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要发挥作用了——只要再等一秒钟。”
“船就要到这边来了!”杨丹说道:“看,来了,来了……”
容器大声地嘶嘶叫着,发出闷闷的劈啪声。黄色的烟雾连同火苗和尖锐的嘶嘶声从容器的底部升起来。“看!”贝斯洛得意洋洋地喊着,“我告诉过你们它会发挥作用的。”
但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嘶嘶的声音就停止了,火花闪了一下熄灭,烟雾也不见了踪影。“不!”贝斯洛喊着,扑向容器。
“现代科学的成果也不过如此,”托勒说着,想要离开。“把帐篷搬过来!”
“我还能再试一次,我有把握。”贝斯洛将电线接在了容器上,将太阳能电池对着太阳。
“把你那玩意扔到一边去!”库拉克咆哮。“用我们的帐篷布发信号,但愿上帝能够让他们看见我们。”
这时,飞船几乎就要飞到他们的头顶上空了,他们站在沙丘的最高处,使劲地挥舞着橘黄色的帐篷。托勒看见了悬垂在庞大的、充满了气似的球型飞船下面那圆圆的、泪珠状的穹顶上的窗口,如果有人从里面向外看的话,他肯定能看清那人的脸。机器的轰鸣声将地上的沙子搅得满天飞舞。沙子的飞扬声和机器的轰鸣声一起震动着人们的耳膜。
当飞船投下的巨大影子就要从他们身边扫过时——这个铁锈色的月亮遮掩了太阳——托勒叫起来:“我们全被挡住了,他们不会看到我们的!”
他把帐篷从库拉克的手中抓过来,重新跑进太阳的光照之中。他边跑边向前滑动,跌跌撞撞地滑到了沙丘的另一侧。他使劲跑着,想赶上飞行物,摇晃着高出他头部的帐篷布。他大声喊着,摔倒了,爬起来,接着再往前跑。
飞船丝毫也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似的,向着前面飞走了。不大功夫,费瑞飞船就变成了天空中的一个亮点,留在后面的只有发动机嗡嗡的轰鸣声。
托勒喘着气躺在沙地上,看着飞船再一次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想要吐了似的,又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傻瓜。他想到他们这伙人就要死在这里了。飞船是他们最后的真正希望,可现在它却消失在冰冷的地平线下了。可诅咒的白色沙漠——除了苍蓝色的大空下一望无际的沙丘外,什么也没有——而这广袤无垠的荒凉所在就要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了。
不公平!托勒想哭,但哭会浪费珍贵的眼泪,而且也不会有任何益处。他慢慢地站起身来,蹒跚到其他人坐着的地方。从他们的表情中,他已经可以想象到他们的沮丧了。
“好了,既然我们醒了,”库拉克说道,“就再接着继续往前走吧。”
“为什么?”贝斯洛不满地说。“我们死在这里和死在五十公里之外会有什么区别吗?反正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这一次,库拉克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用忧愁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宇航员吃力地抬起的沉重肩膀像刀子从托勒的心上划过一样,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优雅的绝望。他的眼睛转向别处,如梗在喉。
杨丹跳了起来,她的黑眼睛因愤怒而眯成了一条缝。“我对你想放弃我们提出抗议!”她大声嚷着。托勒转过身来,看着她那因生气而变得生动的脸和紧攥的拳头。“这简直是亵读神灵!”
库拉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但贝斯洛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这女人!”
他说。杨丹的巴掌便像反击的机枪一般落到了贝斯洛的脸上,留下了白色的手印,还没等贝斯洛反应过来,白色的手印就变成了红色。这一巴掌所包含的感情是丰富的——震惊、迷惑、愤怒、无辜、谴责——全都印在了他无奈的脸上。他满脸惊诧地看着她,“你打我。”他悄悄地说。
杨丹的眼睛里仍然燃烧着怒火,冷冷地回答说:“我并不为此而感到抱歉,这是你应得的。站起来,让我们一起往前走。”
凯琳站了起来。她站在他身边,什么也没有说,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手势。托勒迈出了一只脚,在静静地等待着。三个人全都等在那里,看着另外两个男人下一步的动作。
“你就当我们是到什么风景点好了,贝斯洛,你这大孩子。”库拉克说道,慢慢地站起来,拍打身上的灰尘。
贝斯洛也站了起来,此刻,他的脸上显出了痛悔和道歉的神色。“好吧,好吧,”
他说,“为什么你们都把这些事看得那么严重呢?”
杨丹的嘴唇仍然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但她那严厉的眼神却缓和下来,从那里可以看出,她对同伴们的表现是满意的。她转过身来,一步步重重地踏在沙丘上,又一次开始了他们的穿越沙漠之旅。
第十四章
杨丹钢铁般的信念又让他们支撑了三天。到第四天,谁也起不来了。他们躺在地上,虚弱得难以行动,意识也已经不太清醒。他们惟一等待的就是最后的结果,他们希望这最后的结果不至于让他们太痛苦。
托勒的意识仍在飘忽着。最后的两天是残酷的,单纯的于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最为难耐的痛苦:舌头变成了一个肿块,身体的每一处组织都不再储备水分,内部器官也因为水分的缺乏而似乎关闭了。他和其他的人们仍然坚强地支撑着自己,尽管他们已经不大清楚要到哪里和正在干些什么。
一切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了。他们不再关心什么,也不再遗憾,甚至连其他人的反应都与他们无关了;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慢慢到来的、不可避免的死亡。人依旧活着,却知道自己就要死了,而且也知道自己对此已经无能为力。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托勒便这么想。在他看来,这是充满了蹩脚阴谋的宇宙中最为蹩脚的一个阴谋。
他的周围是人在烧得发昏时的咦语和无力的呻吟,托勒借此知道他仍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但随着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向前推移着,每个人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离那可恶的死亡也越来越近。
到后来,连呻吟和咦语也渐渐地消失了。
托勒从一阵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觉得明亮的光正在渐渐地暗下去。他以为又是那种发出巨大轰鸣声的球体飞船开过去了,一架接着一架,显然就在他的头顶。他吃力地睁开眼睛,痛苦地将头歪到一边,仔细聆听,却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但无从辨别来自何方。他听了一会儿,声音又自动消失了——杨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