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伤心的小凌同学,眼泪啪……
伤心的小凌同学,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她趴在桌子上,用手捂住脑袋,也不号啕大哭也不一把鼻涕一把泪,
就是默默掉眼泪,肩膀一抽一抽。
人在特别难过的时候,是不愿意把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绝望告诉他人,哪怕是最最最亲近点闺蜜。
事情总会有个要去消化掉时间,
消化到能够平复心情,说出来。
显然凌晨现在并不能彻底承受这个打击,李园在旁边问她“怎么啦”,凌晨却根本没办法回答。
李园叹了口气,只能用手拍拍她的背部。
这个时间段也没什么人,男生们许多都去操场上打篮球去了,女生们也都跑去隔壁的大学城。班里就那么三三两两的人,窗户外远方的夕阳,在地平线前拉出很长一道血痕。
凌晨很难过,她受过很多打击,每次哭完了也都能爬起来。
可是爬起来、想明白之前的痛,
还是很疼的啊!
她没有天赋,画画一直都是很糟糕,没人说她未来能够有一条好的路,专业老师都在说,
将来,
“最好了,也就是当个中学美术老师”。
你说所有人都这么说你了,甚至是语重心长道劝导、他们有他们多少年积攒的经验,那些大人老练的看人方式,
能错吗?会有错误吗?他们和你无冤无仇,
他们对你这么说,是在帮助你少走弯路啊!
少走弯路。
……
……
……
可是——
凌晨忽然抬起了头。
李园连忙把新买的抽纸放到了凌晨的桌子上,还贴心地给她抽了几张,递到脸前。小凌同学小脸哭得红红的,就跟个成熟的大桃子,又光亮又楚楚可怜。
“怎么了呀……”李园再次轻轻地问。
凌晨抿着嘴,
咬了一下嘴唇。
“我爸给我找的那个美术老师,”
“说我底子差。”
“不建议我,”
“走艺术这条路。”
“……”
凌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是真的难看。李园一听,都能听得出她的绝望。
圆圆姐并不能理解画画上面的事情,但是她还是试图去安慰一下她的小同桌,
“没事没事,”
“可能……是找的这个老师,跟你的风格不一样……”
“不——”
凌晨拿过两张面巾纸,对着鼻子猛地擤了一大下,
然后将纸团成球,
丢进两人桌子间的垃圾袋里。
“老师说的没错,”
“我的确,底子差。”
李园:“……”
“……?”
李园以为凌晨是被打击的实在是太绝望了,
所以才这般耻笑自己。
“其实我觉得你画的挺好的啊,”
“上次利利不还说你班报排版的很不错……”
凌晨:“那些都是利利对我的鼓舞。”
“我知道自己的真实水平。”
李园:“那你……”
都这样了,李园也想不出该如何去安慰凌晨了,她感觉凌晨自己都对自己定义了“很差”,别人似乎也没办法继续去劝……
李园小心翼翼道,
“你还打算、继续……”
“画下去吗?”
“……”
凌晨擦干眼泪,
“画!”
“啊?”李园无法理解。
如果是对于别人,包括李园在内,
若学习时被人说了“你这儿这儿肯定是不行的”“你能力太差”“你根本不是个学习的料”,
纵使李园这种学习天才,
也会承受不住。
况且,
好像、凌晨被说画画不好,
并不是只有这一次。
……
所以李园很意外,凌晨被说了那么多次“画画不行”、在自己都对自己产生否定的状态下,
她居然,还能愿意继续坚持。
“因为我热爱画画。”凌晨拍了拍脸,
“虽然很难受,虽然大家都说我不行。”
“但我还是觉得,”
“画画时带给我的快乐,”
“能将那一切的质疑、都给抵消掉。”
“画画时,我是开心的。”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说我不适合,”
“只要我拿起画笔那一刻,我坐在画纸前、看到那些线条那一瞬间,”
“我就会,想要继续画下去。”
“这样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
晚自习开始,董利特地来了趟教室。
毕竟运动会刚刚结束,虽然他们班很不幸地获得整个高一组的倒数第一,
但开一场运动会,学生的心基本上都飞的差不多。
这个时候,班主任就得滚过来亲自维持纪律。
董利背着手,从门口进入。学生们兴奋了整整两天,根本压不住躁动,老师进门那一瞬间,有很多人都来不及收起叽里呱啦的嘴。
“……”
“还有没有点儿学习的样!”
