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爸妈婚姻保卫战·1
谁也没想到邵家的小姑会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出手打自家嫂子。
一时间整个大厅里都安静了,只有邵夏茗冲着阎习说:“晨晨是侬儿子吗?伊一个小人给这许多大人为难,侬不帮忙就算了,他有能力嘲伊拉,侬扎啥劲?还打人?”说完,扭头冷眼看着围在钢琴旁的那几名男女,“请你们来是邵家客气,不要当是福气,邵晨是小孩子,那也是邵家的主人,你们不懂得尊重主人,那邵家也不欢迎你们。”
她说完,场上一片沉默,少顷,有人弱弱地打圆场:“哎呀,就是说,人家小孩不想弹么就不要逼人家嘛,这样子是不大好!”
“是呀是呀!人家请客,侬真的就当自家是个人物了!”
“就是讲,侬伐尊重主人,就伐要怪人家嫌鄙侬咯。”
于是那几个起哄的人被这一通嘘声骚得没脸,灰头土脸地赔罪离开了。
这边邵夏茗接着阎习到卫生间,亲手拧了把冷毛巾递给她淡笑道:“疼吧?还好没肿,你也别怪我,打孩子是你不对,但是起因还不是怪那几个欺负晨晨的人么?你是主人不好开口,我就来当个坏人好了。”
阎习接过冷毛巾捂着脸,陪笑说:“我懂的,茗茗你是当大老板的,手段好。”即使心里恨不得咬下对方一块肉来,挨打丢脸都已经丢完了,现在来说这些有个屁用!但她也只能这样说了,毕竟邵夏茗她是得罪不起的。
邵夏茗笑笑,拉着她的手出去了,阎习强撑着笑,跟人聊了两句之后,实在受不了那种被人玩味的目光,借口不舒服,回卧室去了。
邵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邵夏茗是个狠人,她向来是知道的,但是,倒也没想到这么狠。上辈子她被嘲弄的时候气得扭头就上楼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了,以至于邵夏茗下楼参加宴会时,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要是当时茗孃孃在,也会为自己出头吗?
这个念头升起,但很快又被邵曦掐灭了,会不会已经不重要了,无谓徒增烦恼。
不过,发生这么大的事,这么久了,邵春生怎么竟然连个脸都没露呢?
邵曦往厅内望了一眼,邵春生并不在,看来是在隔壁那边了。
邵春生其实心里很清楚自己请的客人和父亲请的客人,从身份地位上是没有可比性的,他乐意在不如自己的人面前显摆,但是想要进入上流还是得在父亲身边才行。
因而他从父亲第一位客人到来之后便一直在这边做陪。
先前听到外面吵起来时,邵春生想站起来,却被邵征压住了:“让茗茗处理,女人的事,你去掺合什么?坐下,稳重点。”
邵春生又坐下了。
*
这边客厅里,女主人离开了,男主人又在隔壁给长辈拘着,客人们却似乎并不怎么想走,看热闹的心昭然若揭。
然而邵夏茗却毫不在意,依旧与这些人说说笑笑,好像之前的事根本没发生过。
直到午后,这些人吃饱喝足,确定是看不到热闹了,才陆续告辞。
等到这边最后一拨客人走完,邵夏茗拍拍手,招呼两个孩子:“晨晨,曦曦,过来帮忙一起把餐厅收拾了,徐阿婆那么大年纪了,照顾一下,来来!”
邵晨还坐在钢琴边,他从之前被母亲打了一巴掌之后,就懵了,等他慢慢回过神,姑姑已经一通快打,把令他厌烦的人都批了一遍。
那一刻,邵夏茗成了邵晨的“女神”!
果然之后便陆续有人过来向他示好,表示安慰,邵晨心里一边受用着一边鄙视这群人,不就是看着他姑姑有钱么!都是些小人!
现在姑姑让他帮忙做事,他却又不乐意了,要知道他从生在邵家到现在,从来没人让他做过家务事,收拾打理从来都是保姆徐阿婆干的,偶尔徐阿婆不舒服,那也有他妈妈照顾得无微不致。
做家务?不可能的!
偶尔扫个地都能被夸上天!
他一脸为难地坐在琴凳上没动,邵曦则直接挽起袖子开始收拾餐碟和茶杯,这些事上辈子她早做惯了,然而,被人当下人使唤和为家人帮忙完全是两种意义上的劳动。
邵曦很快将餐盘叠好,放进厨房,正在厨房里洗碗的徐阿婆一见她端着高高一摞餐盘过来,又惊又喜叫道:“哦哟!小姑娘,你怎么……哎呀,一下子拿这么多好危险的!”说着,忙不迭地过去接手,又笑着说,“谢谢小姑娘啊!”
