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佞臣嚣张!(1 / 1)

帐中梨娥 书迟意 4111 汉字|6 英文 字 3个月前

第24章 佞臣嚣张!

  薛烬是一回府就去了景姝那里的。

  两人许久不见,景姝倒是惊喜又意外,又是上前相迎,脸上露出了喜色。只觉自己这一招用得真是妙极,白日里两人才进了宫,晚上就到自己这儿来了。

  她一早没有准备,这会儿着急忙慌地叫人去准备将军喜欢的饭菜,又叫身边的丫鬟去取将军最喜欢的茶,然而她或许都不知道,眼前这位从来肆意妄为的大将军从来对茶水那种东西没有多大兴趣,他爱的只有烈酒。

  就在景姝千方百计找话题在薛烬面前献殷勤的时候,便听见薛烬没多少感情的声音:“是你给宫里传的信吧。”

  景姝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他用的是陈述句,根本都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

  薛烬没在意她瞬间变了的脸色,接着道:“这样的事情从前发生过,我没提过,所以这一次的不知分寸,我也可以纵容你。”

  景姝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总归是挤出来了一个笑:“大人这是在怪景姝吗?”

  “不是,是提醒。”

  下人喜气洋洋地送了茶点进来,还以为大将军终于记起来自家娘子的特殊地位,赶着来看她,心中得意得不行。作为这府中在江霜寒那小蹄子来之前最得大将军宠爱的娘子房中人,她们自认比旁处的下人都要矜贵一等。然而进来之后才发现屋内的气氛不大对。

  看着外面拉下夜幕的天色,薛烬没只说这一句就离开,反而是坐了下来,好像真的打算在景姝这里用饭。

  同样看着一片夜色,景姝却莫名觉出了些秋风夜里凉的萧瑟之感,心情也沉了下来,好像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头,越往下坠,心里就越不安一分。

  分明薛烬只是说了这样平常的一句话。尽管这话是薛烬从来不曾说过的,但它连威胁都算不上。

  景姝心里打鼓。

  薛烬全然没看到景姝的脸色,自若地夹着桌上的菜,时不时还品评两句,可能是东院这边的厨子的缘故,薛烬在自己的后院头一次体会到了吃不惯的感觉。

  “我记得你当初进府是贤妃的命令?”薛烬用谈论菜品的口气道,手上的筷子还在碗中不停得戳着有些发焦的茄子。

  景姝手中的玉匙掉了下来,落在瓷碗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碗里的汤几乎溅出来沾在她的衣袖上。景姝慌张地收起手,颤着声音道:“回大人,是妾自己求来的。”

  薛烬抬眼多看了她一眼,语气又恢复了懒散的调子:“怕什么?我不过随口问问。”

  他抬手,将那块儿被他戳得几近四分五裂的焦茄送入了口中。

  夜里,薛烬少见地留下了,不过这会儿的景姝已经不指望两人能借着今天更进一步,她知道,薛烬既然这会儿说不怪她,那便真的在这件事情上放过了她。即便如此,也全是仗着赵扶卿的面子。

  这日薛烬到底没有真正在西院睡下,他是后半夜从景姝院子里离开的,绕了一圈,最后又回了正房里歇下了。

  府里不少人因为夜里的消息灯火亮着,好似是等着东西两院还能出现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一般。

  江霜寒夜里确实没在房里待住,丫鬟们见她用完饭便在桌前坐着,只以为她是想着薛烬心情不好,于是不敢打扰。谁知没一会儿,江霜寒便自己想通了,披了大氅就要出门。

  两个丫鬟见状一喜,当即便要带路,江霜寒想了想,答允了:“虽说柴娘子的住处离这儿不远,可还有好一段路要走,又是夜里,我不一定找得到。”

  春娥面色一僵,明白过来江霜寒是确确实实不记挂大将军的事情了。

  路还是要带的,两人也跟着出去了,认路还是她们熟悉些,况且今夜里外头还不知道有多少看热闹的人呢。

  江霜寒心里想着事,没注意出门的路上下人比寻常夜里多了些,江霜寒的住处在西院最里头,往柴清漪那边儿去同往东院那边儿去的方向是一样的,她走得急,没一会儿便到了。

  柴清漪院子里的人听她来了,还吸了口气,先开了门,过了一会儿江霜寒才见到了柴清漪。

  江霜寒身上带着外头的寒气,进了屋子才发现柴清漪这边儿已然窗门紧闭是打算睡下,她身上只随意披了件外衣,眉头一挑,不忘打趣她一句:“奇了,你该不是走错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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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冷风里来,这会儿在屋里熏得暖烘烘的,江霜寒脸上依旧冷白,却是笑了一声:“柴娘子消息灵通。”

  “这倒也不是,只是今晚的事儿传得多了些,我便是不想听见也听见了。”柴清漪谦虚了一句。

  “府里的消息这样灵通,那宫里的呢?”江霜寒随口问了一句。

  柴清漪当场变了脸色,朝身边的人看了一眼,见丫鬟们一并赶了出去,目光落到了江霜寒带来的丫鬟身上,江霜寒朝两人看了一眼,她们当即也出去了。

  房间只剩下柴清漪和江霜寒时,柴清漪才彻底变了脸色:“你疯了?”

