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众!校军场打死了人,还说什么为的筹款挖金子,这回我去京城,若有机会面圣,就狠狠告他顺天府陈谔一本哪!”
听说要告顺天府,连牛禄也把耳朵支楞起来了。他眼望刘鉴,似乎在询问,刘鉴低声说:“好像是校军场打死了一个乞丐……”
“哦哦,”牛禄点头,“原来是这件事儿,这事儿下官倒知道呀……”于是扯过张凳子来,坐在刘鉴下首。
捧灯给两人满上酒,刘鉴把手一摆,做个请的姿势,说:“愿闻其详。”
于是牛禄解释说:“这北京城里有个乞丐,人都叫他‘活财神’……”
刘鉴轻摇折扇,笑一笑问:“乞丐怎么倒是财神?”
牛禄眉毛一拧,回答说:“怪就怪在这儿,传说只要揍他一顿,他就随手乱指,往他指的方向去挖,最多不过十丈,定能挖着金银。于是顺天府为了筹钱修城,就把这乞丐给拘了去……”
他看刘鉴的表情,似乎不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于是说得更欢了:“顺天府叫皂吏们用刑杖打这乞丐,这乞丐倒也真能熬,连打四百多杖,始终高喊:‘小人这辈子就没见过金银呀!’等打到五百板上,才终于熬不住了,说能指出银子跟哪儿。顺天府就派人押了他去找,走到鼓楼西边儿,他用手一指,说就在这里。于是掘地七八丈……”
刘鉴笑问:“挖到银子了?”
牛禄一拍大腿,点点头:“可不是嘛!顺天府当时招呼户曹去人监看,下官也在其中,就见挖到四五丈左右,泉水噗嘟嘟地涌出来,再深挖一两丈,竟然真的挖出了十窖银子!”
刘鉴“啪”的一声合拢折扇,眉毛一挑:“十窖银子,那得多少?!”
牛禄笑着说:“北京城里都传说,这一窖银子是四十八万两,十窖就是四百八十万两……”他故意顿了顿,卖个关子,可看刘鉴似乎并不表示吃惊,于是纠正说:“这十窖银子是下官清点入库的,下官最门清,要真有四百八十万两银,这北京城早就全面开工翻建了。实际上每窖或多或少,少的五百两的,多的上千两的,统共是七千七百八十八两整。”
刘鉴轻轻摇头:“这七七八八的银子也不是小数了,此人泄露天机,恐怕他活不长。然后他就重伤死了吗?怎么又说死在校军场哪?”
牛禄喝口酒,笑着回答说:“长官甭急呀,还有后话哪。要说这七千多两的银子,对小民百姓来说是笔大数目,十辈子也吃穿不完,可顺天府和户曹还真不把它放在眼里?当下顺天知府陈谔陈大人拍案大怒:‘本官掘银子,是要献给圣上,重修北京城,你就给指出这么点儿来,是糊弄本官吗?继续再打,非打出同样十窖金子来不可!’于是就地把这乞丐按倒,又打了一百多杖。这乞丐受刑不过,只好举起手来手,又朝着北面指指。大家跟着他出了安定门,来到校军场上,他手指地下,说:‘这里有十窖金子,恰好也是七千七百八十八两。’我们正要围拢人来开挖哪,他却又说:‘开这窖需要钥匙,有马兰花就有钥匙。’……”
牛禄讲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乱溅,刘鉴却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只听牛禄继续说:“那地方刚平整了,打算用作大军检阅场,杂草本来就少,众人分开四处寻哪,却没一朵马兰花。陈大人喝令再打,说要把钥匙也给打出来,结果打到八百多板上,这乞丐就熬不住,‘嗝’的一声咽了气。隔壁说是八七四板,这大概是从行刑的皂吏口里听来的吧,我却不知道这个准数。”
“嗯,”刘鉴点点头,“没有钥匙,怕是掘不出金子来吧。这乞丐可有名字吗?”
“说起他的姓名,才叫奇怪,”牛禄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这人竟然叫做沈万三呢!”
刘鉴细眉一挑,“啪”的一声打开扇子:“难不成是南通的沈三秀?!”
柏林寺
柏林寺位于今天的北京市东城区,在雍和宫东面,是旧北京八大寺庙之一。传说始建于唐代,元至正七年(1347年)和明正统十二年(1447年)两度重修。整座寺庙座北朝南,共有五进院落,布局整齐严谨。
柏林寺是因为寺里种着很多古柏而得名,除此以外,还有古槐、古银杏、白皮松等等,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寺里的娑罗树也堪称奇物,相传这种树随佛而生,所结的果实,内包着核一百零八粒,正好用来做佛珠。据说北京有这种树的地方只有三处,一处在香山寺前,一处在卧佛寺内,城里唯一的一处就在柏林寺。
不过柏林寺现在虽然对外开放,大殿却终日紧闭,寺里两侧供僧人们修持的禅堂,也都已经变成各家文化公司的办公场所了。
第三章、玉貔貅(1)
且说元朝末年,南通城里有个富商,姓沈名富,表字件荣,别号三秀,因为家财万贯,所以民间俗称其为“沈万三”。这个沈万三可了不得,传说他家里有个聚宝盆,无论金银财宝,放进去就一变二、二变四,无穷无尽。他曾经掏钱支援过苏州的张士诚,后来洪武爷打败了张士诚,沈万三就献出万金来请求免罪。正巧洪武爷要修南京城,就对他说:“你能帮忙筑三分之一的城池,那就有功无过。”
沈万三果然掏钱修了三分之一的南京城,不仅如此,他还在城里造了画廊一千六百五十四段、酒楼四座,额外进献给洪武爷。洪武爷一高兴,果然赦免了沈万三的附逆之罪,并且还封他两个儿子做官。
可惜好景不长,传说洪武爷向沈万三索要聚宝盆,沈万三顶着就是不交,终于惹得龙颜大怒,在洪武六年抄了他的家,把他流放到云南去了。此后这个沈万三就从江南百姓眼前消失了,都说他病死在云南,可那地方山高路远,也没人能够查证。
没想到沈万三的名字突然又在北京城里出现,刘鉴闻言不禁诧异,脱口而出:“难道是南通的沈三秀?!”牛禄一指刘鉴,两眼放光:“长官也想到了。事情还真巧,当年修京城,出来一个沈万三,现在要修北京城,又出来一个沈万三。不过应该只是巧合,此沈万三并非彼沈万三也。”
如此奇异的故事,旁边捧灯也听得入迷,插嘴问:“因何言而知之?”刘鉴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喝令说:“满酒!”捧灯缩缩脖子,急忙过来给两人把酒满上。牛禄小小喝了一口酒,得意地解释:“只有下官能够确定,这沈万三不是那沈万三。为什么说呢?照理说那南通沈富流放云南,偷跑到北京来,流落街头,当了乞丐,也在情理中呀。可惜两人的年龄是全然不对。”
他再咂一口酒,解释说:“洪武十九年,也就正好二十年前,下官正在京城,户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