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 ?
[让我抱抱]
许程禺跟着颜维上了楼,看着她开了门,自觉地跟了进去。
低眸就看见家门口的地毯上竟然放了双男士拖鞋,还是刚刚穿过的样子,许程禺瞬间警铃大作,冷着脸,抬眸就把整个房间扫了一遍。
还是他之前住过的样子,除了摆件上的变动,格局和家电依旧保留原样。
颜维的这个房子已经是七八年前买的了。
那时候北青市的房价还没有到如此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她用所有的片酬,又向晏容安借了五十万,一把付全。
房子面积不大,胜在环境好,安全系数高。
钱全都投了进去,装修就只能简简单单,只做了最基本的墙面和屋顶处理。
家里的家具大多来自晏容安,他常年混迹在北欧,淘来些好看的vintage家具,就都扔到了颜维家。
用他的话说,设计师的家都是家徒四壁风的,那看到好看的不得不下手的东西,总要找个“仓库”寄存一下。
好在正是因为装修简单,才衬出了家具本身的韵味。
加上晏容安的专业,倒是颇有几分抽象美。
后来晏容安一度把颜维家拍了照,投稿到《家居人》杂志,没想到不仅中稿,还荣获了当年最受欢迎家居风格奖。
只不过投稿名用的晏唯,也就没有人把屋主跟她挂起钩来。
当下许程禺只看了看,就知道晏容安来过了。
那些必须时刻保持整洁才不会留下印记的不锈钢摆台,一看就不是颜维会主动打理的存在。
颜维没有顾及他,脱了鞋,赤着脚从客厅的冰吧里取了瓶气泡水,转头就扔给了许程禺。
“喏,家里没太大变化,你落了什么自己找。”
说着,转头进了卧室,打算换了这身不舒服的长裙,再把秦淑云的那块玉佩收纳起来。
许程禺在这里住过半年,再骄矜着对他客气礼让,显然不是颜维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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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维锁着门,换了简单的家居服。
又坐在地板上,开了衣柜,从最里面打开了个抽屉。
放在秦淑云的照片和书信。
那是颜维从晏家拿走的,她唯一的遗物。
那段时间混乱,晏家、秦家纷争不断。
秦淑云的父母拉走了她大部分的遗物,而剩下不多的东西,也被尤丽丽烧了个精光。
等颜维从学校回来时,只能找到她卧室里积存着的,秦淑云给她写过的信件。
秦淑云那时候说,“这个世界走的太快了,妈妈跟不上,就写点什么留给我们唯唯吧,以后啊,拿出来也有妈妈的温度。”
颜维摩挲着那些已经泛黄了的纸业,把那枚玉佩郑重的放了进去。
还好,总是留下了些什么的。
颜维在地板上坐了许久,靠在床边,翻来覆去的,总是想着她第一年来到晏家的场景。
秦淑云疼爱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晏培华却永远都是淡淡的,中国的传统男人,骨子里就觉得她身上流的不是晏家的血,只不过是个在他家吃白饭的人。
所以才会在秦淑云还未离世时,就急不可耐的把私生子带回家了。
颜维拍了拍脸,从衣橱前站了起来,轻轻擦拭了一把眼角的湿润,起身去开了卧室的门。
走出来就看到许程禺长腿长脚的坐在沙发上,随手翻看着她装影碟的集子。
许程禺脱了的黑色西服外套被放在了一旁,单穿了件白色的衬衣,袖口处挽起,多了几分随意。
晏容安带回来了一盏暖黄色的半圆月落地灯,大大的,渐变的暖黄色把许程禺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
那一瞬间颜维竟然觉得,他回到了这个房间里,就好像又是那个软嫩的少年,就连眼眸都变得清亮了。
和谐又美好。
听到颜维出来,许程禺抬了眸望去。
“找到了吗?”
“还没,”许程禺摇了摇头。
“你落在这里的是什么东西?”
颜维这里大部分时候都是阿包找人来打扫的,偶尔晏容安拎了新的摆饰来,会心血来潮的给她清扫一下。
所以家里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她既不清楚,也不在意。
她觉得,大概率是找不见了。
许程禺是真的把东西落在了颜维家。
那时候两个人分手,颜维提的决绝,根本不给他丝毫反应的时间。
于是他就把存有两个人照片和视频的优盘留在了颜维床头皮质台灯的灯托内。
但现在,那个台灯不见了……
颜维震惊了。
这灯托若是在晏容安的手里,那就是最好的结果,若是落到了外人手里,再有人好奇打开优盘内容。
怕是会在圈里引起轩然大波。
“你都拍了什么照片?”