班主任呵斥,千说百说,好歹让教室安静了下来。
“再过三个星期,”
“我们即将迎来期中考试。”
“到时候、全市统考,市教育局统一出题——”
“你们就会拥有你们在整个市里的排名。”
“……”
“啊……”
全班一阵哀嚎。
“所以说,”董利转回讲台,敲着桌子,道,
“运动会已经结束,”
“大家就该把心收回来,安安静静学习,”
“认认真真、备考!”
……
董利本身就够吓人的了,再来个马上就要期中考试。虽然还有三个星期的时间,但三个星期对于新课上得飞起、还得留出时间准备复习的高中生而言,
等同于一锤子给打死了。
班主任很满意大家终于不闹腾,一副视死如归期中考试大概要完蛋的倒霉模样。
凌晨把销假的条子交给董利,又回到位置上。她脸上哭过的痕迹很明显,抬头看老师那一瞬间,董利还细心问了句,
“怎么了?”
“……”
小凌同学脸一红,
羞赧地摇摇头,
“没、没什么。”
两人的对话声音不太大,但坐在一二排的一组还是能够听得到的。
靠着走廊的寒远,大眼睛不断往前方瞟。
过了好半天,凌晨正在写化学作业,化学是她理科里面唯一一个能听明白一点儿都科目,好歹班主任是化学老师,
写着写着,
身后肩膀,
突然被人用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力道不大,就像是最普通的喊她转头说个什么事情。
凌晨回过去脑袋,刚准备听叫她的人想要对她说什么事。
只见寒远拇指压着下巴,
目不转睛在看她。
“什么事呀?”凌晨摸不着头脑地问,
还未消肿的眼睛,忽闪忽闪。
寒远盯着凌晨看了好长一段时间,
得有接近两分钟左右。
“……”
“没事。”
男生扭过去头。
凌晨:“???”
“到底什么事啊?”小凌同学不相信。
寒远又用眼睛看了她一下,
然后继续把头给低下。
“……”
“……”
凌晨今天没什么心情,见寒远半天不说,
也就没那个追问下去的耐心,
翻了个白眼,
“切。”
小凌同学转回去身,接着写化学导学案。
过不了三分钟,
后背再一次被人戳了戳。
“……”
“哎呀你干嘛——”
凌晨回头,肉眼可见的不耐烦了,戳人至少得说一下什么事情吧!来来回回戳来戳去也不说话,
很烦!
她压着脾气,问寒远到底什么事情,不说就滚蛋!
寒远还是那副模样,左手托着腮拇指压住下巴,
右手在转着手中的中性笔,
“……”
“下午、”
“不开心啦?”
……
……
……
真没想到寒远会问出来这个!
这下就连正在写作业的秦宁和李园都听到了,停下手中的笔,转身过来看热闹。
寒远的话,无论怎么掰开怎样去分析,
都是在淋漓尽致、毫不掩饰、甚至略带有占有性质地,
告诉着其他人——
凌晨不开心,
他很在意。
凌晨的耳朵,瞬间染上绯红。
该怎么回答啊?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小凌同学居然没有觉得反感,寒远问的相当认真,那一刻,凌晨听到了自己的心脏,
开始跳得发狂。
那是第一次心动了的小心翼翼,是全世界一片黑暗突然冒出来的光,
那是父母给不了、朋友踏入不了的地方,
那是只有寒远,才会让她感觉到的血液倒流。
仿佛周围都人一下子都消失了,李园和秦宁喔喔的看热闹声也都远去。凌晨感觉到难过了一下午的心脏,忽然就变甜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但是,
就是突然的,想要去笑。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万絮她们那群小团体,
没再来找过寒远。
寒远每天到学校,都会去看看凌晨的位置。
放学时凌晨忘记从橱柜里拿书包,喊一声寒远,寒远就给她拿。
上课小组讨论,凌晨想说别的,寒远就会找开心地话题,跟他们说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经历。
……
年少时的心动,
永远都属于最细微、却又是最最真挚的。
十五六岁的孩子,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一手遮天。他们是被学习压迫的青少年,是头顶上还顶着无数家长的期望、无数老师们的高压,
那份心动了的感情,
便悄悄在每一次路过时刻意去看一眼那个人的身影、打篮球时去寻找着她的踪迹、放学的路上并肩一起走都会打心底地快乐,
瑰丽绽放。
凌晨扒着寒远的桌子,
然后张开五指,
摇了摇,
“没有不开心。”
寒远却还是盯着她看。
凌晨晃啊晃身子,蘑菇头垂落在耳边的软发,随之摆动,
“真的!”