邵曦笑说:“没事,这么点不算什么的,还有呢,我再去拿。”说完转身又回餐厅去拿杯子……
邵夏茗招呼了一声之后,并没有催促邵晨,而是直接开始动手拆那些放点心的架子,这些东西都是邵老爷子从旧货市场上淘来的西洋玩意儿,铜镍合金制的,很有些分量,平时收在仓房里并不使用。
邵曦将餐具都送到厨房后回到餐厅,就见姑姑正在拆架子,于是也帮着一起拆,一共八只架子,每个架子有三层,一层一层拆下托盘面,整个架子是没有一个螺丝的,全靠主支架上凸起嵌和托盘中间接卡口来固定,类似花国传统的榫铆设计,安装和拆卸都需要花些心思。
邵曦和邵夏茗显然都不太擅长这些事,拆了半天,连一个都没拆好……
魏启文站在一旁有些尴尬,邵家姑姑当然不会叫他这个外人帮忙做事,但是他一个人袖手旁观好像也不像话。忍到这会儿,看着两人不得要领的拆那架子,实在忍不住了,上前说:“邵阿姨,这个架子,要按卡口的图案来拆的……”
邵夏茗一愣,扭头发现一旁居然还站着个不认识的大孩子,她知道哥嫂请来那些打油火的人都走了,还留在邵家的,自然都是她父亲邵老先生的朋友和家属了,当下眉眼一弯,笑起来:“咦?你会拆的吗?那你教教我。”
魏启文应声,自然而然的伸手将邵曦手里的架子接了过来,一手扶着支柱,一手捏着托盘,晃了晃,往上一抬……
托盘出来了!
邵曦瞪眼,就差大喊一声:不要在麻瓜面前施展魔法……了!
刚刚明明纹丝不动的托盘,为什么到了他手里就这么轻松地脱下来了?!
“这里……有个小凸起,托盘下面有凹下去的卡点……每一层的卡点位置不同,根据不同的位置……”魏启文正认真讲解,却被邵夏茗打断……
“好了!不用告诉我原理了,你来帮忙把这些托盘拆下来就好了!”邵夏茗眉开眼笑地支使少年干活。
魏启文被这句话堵了个正着,一肚子的理论还没说完呢,眨眨眼,憋得好难受……很委屈,余光却睨见邵曦一脸忍俊不禁的模样,低头应声:“哦……那我来好了。”
邵曦一见魏启文真的蹲下来要帮自己拆架子,觉得不太好,人家毕竟是客人,而且人家爷爷还在隔壁跟爷爷奶奶聊天,不能让客人做这些啊!
于是她赶紧伸手挡了一下说:“你教我拆,我自己来就好了。”
魏启文愣了一下,一看邵夏茗一脸有趣的打量自己的样子,又有点不好意思,只好说:“那我教你好了,你看这边……有个点,这里,手指摸一下就能感觉到,看不太出来……”
一步一步教着邵曦将托盘拆下来,邵曦知道了这架子组合的原理之后要拆就容易得多了,很快便轻松拆完所有架子了。
一地的架子,邵夏茗叫来阿丁帮忙一起搬进了库房,邵曦则整理好托盘一个个叠好,跟着一起收拾进了库房里。一番忙活下来,餐厅总算是恢复原样了,邵夏茗笑着掏出钱包,抽出几张纸票给了邵曦和魏启文一人十块钱。
“我从来不叫人白干活的,这些事也不复杂,谢谢你们帮我,来,一人十块,随便你们买点什么开开心就好。”她笑着说。
魏启文刚想拒绝,却见邵曦笑着说了声:“谢谢茗孃孃。”便接过了钱。
或许是女孩的笑容太坦荡,魏启文想起她为了减轻父母负担要勤工俭学去打工……这么想着,他也道了声谢,接过了钱。
邵夏茗看起来很满意两人的反应,点点头夸道:“行,做事就要这样大大方方的,好了,我上去休息一下,你们随意吧。”说着便上楼去了。
邵曦看了一眼魏启文,又看了一眼全程没有动过手,却不知为什么一直跟着他们的邵晨……
“我要上去做题。”邵曦说。
魏启文挠了挠头说:“我去给你看看题?”
