一些,撑到太子回京就无大碍。可武将们,一个个手握重兵,一旦生出异心,就是滔天祸端。
他这副模样,不能让武将们亲眼看见。武将对天子没了敬畏之心,是件可怕的事。
永嘉帝呼出一口气,看了刘公公一眼。
刘公公立刻凑过来:“皇上有什么吩咐?”
永嘉帝眨眨眼。
刘公公不愧是伺候永嘉帝几十年,竟然立刻就懂了:“皇上可是要召梁大将军?”
永嘉帝又眨了眨眼。
刘公公低声道:“奴才这就令人传信,召梁大将军过来。”
刘公公退了出去。
永嘉帝独自躺在龙榻上,看着帐顶。周围一片安静。没有扰人的哭声,也没了心思各异的复杂目光。
终于安静了。
永嘉帝看了一会儿,眼角忽然有些发热。眨眨眼,泪水就这么涌了出来。
真丢脸。
他活了四十多年,领兵东征西战,受过伤流过血,唯独没流过眼泪。真没想到,有朝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