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的方向,是朝辞宫的大门,
“今日出去之后,夏姑娘便再也不必被困于此了。”
夏拂衣看了他一眼,抬脚向外走去。
阿泽在她身后直起身来,一寸一寸慢慢挺拔的背脊如剑锋般锐利而坚不可摧,即便依旧穿着太监服,也已经和之前低眉顺眼的小太监没有了半点相似之处。
夏拂衣在殿门前停下来。
浮金般的光芒透过一格一格的窗纸落在她眉目,她转过头来,看着已经完全换了模样的阿泽,认真的道,
“我不会出宫的,如果他今日的安排是为了让我出宫,那我不必跟你走了。”
阿泽微微一笑,低眉道,
“夏姑娘请放心。”
夏拂衣点了点头,转身一手掀开了殿门。
这些天来她从未出过朝辞宫,此刻才知道,这宫殿的地理位置极好,浩浩大殿之外,是宽阔的广场,远处错落的宫殿群此刻都被笼罩在夕阳的光辉之。
夏拂衣在光芒微微眯着眼,心底却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对权利如此趋之若鹜。
金红的光芒从天穹洒下来,即便神京城乃是当今神州大陆最纸醉金迷之地,但这样浩荡奢侈得叫人心生豪气如临天下的场景,大约也只有皇宫才会有了。
“夏姑娘不必稀,紫宸宫的景致才是整个皇宫最好的,以后您有的是时间看。”
夏拂衣微微挑眉,诧异的看了阿泽一眼,而阿泽只是一笑,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琥珀宫在那边。”
夏拂衣点了点头,沿着深红的宫墙朝那个方向走去,她脚下踏过一些零碎的血迹,而立在宫门前的守卫,则面无表情的执着剑看着前方,仿佛对他们的动作毫无所觉。
而在夏拂衣随阿泽走出朝辞宫之时,太玄殿的丝竹之声才刚刚奏响。
灯火煌煌的大殿内坐满了衣冠华丽的使臣和贵人们,炽微陛下还未至,宫殿内却已经十分热闹,仿佛皇帝来不来都没有什么妨碍。
摄政王长孙晴照披着一身绛紫外袍,落座于帝位之下的右首位置,在这样的场合里,他的坐姿也依旧慵懒得很,撑着侧脸单手斟酒,酒水潺潺落入薄薄的玉杯,浅浅水光映着他懒散垂下的眼眸,还未饮酒便已有了醺然欲醉的神态,那挨着他坐的金梁使者一直在试图搭话,长孙晴照却只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态度散漫至极,不见一点尊敬,那金梁使者却不敢有一点意见。
直到有公公拉长了嗓子通传皇驾到,长孙晴照才慢慢整了整衣领,悠悠的站起来。
像是一个无声却极有威慑力的命令,方才还在畅所欲言的赴宴者们也都随之安静并站了起来。
满室安静,烛火摇摇的映满酒杯,也染亮了高处精致奢侈的雕花长柱,一阵缓慢而漫不经心的脚步声之后,有人自那柱子后绕了出来。
初夏的时节,那人却还披着一件厚厚的深红长披风,他的长发只用一根青色发带稍稍系着,垂在深红的衣,愈发被衬得漆黑如鸦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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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 【上邪】吾皇万岁
他从柱子后慢慢走出来,深黑滚金边的长靴一步步踏在地毯,有种漫不经心到了极点的味道,而那披风之,有点点金芒随着他的走动微微闪烁,被烛火映亮成一条张牙舞爪欲青天的金龙。
长孙晴照低头俯身,语声恭敬的抬高声音,
“吾皇万岁。”
一声之后,满室大臣都纷纷下跪,声音整齐浩荡的从殿堂传了出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男人在山呼海啸的叩拜走过地毯,眼睛都不曾往下方瞥一下。
直到走到龙椅前,他展开披风坐下来,才微微俯身撑着自己下巴,漫不经心的看向了下方那些磕在地毯的人头。
不同于本国大臣,金梁使者只是半跪着俯在人群里,并未行全跪礼,而那个只是微微弯腰,跪都没跪的高大男人在这样的人群当然更加显眼。
可即便如此显眼,摄政王也始终没有得到来自皇帝的半个眼神,仿佛他只是一堆毫无存在感的空气,长孙炽将他完全的无视了。
男人嘴角挂着笑,撑在下巴的手指懒懒的敲了两下,他没急着叫大家起来,却先寒暄般的笑问了一句,
“不知为何,今日在这殿见到不少熟面孔,竟叫朕觉得甚为想念,众位爱卿可还记得次见到朕,是在什么时候?”
方才的满室安静,此刻陡然变成连呼吸都被遏制的一片死寂。
许多大臣都冷汗涔涔的摒住了呼吸,只敢把脑袋更紧的贴在地面,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缩进地板里。
这是一个无人敢回答的问题,长孙炽于是点了一个人来回答,
“陈尚,你来回答一下,一次见到朕,是在什么时候?”
被点名的户部尚抖了一下,微微直起身子,却也不敢看皇帝,声音紧绷的道,
“次见到陛下,还是去年国宴,陛下还赐了微臣一道菜。”
长孙炽在满室噤若寒蝉的紧张里微微眯眼,自言自语般的到,
“这么说起来,朕已经有半年没有过朝了。”
这话说得很低,像是一句不经意出口的感叹,却叫一直淡定的长孙晴照抬起眼,毫不避讳的盯住了他。
而高坐之的帝王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道目光,只撑着下巴淡淡的笑,那笑意漫不经心极了,又带着一股从深处透出的厌倦感。
长孙炽眨了眨眼,玩厌了一般挥了挥手,像是挥开一只讨厌的蚊虫,
“众卿起吧。”
被平白无故束缚着半跪了大半天的金梁使臣坐下来,表情颇有些愤愤不平,长孙炽却似乎毫不在意这个别国使者的心情,只简单招呼了两声便开始自顾自的喝酒了。
金梁使者于是更加生气了,酒杯被他重重磕在桌,长孙晴照坐在他旁边,却没有一点要安慰的意思。
可他虽不主动安慰,那使者却分毫不见外,压着怒火对他道,
“我等是前来进贡的,炽微陛下虽然身份尊贵,却也不该对我金梁如此怠慢吧?”
长孙晴照勾了勾唇角,依旧慢悠悠的给自己倒酒,声音也漫不经心的,
“陛下并非那般不知礼数之人,只不过喝多了酒,行为总会肆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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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宫女名抚嫣
在专门宴请金梁使者的宫宴上,炽微皇帝不但没有对使臣态度亲和尊敬,反倒轻慢以待,往小了说这是对使臣个人的怠慢,往大了说却是对整个金梁的怠慢和轻视。
金梁使者开始喝起了闷酒,连一些大臣的搭话都不再搭理了,然而此间地位最高的两个人却都未曾注意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