  “你怕什么?她们只会以为我们在说太妃的事情。”江霜寒端起小桌上的热茶,尝了一口,好似还不如她那儿的,不过她想来对这些东西不讲究,都一样是暖身子的。

  柴清漪当然知道,她又看了一眼江霜寒的表情,她不放心的是江霜寒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你深夜里来,到底为的什么事?连大将军那边儿都不顾了,竟来看我。”她说着,又感叹一句。

  “我是来问你,主子给你什么命令了?”江霜寒扫了柴清漪一眼,随口问道,好像真的是来和她闲聊一样。

  柴清漪笑着摇了摇头。

  “不能说?”江霜寒细眉蹙了起来。

  美人蹙眉,实在是一幅上好的美人画,即便是柴清漪也下意识盯着她欣赏了一会儿,在心中十分为今夜没见美人的大将军可惜。

  按理说她们同属一个主子,又都是冲着一个人来的,大抵的任务是差不多的,江霜寒也几乎能猜到赵易珣为何又派了个柴清漪过来,无非是不信任她。

  “不是不能说,是没有。”柴清漪浅笑着道。

  江霜寒沉默了一刻,就听见柴清漪又道:“如果非要说的话,倒是有一个,主子让我好好留在大将军身边,抓住他的心,最好为他生个一儿半女什么的。”

  江霜寒不知怎么,又看了一眼柴清漪的眼神,才发觉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着自己,她放下手中的杯盏:“你在试探我?”

  “随口一说罢了。”柴清漪收回了探究的目光,“你进宫的时候见到主子了?”

  江霜寒默认了。

  “他说什么了?和我一样的要求,还是要你乱人心智?”柴清漪说着又开始调侃江霜寒了,“说起来,这任务要是放在旁人身上的话,我一定觉得不可能,见到你之前我也觉得不可能……”

  “夜深了,早点儿歇息吧。”江霜寒没等她话说完,便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离开了。

  “这便又走了?”

  柴清漪还在身后叫她,江霜寒点了点头却没回头。柴清漪没说什么,但她确定了柴清漪是没有得到赵易珣的命令,她还不知道赵易珣的打算。

  回去的路上,江霜寒的脸色稍微好上了一些,两个丫鬟什么都不知道,只默默跟在江霜寒的身后,见主子头也不回地到了房间,换了衣裳便歇下了,从躺下到呼吸均匀没超过一刻时间。

  丫鬟同时叹了一口气,也去外屋歇下了。

  薛烬第二日黑着俩眼眶去上朝,广玉楼的事情不适合搬到朝堂上说,雪花一样的折子参的都是薛烬私下扣留官员,胆大包天一类的话。

  这件事是放在最后议的,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可以放任不管,反正从前皇上一直是这么干的。

  不过今日不大一样,他将那一堆折子全堆了上来,语气却是温和:“这些奏折全是参大将军的,大将军侠肝义胆、英雄血热,朕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说的事情,不过既然你们递了折子上来,朕姑且还是带着这些上来了。且劝你们一句,朝堂之上的话,可不能乱言。”

  天子之怒,旁边侍奉的人全跪下了。

  底下的大臣们也一个个战战兢兢,尤其是对薛烬口诛笔伐的文臣,他们从来是知道皇上护着大将军的,这次的事儿开了一个口子,他们便着急忙慌地提刀往深处扎,不指望着能伤筋动骨,只伤一伤大将军的皮肉也是好的。

  只是这会儿赵易珣说这话又让人心中不确定了。

  皇上这话,是要保大将军呢?还是终于要拿他开刀了?

  朝臣不知皇上的意思,朝堂之上顷刻安静下来。

  先站出来的是三朝元老宰相章重璞,他从来看薛烬不惯,知道了太仆府的事情之后也是第一个入宫问皇上要说法的,这时候更是当仁不让,老臣胡子花白,依旧精神踔厉:“皇上,臣以为大将军此行忤逆太过,实乃蔑视礼法,视圣上国法于不顾的荒谬之行!”

