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师兄还是怀疑陈颐同那位魔……(1 / 1)

我思云雀 云山雾潋 4603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五十八章 师兄还是怀疑陈颐同那位魔……

  从苍云山离开,桑萦回到登州,寻了另外一间客栈住下。

  她并未有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原以为试剑大会在即,登州府内尽是参加大会的江湖人,这几日都不会清净。

  但出乎意料的,一连几日都安安生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周景宜也没再来找过她,旁人也没有来打扰她的。

  她着意去打听了登州大牢内那十三人的动向,却也没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只知道在她拜苍云山那日提审过一次,而后又尽数关了回去,只是具体交代了什么,审问了他们什么,这些消息却没能流露出来。

  先前师兄同她通信时言及,此次试剑大会,天归剑宗掌门徐怀义不能到场,指明要由师兄岑行玉带着门人一同前来。

  师兄早在几年前便已经入了门中长老席,若论资历的话,自然是有这个资格的。

  试剑大会开始的前一日,桑萦与剑宗的同门相见。

  这一聊上桑萦才知晓,除了自己,剑宗年轻一辈另有几人也是要参加此次剑会的,其中便有当日她执意下山时交过手的琴歌,另一位是叫做慕霁的师兄,但她没同这位师兄打过交道,谈不上熟悉。

  一番寒暄过后,同门皆各自散去,桑萦本也要离开,岑行玉却将她唤住。

  “师妹,你等一下。”

  岑行玉的神色意外的严肃,他将门窗尽数关好,而后在桑萦对面坐下,“师妹,当日在浣溪山庄之后,你可有再见过那位名唤作苍溪的魔教高手?”

  见岑行玉这般郑重,桑萦皱起眉细细回想一番后,摇头答道:“并未,离开浣溪山庄后我便赶往京中,未曾再见过此人。”

  “且从未再听过同此人相关的消息。”

  闻言,岑行玉面色更加沉重,见他如此,桑萦心也跟着提起来,“大师兄,可是出什么事了?”

  烛火飘摇,岑行玉看着桑萦的神情也飘忽不定。

  他不作声,桑萦也不作声,眸光很是坦荡地回望岑行玉。

  许久,岑行玉沉重面色微松,从怀中抽出一封信递给桑萦。

  “师妹先看看。”

  桑萦不明所以得接过展开。

  这是一封匿名信,信上无落款,也没有什么印记,从火漆金封到所用的信纸文墨,都是当下各地售卖文房四宝的铺子中都能寻见的那一种,连笔迹都是规整的隶书,根本无从分辨下笔之人。

  信上大意是让天归剑宗认暹圣教为武林至尊,日后以圣教之命为行事之圭臬,若不依从,当日的淮山派一门、以及三日之后碧涛剑派的下场,便是剑宗的未来。

  淮山派灭门之事,如今武林无人不知,这寄信之人竟然以此来要挟天归剑宗?

  盯着信,桑萦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就凭今时今日天归剑宗在武林的地位,竟然也有人用灭门一事来要挟?

  她只觉着荒诞,复又从头看了一遍信。

  “师兄,这信是何时收到的?”她皱眉问。

  岑行玉一直在观察她的神色,见她问此,便道:

  “有一周多了,收到后我便派人去碧涛剑派走了一趟,今日刚收到回报。”

  他顿了一顿,神情似是有些不忍,默然片刻,又微带着怒意说道:“回报来的消息,碧涛剑派满门,除了少宗主凌天和游历在外,宗门内上至掌门长老,下至门人弟子,包括洒扫的老妪和门中收留的幼童,无人幸免,说是……横尸满地。”

  “这魔教是要将不愿屈服的门派诛杀殆尽不成?”

  “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耐上玉山来。”

  岑行玉似是越说越恼,有些口不择言。

  桑萦也对岑行玉的反应有些感同身受,她自幼受师父言传身教,又有天归剑宗的宗门传承,从来也都不是想要一统江湖,似这般动辄杀人灭门,连老幼妇孺都不放过的行径,她心里也着实是瞧不上。

  她盯着手中这封信,心中回想方才师兄说得碧涛剑派这些事,“师兄,你方才说,他们的少宗主凌天和眼下不在宗门内?”

