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离开龙傲天的第六十四天。……(1 / 1)

起点女主她修无情道 观山眠 3363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六十四章 离开龙傲天的第六十四天。……

  听到祝寻鱼口中念出了自己的名字,韩雪绍愣了一下。

  她预想过祝寻鱼因为心虚而念别人的名字,也预想过他会念自己的名字,但是她着实没有想到祝寻鱼竟然没有选择默念,而是如此正大光明地念出了她的名字,这不是他的作风。

  隔着剔透的镜面,韩雪绍看见坐在对面的少年稍稍侧过脸,眯着眼睛对她笑了一下。

  此时却容不得迟疑,真气已经注入了阴阳双面,镜面逐渐显出了景象。

  在那个“欢”字如同一声哀叹般的落地,镜中的迷雾缓缓散去,触目所及,却是漆黑。

  师尊,断玉仙君,谢贪欢。

  她在心中默默地念着,然而镜中却没有显出她熟悉的那一身红衣。

  和系统想的有些许不同,韩雪绍要选在这个时候试一试祝寻鱼,一方面是为了看他有何反应,另一方面,她根本就不打算加入这场博弈,而是想借此机会亲耳听到谢贪欢的解释。

  祝寻鱼竟然出声念出了她的名字。这是第一个意料之外。

  谢贪欢竟然没有出现,从韩雪绍获得水镜后,这还是第一次。这是第二个意料之外。

  按照常理来讲,韩雪绍应该对祝寻鱼的那句“韩雪绍”有所反应,所以她只等了两秒,就不再犹豫,将视线从水镜的阴面挪开,抬眼望向了祝寻鱼。

  他正用指尖绕着衣角上的穗子,目光灼灼,凝视着她,嘴角轻翘,露出两颗虎牙。

  韩雪绍的手指在水镜的边缘处轻叩一下,问道:“你为何要念出我的名字?”

  “因为,比起我自己的事情,我更想知道师尊的事情呢。”祝寻鱼声音软软,脸上甚至带上了几分饶有兴致的神态,和他平日里看着不一样,可如果要仔细说,又说不清楚他到底哪里不一样,“还是说,是师尊你想了解我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方才弄巧成拙了呀。”

  他这话说得没有破绽,更何况他方才是直接说出口的,好似全无私心,坦荡赤诚。

  “师尊想了解我,直接问我就好了。”祝寻鱼唇齿间泄出一声笑,眸色渐沉,折射出琉璃般的棠紫色,他的眼睛生得很漂亮,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过去,都会感觉他在盯着自己,起先还不觉得,一旦看得久了,心底就会生出一丝惧意,“不过,如果师尊想要借助水镜来了解我,我倒也不介意。刚刚是我唐突了,师尊原谅我一次吧?我们再试一试,怎么样?”

  韩雪绍此刻心情复杂,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怀疑下去。

  川渊的事情是让她对祝寻鱼产生怀疑的开端,但直到目前为止,祝寻鱼的反应都和她此前对他的印象差不多——有点儿不正经,喜欢说些讨巧的话,也很会揣摩人心的一个少年。

  她沉默了一阵,理智让她再度冷静下来,启唇说道:“好。”

  韩雪绍不知道祝寻鱼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她隐约察觉到了他引导她的举动——

  你想要了解我?那就亲自走进深渊里来,配合我的步调行走,我会抽丝剥茧地告诉你。

  此时此刻的祝寻鱼,带给她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左边房间里住着仇瑟,右边房间里住着沈安世,即使祝寻鱼隐藏的东西太过危险,韩雪绍其实也并不是很担心,她逐渐明白,倘若不亲自走进深渊,是永远不可能理解深渊的。