  宰相一跪,一半的人也跟着跪下了。

  “宰相快快起来。”赵易珣见状忙叫人扶起宰相。

  章重璞是个倔性子,纵然有人来扶,也决意不起:“薛家一门自前朝便为国尽忠,镇北王更是名镇一方的雄豪,圣上念及薛家从前的功绩自是理所当然,可大将军一再嚣张跋扈,这样蔑视朝臣的事屡有出现,陛下若不予以惩治,太仆鞠躬尽瘁之心寒凉,满朝官员意不能平,怕是镇北王亦难安。”

  章重璞这番话说完,才抬头往薛烬那边看去,目光中不乏凌厉。

  在他这样庄重严肃的眼神之下,薛烬目光中的轻松便多少有些不尊敬了,他站着本来就高,宰相看他的时候还要仰头,更显荒谬。

  章重璞一番秉公直言终于引得向着太仆的官员为他说话,赵易珣高坐沉眸听着,从头到尾也不见一丝兴趣,底下的人越发心里没底。

  太仆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之后才开始慷慨陈词:“陛下!微臣自知自身之力绵薄,不及大将军对大燕的功劳大,可自古以来一朝天子一朝臣,却从未有过一朝臣子只一人的说法。”

  太仆此话一出,朝堂之中的气氛直接沉了下来,沉闷的空气当中处处弥漫着紧张,宰相沉着脸往他那边看了一眼,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太仆的话还在继续:“微臣知道,大将军是千古一将,我大燕如今最缺的正是将材,是以皇上愿意对大将军纵容,若是平常的小事,臣也该忍。但是此次,大将军的随从直接登堂入室来了臣的府邸,言语之间,颐指气使,叫微臣不知谁为同僚,谁为主啊!”

  “放肆!”他的话音才落下,便迎来了皇上的怒斥。

  太仆依旧叩首认罪,他口中所言是其他臣子想说而不敢开口的话,他说的每一句话,其他人都心知肚明,烬是千古一将不错,这样的天才只该是大燕一把锋利的刀,这刀若是猖狂起来,那可是会架在皇上的脖子上的。

  是以之后便有不少人开始为太仆说话。

  最后一个数落完薛烬罪行的人话音落下,朝堂又重新陷入安静,全候着高位之上一人的话。

  “大将军,你如何看这件事情?”赵易珣冷静的话音一处,方才跟在宰相身后开口的头上直往外冒汗。

  “回陛下。”薛烬闻言上前一步,正立在宰相身侧,“臣任凭陛下责罚。”

  底下的人松了一口气,又没觉得有多意外,以往犯了事薛烬也总是这样说的,至于结果如何,他们早见过不知多少次了。上次从北地回来之后砍了人手的事情,皇上连提都没提过,只一句“战场之上,军令如山。”便将人打发了。

  赵易珣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犹豫,看着底下许久没有说话,最后才道:“罢了,既然大将军已然知错,这件事情便就此罢了,你回去自己闭门思过。”

  “臣遵旨。”薛烬脸上没多大变化,跟真的领了罚一样,心却更往下沉了点儿。

  “圣上!”宰相还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宰相一片忠心朕全知道,只这件事□□出有因,朕思来想去,觉得大将军罪不至要责罚,更何况他前不久才立了军功回来。”赵易珣知道他们不平,索性又解释一番才道,“退朝吧。”

  只是赵易珣一连说的几个理由不知能说服谁。事出有因?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戏子跟人大打出手,包庇戏子伤人,最后还因此威胁到了太仆家里,这是事出有因?至于军功,违抗皇命,几月未返,还毫无悔改之意,这是军功?

  莫说是此刻气得眼前发黑的太仆,便是旁人也听不下去了。

  唯独薛烬跟没事儿人一样,躬身行过礼便转身离开,愣是走出了猖狂的步伐。

  后头的文官盯着他的背影叹气,宰相跪在原地,皇上离开之后不少人上前来扶他,章重璞手掌重重捶地:“佞臣嚣张,害我朝纲!”

  “章老保重身体!”

  “大人切莫如此说啊!”

  太仆那边同样是几个人扶着,闻言也不免红着眼朝宰相那边看去。皇上说是这件事情算了,可他态度如此清晰,他表侄如何再敢出门,若是出了事,只怕也是草草一了。

  他谢过宰相之后便黑着脸离开了。

  看似雷声轰隆的事情就这么轻声轻响地放下了,出门的时候天气阴沉得厉害,没下雨,天上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能浇得人浑身湿透。

  薛烬看了一眼天,脸上露出一个不知是笑还是冷峻的表情,回了马车之上。

  到了府中之后,薛烬几乎是自然地就往一个方向走去,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又换了一个方向,跟自己作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