邵曦想了想,摇头:“不用。”说完就又上去了,人家爷爷在,不要让人误会了才好。
邵曦上了楼,魏启文不开心,摸着裤兜里的十块钱,总觉得这事儿挂在心上放不下了。扭头一看,邵晨站在一旁,满脸幽怨地瞪着自己,吓了一跳:“你干嘛?!”
邵晨眨眨眼,说:“你别是跟邵曦呆久了,人都变得跟她一个又土又贪了!”
魏启文皱眉:“侬讲啥?”
邵晨听他突然爆海市方言,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却也不怵,冷笑道:“我讲错啦?为了一点点小钞票,啥整体都肯做,阿拉孃孃在嘲侬晓得伐啦?”
魏启文看着他,沉默了一下,把十块钱掏出来,在邵晨眼前晃了晃:“我凭自家本事赚的,眼红伐?”
邵晨脸红了,继续冷笑:“切!听侬瞎讲!”
魏启文眯着眼,也朝他笑:“哦哟~某些人哦~事体么伐做的,钞票么想拿的,脑子掏出来花花干好伐?全是水。”
“魏启文!”邵晨跳起来,做势扬起手,手刚抬起来,被魏启文拽住往钢琴上一怼,他肚子在琴边上一撞,本能的弯了腰,结果整个人就被压在琴上。
魏启文扣着他的手,说:“怎么啦?想打架啊?来啊!服不服?”
“魏启文!你敢打我,我告诉你爷爷!”邵晨低声叫道。
魏启文嗤笑:“那侬再大点声,让我阿爷听到啊!怕侬啊?”
邵晨挣扎了一下,却没想到魏启文看着不壮实,力气却特别大,被他压着根本动弹不得,急得额头冒汗,
“侬放开!”
“……”魏启文其实也没想真把邵晨怎么样,犹豫了一下之后,松开了手。
邵晨一得了自由,立刻退开,跟魏启文保持了一个距离,嘴上骂骂咧咧:“你等着!我肯定告诉你阿爷!”
魏启文冷笑,朝他挥了挥拳头:“你试试?”
邵晨不敢试,魏启文从小仗着比他大两岁压他一筹,他是打不过魏启文的,也不敢告状,因为告状从来没有好结果,魏启文在大人面前永远是好孩子,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成绩好……
邵晨最讨厌魏启文,不仅仅因为爷爷喜欢他,还因为自己拼尽了吃奶的劲儿学习,也比不上魏启文打着游戏机,嚼着泡泡糖随随便便考出来的分高……
所有的人都说魏启文是天才,邵晨讨厌天才!
最恨的是,这家伙不但学习比他好,打架还比他厉害……
邵晨瞪着魏启文愤愤不平,魏启文却并不在乎,邵晨这个人以前看看真就是个面团一样,任人拿捏,像今天这样绽露锋芒是极少见的,魏启文都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了,所以他问——
“哎,你今天这样搞,不怕你妈妈打你啊?”魏启文是知道的,阎习打儿子从来不顾及场合,像今天这样当众打邵晨也早不是第一次了,至少当着他的面,邵晨就被打过不少次。
邵晨脸色变了一下,随后强作镇定地说:“怕个屁,我现在自己有房间了,她有本事上来打我,爷爷奶奶就在隔壁呢,她敢打我,我就叫给爷爷奶奶!”想了想又说,“而且我孃孃回来了,她不敢在我孃面前打我的。”
魏启文有些同情地看他一眼,摇了摇头:“你应该直接告诉她你不想弹钢琴。”
“那她会打死我的。”邵晨苦笑,又说,“反正就剩没几天了,过完元旦就考级了,考完我也就解放了。”
*
邵曦回到房间,写了几道题之后就开始神游天外,满脑子想着邵春生马上要去湘中的事……
马上就到年底了,她只记得爸妈来看自己时,奶奶跟妈妈不对付,但是邵春生是什么去湘中的,她是真的不记得了,而且就算是邵春生真的去了湘中出差,她又怎么能阻止他回来向爷爷奶奶胡说一气呢?
想着想着,天渐渐就黑了,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就见邵晨一脸不耐烦地站在门口。
“干啥?”邵曦问。(丽)
邵晨皱着眉头,忽然掏出十块钱递给她:“拿去,魏启文让我给你的。”
“?”邵曦莫名所以:“啥意思?”
“我怎么知道,他说你缺钱,叫我给你的。”邵晨将钱硬塞到邵曦手里,皱眉又打量了她一眼,疑惑:“他是不是在追你?”
邵曦瞪眼:“你有毛病吧!”