  “嗯。而且已经确认过,碧涛剑派被杀的人中,没有他。”

  “那,我们可要派人去盯着些,防着魔教再下杀手赶尽杀绝?”

  “已经安排过了。”

  说到这,岑行玉沉吟着许久,终是开口,“师妹……”

  他唤了声,而后面上露出些为难的神情。

  岑行玉自方才同桑萦说话,神情便一直不大对劲,桑萦如何瞧不出来,她心中了然,轻声接着他说道,“师兄是想问陈颐?”

  “师兄还是怀疑陈颐同那位魔教高手有关系?”

  当时离开浣溪山庄,自己只身往京中去时,岑行玉便同自己分析过,他觉着那位名作苍溪的魔教高手同陈颐相熟,并且行事受陈颐指示,似是听命于他。

  可是这些只是些无凭无据的揣测,陈颐是当朝太子,又半点武功没有,怎么可能号令得了如苍溪那般的高手。

  “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而且师妹,”岑行玉犹疑着,半晌后缓了声音开口,语气中带了几分关切,“师妹,我并非只是疑心太子,我也不放心你。”

  “我未下山前的那些年,小林师叔时常指点我的武功,于我似兄似友,他如今下落不明,你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是他唯一的弟子,我不能让你再出事。”

  桑萦却不知原来师父同师兄还有这些故旧事,她同师兄年纪差得太多,在门中时交集着实不多。

  “师兄放心,师父的事还没有着落,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你莫怪师兄多事,太子殿下给我的印象并不好,如今时局又是这般混乱,你同他交好,我实在难以放心。”

  岑行玉从桑萦手中将那封匿名信收起,他望着桑萦说道:

  “师妹,你的私事,师兄没有立场过问,但同样的,我私下里也会派人盯着太子,以防有变,望你勿怪。”

  “不过即便是你心中介怀,我还是会这样做。”岑行玉补充道。

  桑萦一怔,并未想到岑行玉会如此说。

  方才他提及陈颐时眸中的怀疑和防备,令桑萦几乎以为,他下一句便会要求自己日后不许再同陈颐来往。

  她轻轻笑开。

  “师兄,我知道了,谢谢师兄。”

  岑行玉似是也松缓过来了,笑道:“自家师兄妹,还说什么了。”

  “到底是我们天归剑宗出来的人,断不会为儿女情长失了心性,先前倒是我多虑了。”

  桑萦有些好笑,心里却也泛起暖意,不管旁的乱七八糟的事,师兄此刻如此待她,也是有一份情谊在的。

  只是毕竟又是一宗灭门惨案发生,乍听之下,桑萦也难以开怀,脑海中闪过当日淮山派的死状,她蓦地开口问道:

  “师兄,碧涛剑派的人是死于什么?刀剑伤,还是毒伤?”

  闻言,岑行玉沉声正色道:“似是毒伤,又不像寻常的毒,浑身的血脉尽数迸裂爆开,伤口细密,极不明显,乍看皆是全须全尾,可实则浑身每一处完好的。”

  “又是这样……”桑萦喃喃道。

  “什么?”岑行玉没听清。

  “淮山派的人就都是这样死的,疑似是魔教的卿心散。”桑萦低声道。

  只是她说完,又有些犹疑,“只是,我后来在京中也查探过,淮山派的人虽是死在这毒上,可动手的人是五岳剑的另外两派,掌门之间是结义兄弟的关系。”

  “我知道了,回头我派人去一趟京都,查一下五岳剑其余的人。”岑行玉正色应了声。

  他看向桑萦,见她也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叹了口气起身说道:

  “行了,这些事也不是在这干坐着便能解决的,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明日便要进苍云山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桑萦点点头应了。

  “好,对了师兄,登州大牢中有十三个武人打扮带着血迹的人,他们前几日对我动手,后来被不二山庄那个周景宜送进监牢里了。他们来意不明,我过几日可能没法盯着这边,师兄帮我盯着些,别让他们出事,也别让他们跑了。”

  “行,我知道了。”岑行玉应下,“没受伤吧?”