颜维瞪大着眼,直接坐在了许程禺的面前。
在她的印象中,因为一开始的动机就不单纯,沉迷于少年年轻的肉/体和欢愉,所以颜维很少跟许程禺拍照,两个人更是鲜少出去玩。
那段时间她拍一部都市类电影,就在北青市,早出晚归的,像个朝九晚五的社畜。
大部分时候许程禺都是等在家里的。
她不知道他白天去做了什么,也不太关心,甚至还开了张卡给他,大方的让他随便购物。
那时候她觉得他穷,看起来通告很少的年轻弟弟,既然在这个圈子里混,总要包装一下自己的。
现在许程禺跟她说,有一个存着两个人照片和视频的优盘不见了,她脑子里闪过的第一想法就是。
艳/照/门!
许程禺俨然看出了她惊恐背后的胡思乱想,伸手就拍了下她的头。
“你想什么那,只是一些简单的你的日常照片。”
比如她在洗漱的时候,看电影的时候,打游戏的时候,读剧本的时候……每一个她专注的,忽略掉他的时间,他都会拍下几张照片存下来。
听到许程禺这么说,颜维瞬间安了心。
“那你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如果找到了,我就留下了,如果丢了,就丢了吧。”
颜维说的不以为意。
许程禺的眼眸暗了下来,大拇指按压着无名指的骨节,咯噔咯噔的响。
他突然向前凑了过去,双手就把颜维箍在了沙发里。
颜维被他这一举动吓得心内一跳,猛地抬头,就撞到了他的眼前。
许程禺那双眼睛是真的漂亮,明明冷漠的时候让人觉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深情的时候,却也会让人不自觉的沉溺其中。
现在这双漂亮到让人难以挪目的双眸紧紧锁住她的眼眸。
他今天穿的正式,但偏偏眼眸中带着些许水润的清澈,淡淡的梨花木香若即若离,是让人控制不住心跳的存在。
颜维努力偏了偏头,内心告诉着自己一定要淡定。
上一次就是因为他这样小狼狗似的眼眸,她才没把持住,莫名其妙的就睡到了一起。
现在再来一次,她决不能重蹈覆辙。
当下伸手就想把他推开,却发现许程禺有力的很,别说推开,就是稍作移动都困难。
“许程禺!”颜维嗔怒的叫了一声。
“颜维,你有没有心?”许程禺轻声开了口,像只受伤的小兽。
眼眸中的悲伤肉眼可见,是漫天袭来的委屈。
一瞬间,撕扯了颜维的心。
她的手在下面,攥了又松,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她有心啊,就是怕把一颗心交付出去,这才提前切断了这层关系,若是她当真没了心,那一直快乐下去又何妨。
许程禺看着她挣扎的双眸,把头轻轻枕在了她的肩膀上。
是礼貌却又亲密的距离。
“我就靠一会儿,一小会儿。”
颜维最终还是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
他是光芒万丈的天之骄子,不论是作为明星的许程禺,还是作为许家的小少爷,每一个都是金灿灿的标志。
他没有必要,也不至于为了自己这样落寞。
“许程禺,好的女孩那么多,没必要。”
可那么多的女孩,也没有人在她十六岁的时候,红着一双眼,递给他一根棒棒糖。轻声说着:“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快乐了,那我把我的快乐送给你啊,你要记得,一直开心。”
她明明是哭红了眼的,却笑着说着,像是与这个世界孤立的存在。
那是十一岁的许程禺第一次跟着父亲参加丧葬仪式,在那场葬礼的角落里,碰到了一身素黑的颜维。
她刚刚失去了妈妈,也失去了唯一的家。
颜维也不知道自己被许程禺抱了多久。
好像昏昏沉沉中她都想要睡去了,许程禺这才慢慢放开了她。
“少喝点酒,少抽点烟,早睡,记得卸妆,我走了。”说着,许程禺起了身,临走到门口,看到迷迷糊糊的颜维又加了一句,“少喝冰水。”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颜维坐在松软的沙发上,身上还余留着刚刚他留下的,少年的梨花木香。
她好像听到自己的心咯噔一下。
有种掉落的声音。
就像是两年多前的那天晚上,她下戏回到家里,看到许程禺半靠在沙发上等她的睡颜。
少年肤白,眼睫黑长,唇红齿白,她不由自主的俯下身去,亲吻了他的唇角。
当晚她提出了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