邵晨说:“那就是他有毛病了。”说完就去开旁边自己房间的门。
邵曦问:“他人呢?”
邵晨回头:“早走啦!再过一会儿要吃晚饭了都!一群老头老太太都赶着回去呢!”
邵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以前上别人家做客并不时兴留客吃饭,也是因为这时候物资还远不及后来丰富,劳烦人家做饭款待是个大人情,所以往往是做客归做客,到饭点前便会主动告辞,不像后来,做客往往意思就是主人要招待一顿饭的。
*
晚饭后,邵曦听到了一个令她更加着急的消息。
邵春生得意洋洋的宣布,单位领导看中他做事稳重云云,决定派他去湘中采购原材料,在国营单位当采购可是个肥差!邵春生几番请客讨好终于有了效果,还在父亲面前将自己如何在单位搞“人际关系”的手段说了一遍,无法是发现了某某工作态度不端正,上报给了领导等等……
邵曦并不耐烦听他这些,只关注他去的时间。
“后天,25号出发,30号返回,31号到家,还来得及跟大家过个元旦节。”邵春生兴奋地说着自己的日程安排。
邵征点点头,他对大儿子至今还只是一个国营单位的普通员工始终不大满意,但又不屑于拍马遛须的行迳,所以对于大儿子的这些话,兴致缺缺。
邵曦心里却是如同热锅里倒了一瓢冷水,炸开了锅!
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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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眠,周一邵曦整个人是恍恍惚惚的,张媗连叫她几声才得到回应……
“啊?”
“啊什么呀?!刚才老师说的你听到没啊?”张媗急吼吼地叫道。
“什么呀……”邵曦眯着眼,她快睡着了。
“特长加分证明啊!!你不是说过,你以前在湘中的时候参加过特长加分考试的吗?考试证明呢?!”张媗叭叭地说道。
原来是学校在统计学生特长加分情况,要求提交正规特长加分考试的考试证明……
邵曦困惑:“我在湘中考的特长,考评证明都在那边啊……”突然她瞪大了眼,抓住张媗摇了摇,“有了!就是这个!媗媗你简直是天使!!!”
张媗瞪着大眼睛一头雾水:“什……什么呀……”
*
当天放学回家,邵曦便向邵征表示:“学校在统计特长加分情况,我在湘中的时候参加过特长考试,声乐加分25分,学校要这个证明,我得回湘中一趟!”
邵征皱眉:“你不上课啦?”
邵曦胸有成竹地放出一套试卷:“这次的周测验,我语数外三门都在80分以上,启文哥哥给我补课很有效果的,我就回去几天,正好之前爸爸说他要押货回海市,我跟爸爸一起回来,您也不用担心!”
邵征看着孙女的成绩,神色有些松动,倒不是说多满意,至少相比刚来时三门不及格的分数,现在能考到80分以上简直是进步神速了。
邵曦一见老爷子有些松动,立刻趁热打铁,继续说:“我回来半年了,好想爸爸的,正好趁这次回去跟爸妈过个元旦嘛!”又朝奶奶撒娇,“奶奶~~让我回去嘛~~我保证期中考试不垫底!”
汪云溪弹了孙女脑门儿一下:“不垫底就行了?看你这出息!考时前二十名。”
“行!没问题!先赊着!”邵曦立马答应,只要能回去,什么事都能答应!
“行吧,回头让阿丁去给你买后天的火车票,你明天去老师那里请假。”汪老太太答应了。
邵老爷子自然也没有拦着的理由。
邵曦点头,出门叫阿丁给买特快,一天一夜就能到湘中,而邵春生买的是普快车,要两天一夜到,他早一天出发,邵曦则可以和他同时到达。
希望有个人在一旁看着,他回来后也就不敢胡说八道了吧……
邵曦觉得这想法其实不怎么靠谱,但是,不论如何,这一次她必须亲自去看看当年在湘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
于是两天后,邵冬归接到了两份惊喜……不,或者只有惊,没有喜。
邵春生出发前就给邵冬归单位打了电话,说自己要去湘中采购材料,让弟弟去火车站接自己。
邵冬归的单位离火车站倒还挺近,湘中小城国营单位纪律松散,加上他又是副局长的女婿,平时工作也还挺靠谱,所以请个半天假,领导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邵冬归下乡之后,一年到头只有个探亲假才能回去看望一下父母家人,除此之外就只有盼着什么时候单位要派人去海市办事了,大家都知道他家在海市,对那儿熟悉,所以也愿意给他个人情,只要是去海市的差都交给他办。
不过这样的差使,一年里撑死也就一次两次。
倒是同在湘省的橘子市经常有差,因此邵冬归跟姐姐邵夏茗之间走动得近。
突然听说大哥要来,邵冬归是很高兴的,骑着他的二八大杠就去接人了。
邵春生一下火车,看着眼前的小城就忍不住冷笑一声,这儿就是冬归一辈子的归宿了,瞧这破破烂烂的火车站,出门连个车站广场都没有,直接就是一条坡道虽然是铺着沥青,地上却是鸡鸭满地走,一不小心就会踩到鸡屎……
正是中午,可能刚下过雨,路面湿滑泥泞,路边的破坏棚屋里,坐着吃午饭的人,空气中飘着辛辣的气味,邵春生刚吸了一口气就被呛得直打喷嚏。
好容易止住了喷嚏,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叫他:“哥哥!”