  桑萦一笑,摇头说道:“没,他们这些人身手一般,不知道我来历,也不像认识周景宜的样子,只说是奉命行事,还说什么不能留活口,但当时周景宜也带了二十来人,我顾不及多问。”

  “没事,我让人去盯着,若是有人相救,便直接跟上去,看看背后是何人指使。”

  桑萦同岑行玉道过别,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

  十年一度的苍云试剑大会举办在苍云山的一处山谷腹地。

  四周的高崖皆修作看台,桑萦同天归剑宗的人一同到场时,周遭已经有其他门派的人早早做好准备,只等开始了。

  她略略扫过一眼,确是看到几张熟面孔,但大多数人她都不认识。

  他们一行人来的晚,这厢将将坐下,下方便有了动静。

  苍云剑派的人一身玄青衣袍,服饰简单却别具古韵,他们人数不多,且都已经不算年轻。

  杜温行走到下方中央,环顾四周,朗声一笑,中气十足地开口,言简意赅,声音清晰传遍整个山谷。

  “都是熟人了,我便也不多客套了。”

  “试剑大会为期三日,下方山谷内有一处战台,在战台之上混战决出的前十位,分组对阵最后决出三甲,最终持名录上信物之人进我苍云剑宗的藏书阁。”

  “既登剑会,生死自负。”

  杜温行声音淡淡,稍作停顿,又说道:

  “若是敌不过也可主动认输,退下战台上来休息,切莫逞强,反伤了根基、丢了性命。”

  “诸位,请吧。”

  杜温行并未如桑萦预想中那般说些场面话,而是像话家常一般寥寥几句,若非他声如洪钟,内力雄浑,几乎看不出他是一宗之主。

  随着他话音落下,苍云剑派这些人尽数飞身跃上看台,这届剑会,他们本门无人参加,尽数做了看客。

  “都小心些,刀剑无眼。”岑行玉轻声嘱咐着。

  桑萦微一点头,正要下看台,一旁的琴歌走到她身边淡淡开口。

  “我如今剑术又有精进,前次败于你,今日定要讨回。”

  她说完,提剑率先跃下看台。

  这位琴歌师姐自这次见面以来,一直没同她说话,桑萦更懒得凑上去费口舌,却没想到前次同她那一场比试,她记到现在。

  她没往心里去,若是现在她连琴歌都还要打得难分敌我,这如意玉锁今日定然是要落到旁人手中了。

  想进藏经阁,便只能赢下这场比试。

  魔教和那卿心之毒,相关记载实在太少,但这消息又实在是重要,眼见下方山谷内已经有许多人了,她双脚一荡,也飘身下去。

  这处山谷从上面看时,还是一片宽阔平坦的腹地,真正脚踩在实处了,再看周遭才知这地方怪石嶙峋,视野一点都不开阔。

  桑萦并没着急往那战台处走,只粗略辨了辨方向,便提步朝另一边走去。

  眼下战台上,大概都是些按捺不住的人在对阵,真正能同她有一战之力的人都还没现身,桑萦寻了棵参天的古树,跃上树梢,凭高远眺,遥遥望去正隐约能瞧见战台那边的大致情形。

  她看了几眼,便收了目光,却刚好瞧见一位认识的人。

  是浣溪山庄的许珏。

  当日在皇宫两次同她交过手。

  印象中这人身手一般,并不算是特别出众的。

  她瞥了一眼,没再继续看他。

  其实她有些好奇的是,碧涛剑派的那位少宗主凌天和此刻在不在这里。

  只是她没见过这人,就算他站在自己眼前,若是不报姓名,她也是认不出的。

  桑萦借着这高处不甚显眼的树梢隐蔽,有些躲懒的意味,她本就不是好战之人,兼之又不愿被无意义的车轮战平白消耗体力,便只在这悄无声息地坐着。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行人从另一侧的林中转出来,朝这边走过来。