  二人再度将手置于水镜的两面,韩雪绍微微阖眼,将真气注入其中,催动法宝。

  祝寻鱼起了困意,勉强支着眼皮,掩着嘴唇打了个呵欠,觉得这样的游戏还挺有意思。

  是挺有意思。

  他知道要证明自己清白的方法,就是按照韩雪绍所说,老老实实地默念自己的名字。

  这个念头持续到韩雪绍说出这水镜原本的持有者,她的师尊的名号为止。

  断玉仙君。

  老熟人。他想。

  天君的左膀右臂,一名为断玉仙君,一名为碎烟尊者,琼楼十二座,诸仙见了他们二位也得尽低眉,一个是象征着妖族,一个象征着凡人,二者互相制约,各立钧天的东西两角。

  断玉仙君,谢贪欢。

  碎烟尊者,犀。

  是了,祝寻鱼心想,自己这个师尊修的无情道,他早该想到谢贪欢的。

  当初照着自己脸上狠狠抽的那一下,以及后面让韩雪绍将他一并带往丘原......都是谢贪欢一贯的作风啊。他漫不经心地将窗外的最后一丝月光吞噬殆尽,慢慢地想着,既然谢贪欢有这样大的动作了,那就说明他要准备离开魔界了,杀伐果决,这才是那个断玉仙君。

  之所以改变了策略,选择念出韩雪绍的名字,是因为听到了谢贪欢的名讳。

  而祝寻鱼之所以提议再来一次,是为了消除韩雪绍的怀疑,他这次完全没有了顾虑。

  毕竟,在他第一次念出“韩雪绍”三个字的时候,镜中确实显出了韩雪绍的一身白衣,而坐在自己对面的韩雪绍,眸中却映着一片混沌,这证实了他的想法:水镜的两面不会显出同样的景象,韩雪绍之前说的话只是唬他的。是为了让他产生负担吗?他心中暗暗地发笑。

  再来一次,祝寻鱼这回老老实实地默念了自己的名字。

  不是祝寻鱼这个名字。

  他收敛声音,一字一顿,念的是“大巫敕诃”。

  大巫,取“祝”字,意喻祝祷与祭祀。

  镜子里的景象先是显出了夜半之时的海域,然后,想要往内再推进,却寸步难行。

  昏暗的月光被一寸寸撕裂,镜面也随之产生了细密的裂痕,仅仅只在祝寻鱼的这一面。

  祝寻鱼神情不改,手指往下滑动,按住了那一条裂痕,轻轻地抚过,奇怪的是,原本快要蔓延开的裂痕竟然倒退回去,几息之后,镜面完整如初,完全看不出来它曾经裂开过。

  好了,振作一些,好歹是被谢贪欢看上的东西,如此容易毁坏,实在不像话啊。

  他戏谑地在心中侃了一句,抬眼望见对面的韩雪绍正微微蹙起眉头。

  韩雪绍又试着喊了一次谢贪欢的名字,水镜依然没有回应,也不知道谢贪欢在做什么。

  她稍微有点担心,正当她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的时候,祝寻鱼热腾腾的手却覆在了她落在桌案上的那只手上,韩雪绍怔了一瞬,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对面的少年突然站了起来。

  然后——他眉眼含着笑意,腾出一只手来,将横亘在他们中间的水镜掉转了方向。

  他分明已经察觉了自己的意图,也发觉了水镜双面不同,为何还能如此从容?

  祝寻鱼的一只手按在水镜的边缘处,皮肉下陷,泛着点白色,他的另一只手仍然握着韩雪绍的手,比起握,倒不如说是牵住,只要她想挣脱,他随时放手,丝毫没有强迫的意味。

  “师尊不是想了解我吗?”他语调如常,说道,“请看。”

  韩雪绍从祝寻鱼那张脸上看不出端倪,只能将目光置于水镜上。在他们这一系列动作之中,水镜仍然忠实地展现出了丘原的景象,然后乘着夜色向内推进,在林立的房屋指尖穿梭,没有吹起任何一片落叶,没有惊扰任何一个人的梦境,最后,景象停在了祝寻鱼的门前。