邵春生抬头,就看到邵冬归推着辆车站在街对面朝他扬手。
两人碰了头,邵冬归把哥哥的行李往自己的自行车上一放,问他:“你有地方住不?要不住我家去,省点钱?”
邵春生嗤笑一声:“你看看你,做事怎么这么抠抠缩缩的,我给公司出差办事,吃住当然是公司报销的,喏,湘中市矿业局招待所的介绍信,看到了吗?”
邵冬归愣了一下,笑着点头:“那好,我送你去那里,不过离这儿有点远,你等我回单位放了自行车,我们再乘公共汽车过去。”
两人放了自行车,再坐车去招待所的功夫,邵曦到了。
邵曦事先查过车辆时刻表,猜着邵春生中午左右到,不过不知道他会在哪里住,想来爸爸那种好客的性子,肯定是把他带回家去了……
邵曦不想见他,左右想了想,乘上了公共汽车,直奔外公家。
邵春生做得最出格的事就是想借外公的手以权谋私,而被外公和舅舅拒绝之后,他还在爷爷奶奶面前离间爸爸妈妈的关系,邵曦一想到这件事就恨不得咬他两口。
邵曦坐在车上,望着外面的景象,这番风景她几乎要忘记了!
当年她离开湘中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因为父母离了婚,妈妈不愿意再呆在这里,将湘中的房子低价卖掉后,去了沿海的深市,后来跟大姨一起在那里开了家烧腊店,生意还算不错……
后来将外公也接到了深市,湘中也就再没有亲人,也没有了回来的理由。
可是这次时隔“三十年的”回家,却让邵曦发现,其实这里有着太多童年的回忆。
车到终点,邵曦才下车,外公住在矿业局分给老干部的福利住房大楼里。毕竟过去了三十多年,邵曦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儿走了……
只记得老干部大楼前有一片菜地,那是大楼里的那群爷爷奶奶们闲来无事自己开垦的地,种上小白菜,花生之类的……
邵曦凭着似曾相识的记忆慢慢找过去,终于看到了一幢似曾相识的八层高楼。
邵曦刚想找个人问问这儿是不是自己要找的地方,就见一个特别眼熟的人提着一只筐慢慢晃了过来。
一看到这个人,邵曦就乐了,扬着手叫起来:“舅舅!!”
梅刚在潭市电厂工作,最近轮休,正巧听说姐姐说父亲身体不大好,便过来照顾几天。
梅副局长离休在家呆着闲不住,养了一屋子的兔子既当宠物又做皮草生意,梅刚一来,给兔子打草的活就落在他身上了,这不,刚从旁边的山头打回来的野草,跑上远远就见着一个女孩,怎么看怎么像是姐姐的闺女邵曦。
一听女孩叫自己舅舅,梅刚是真的意外了,姐姐不是说曦曦去海市了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三步并两步走到邵曦面前,梅刚就问:“不是说你去海市了吗?怎么啦?在那儿过得不好,跑回来了!?他们欺负你了?!”
邵曦一听,顿时哈哈笑着摇头:“不是的舅舅,我回来办个证明,刚下火车。”
梅刚这才放心:“哦,怎么不回你家啊?”
“这个点,我爸妈肯定还没下班呢,我又没钥匙,进不了门,就想先来外公这儿呆呆,等晚点他们下班了,我再回去。”邵曦说。
梅刚点点头:“那行,走,我们一起回去。”
邵曦跟着梅刚往外公家里走,心里却在想着,按妈妈回忆说的,邵春生今天晚上应该就会来找外公谈那干坏事的打算,她得想法子留在外公家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