  桑萦垂眸看了一眼,这几人都不是她认识的人,便没有理会,但这几人里有一人蓦地朝她藏身之地看了一眼,皱眉站住脚。

  “宁泉,怎么了?”他身边的人看向他问道。

  被称作宁泉的男子看着桑萦的方向,蓦地一掌朝桑萦的方向打过来。

  桑萦并未接他的招,拍掌打向身下的古树枝干,借反力腾身避开这一掌,而后轻飘飘落到地面,站在这几人面前。

  这几人大抵也没想到会是一位如此年少的少女,被唤作宁泉的男子也是一怔。

  “你是何人?”

  “这话该我问才是。”

  桑萦不答,盯着宁泉腰际的玉珏反问道。

  “五岳……”宁泉脱口而出的话只说了一半,片刻后,他神色如常继续说道:“福山剑派,宁泉。”

  他这般作态,桑萦心中已然明了,这人是原先五岳剑之一的福山剑派的人,只是如今淮山派已然不复存在,衡山剑和寿山剑的人又尽数收押在京中的大牢中,五岳剑这名头只怕是也不如原先那般好用了。

  她方才其实便有几分猜测,毕竟这位宁泉,腰间那枚玉珏,包括流苏扣结的样式,都同陆临远给她的那块有些相似。

  “你们是一起的?”桑萦瞥了眼宁泉身侧同行的几人问道。

  “你是哪门哪派的?”宁泉没回答,反而问道。

  “我?”桑萦轻轻笑了,“这剑会似乎并没有必须要自报家门的规矩吧?”

  “打吗?要打你们就一起上罢。”

  “好狂妄的丫头片子。”

  宁泉身边的人似是被她激怒,扬声喝罢,劈手便是一掌打来。

  桑萦眼看着那人一掌砸过来,竟只站在原地不躲,直到这一掌堪堪要击中她面门时,她轻巧侧身避开,反手一掌格住他要变招的手,另一手正击在他胸口。

  她尚未尽全力,这人已经被她这一掌打得踉跄后退,站都站不稳。

  这几人本就是较为亲近的同门,彼此间最是熟悉,身手也相差无几,眼见他连桑萦一击都接不住,登时便失了战意。

  自淮山派派被灭门,衡山剑派和寿山剑派被抄家后,剩下本就相对势弱福山剑派和陵山剑派更是化作惊弓之鸟。

  来参加这剑会,本是打着在剑会上一举成名技惊四座的主意,但先前便遇见一人,武功极是高强,这会又遇见桑萦,本来见她只一人在此,还以为是个软柿子,却没想到遇见硬茬了。

  这丫头的身手,瞧着好像比先前那小子还厉害。

  宁泉无奈,他方才都没能把话说完,便动上手了。

  宁泉盯着桑萦手中那柄剑,又看看桑萦清冷的脸,脑海中想到前几日那神秘男子给自己看得那幅画像。

  五百金,买画像之上的人一条命。

  似乎就是眼前这个少女。

  他正要开口,面前的少女朝他们几人走近,而后停在他面前,率先开口道:

  “你腰间这只玉珏,摘下来给我看看。”

  宁泉有些不明所以,犹疑间对上桑萦冷淡的眸光,一瞬间明白过来,她并非在同他商量,而是在命令他。

  他下意识摸上腰间的玉珏,还未说什么,便听到不远处的林中有人开口说道:

  “姑娘这刚一见面,便要强抢人家贴身之物,不太好吧,这便是天归剑宗的教养吗?”

  桑萦本只是想看看宁泉这只玉珏,同自己手中那块陆临远的有无关联,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音打断。

  她面向林间,盯着声音的来处,觉着这声音有些熟悉。

  蓦地在脑海中对上一张脸,是方才远远瞧见一眼的人。

  倒是热闹起来了。

  桑萦望向林间,扬声道:“既是来了,便也没必要藏头露尾了。”

  “许公子,偷听别人谈话,也不算什么君子吧?莫非这是浣溪山庄的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