  隔着那扇门,能够从门缝中看见一点流泻的烛光,在遮蔽星月的夜晚,像火焰一样跳动着,至此,水镜中的景象没有再推进一步,她看见门内的人影交叠,僵持一般的纹丝不动。

  树梢间的寒鸦忽然尖啸一声,肃肃寒风渐入骨髓,连那最后一丝的光芒也消失了。

  视野顿时沉入黑暗,韩雪绍反而闭上了眼睛,在烛火熄灭的那一瞬就开启了眉心之间的雁形花纹,故而身处黑暗,周遭却明亮如白昼。祝寻鱼松了水镜,让水镜往下倾倒,在一头撞向桌案的时候,韩雪绍将它收了起来,他并不意外,兀自喟叹了一声:“火怎么熄了。”

  糜烂的腥甜气息逐渐靠近,盖过冷意,隔着一层迷蒙的黑暗,韩雪绍看到他倾身过来。

  刚从外衣里伸出来的手落上她眉心的花纹,这年纪的少年都是热得滚烫,无论是眼神还是体温,都令她有种灼伤般的错觉,然而祝寻鱼如今做的事情,都没有触及到她的底线。

  幸而祝寻鱼只是凑过来看了一眼,很快就将手收拢回衣服里,冷似的,呼了口气。

  “师尊。”他语气放得很柔缓,似乎觉得有点儿好笑,“你说要了解我,为何闭眼?”

  因为唯有闭上眼睛,才能知晓你的心思,倘若睁开眼睛,反而会被你所欺瞒。

  韩雪绍没有睁眼,朱唇微启,说道:“祝寻鱼,从川渊出来的,不止你一个,对吧?”

  “确实不止我一个。”祝寻鱼听了这话,瞳孔只是微微收缩了一下,承认得很快,“我还有一个妹妹,名为祝追雁,不过她的情况与我不同,她是半人半魔混血,确切来说,她并不是从川渊出来的,而是从魔界出来的,只是在川渊住了一阵子。师尊竟然认得她吗?”

  韩雪绍问:“你知不知道你所有话都像是真的,也都像是假的?”

  “要是这世上只剩真话,全无假话,那真话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变得乏善可陈,平庸无趣。”祝寻鱼倒没有被她的话激怒,重新落座下来,说道,“我说想让师尊了解我,这话不是假话,我已经将‘我’展露在了师尊的面前,可惜师尊并没有察觉到,这可怎么办?”

  他用指尖敲了敲韩雪绍的指骨,“既想通晓黑暗,便向深渊睁开眼睛看一眼吧。”

  房间内的安静伴随着黑暗维持了一段时间,片刻后,韩雪绍叹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祝寻鱼就坐在她的对面,收起眉心间的雁形花纹之后,他的身形变得模糊起来,被夜色晕染成水迹,脸上没什么笑意,眼角还余困倦,和之前没有太大区别,在他身后,是席卷整个丘原的黑暗,彻头彻尾的黑暗,将月光也遮蔽。她看着,竟觉得这房间变得极其的大。

  是因为那一丝看不清楚而导致的神秘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没有贸然走过去。

  即使散开真气去探,也感受不到任何回馈,好似碎石落入深渊,连声音都变得轻微。

  说一眼,就一眼。

  没等韩雪绍仔细看,祝寻鱼就重新点燃了那根蜡烛。

  火光重新充斥了整个房间,将黑暗逼至角落处,温暖的光芒带来一阵阵安心。

  她回过神来,祝寻鱼已经取了一枚蛇鳞,摩挲着睡得正酣的、俨然已经成熟的鸣蛇,将那片坚韧剔透的白色蛇鳞递给了她,好心提醒道:“师尊,丑时将至,你该离开此处了。”

  丑时?

  时间过得这样快吗?

  纵使她心有怀疑,手中泛着浅光的蛇鳞也已经证明了一切。

  韩雪绍将蛇鳞在掌心中收拢,再去看祝寻鱼的时候,他已经抱着鸣蛇钻进了被窝里。

  “本来想留一留师尊。”隐约可见眸光闪烁,满是狡黠的笑意,“既然师尊之后还有事情要忙,那我就不打搅师尊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师尊,我要提前对你说一声晚安了。”

  少年说完这些后,眼睛一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方才那些锋芒毕露的神情,尽数化作温沉的晚风,被搅作细语,入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