“……”
寒远终于放下了笔,他抬头,目光与凌晨对视,
“嗯。”
“凌晨,”
“要、开心!”
2012年,
学校对面的图书馆还是空荡荡,
初夏依旧是那么热,
蓝幽幽的校服一片一片,大朵大朵的水花在油光发亮的柏油马路上倒影出许多粉色的云彩。
八月底看着长发在剪子光影中飘落,有人骑着自行车问中午去哪儿了,
薄荷糖在嘴唇间炸开,
我站在那里,
听到小红鼓在叮咚叮咚地敲。
……
*
十月份过去,十一月来临。
期中考试的日期定了下来,就在十一月的第一个小休,学生们终于进入到备战状态,就连凌晨这种渣渣,都开始抱着题目问李园问秦宁,问寒远。
“圆圆姐……”
凌晨指着一道数学指数函数的题目,愁眉苦脸问,
“为什么这个题目答案上的图像,跟我画出来的,”
“完全是反着的啊!”
“嘤嘤嘤!”
李园从一堆书中冒出脑袋,
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镜框,
“哦,这道题,”
“我看看你怎么做的。”
凌晨:“给OvO/!”
李园认真读了几遍题目,又看了眼凌晨的画图思路,
敲敲试卷上的题干,
“你是不是没看到绝对值符号?”
“……”
“哦!”凌晨瞬间豁然开朗,
摸摸脑袋,
“是没看到。”
李园:“……”
凌晨:“谢谢圆圆姐=w=!”
李园转回头,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转向凌晨。凌晨咬着笔杆,正打算重新画一遍刚刚那个图像。
“凌晨……”李园小声开口。
凌晨:“啊?”
只见李园凑了过来,凌晨还以为是这个题哪儿说错了,连忙把卷子推了过去。
李园:“不是卷子。”
凌晨:“?”
李园从桌洞里摸出一个贴了邮票的信封,
“那个,”
“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啊……”
凌晨:“你说!”
李园:“……”
“就是,”
“我不是打算参加《爱格》的征文嘛。”
“咱学校门口那个绿筒邮箱,我看了,好像……被锁了。”
李园将土黄色的牛皮纸信封推到凌晨面前,信封表面,用工整的字体、认认真真写好了爱格所属的文娱文化公司通讯地址。
凌晨:“哦哦!你想让我帮你邮寄吗?”
小凌同学跟李园同桌快三个月,已经很清楚李园的家长不让她干这些跟学习无关的事情。
李园拼命点头,
“嗯嗯嗯!”
“是的是的!”
凌晨可没有家长不让参加作文投稿的烦恼,她接过牛皮纸信封,很有信心地拍了拍胸脯,
“你放心——”
“包在我身上!”
李园一把扑倒小同桌,
“哇哦!谢谢你呀~”
“揉揉揉!”
“哦对了,”李园忽然停止打闹,正襟危坐道,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寒远的妈妈。”
“……”
“?”
凌晨对寒远的母亲没有任何好感,据说那可是一个能当着整个办公室老师的面,不给自己儿子半分情面、扬手扇巴掌的女人!
“他妈妈,又来学校啦?”
最近寒远好像也没惹什么事,
并且期中考试也还没到来。
寒远几次小测验,成绩也都占据班里第一名。
上一次寒远母亲过来学校,是因为寒远月考倒退,
这还没开始其中考试,
就早早找过来……
凌晨想不出寒妈妈又是为什么。
李园:“我刚刚去找老高的时候,看到寒远跟他妈妈一起进了利利的小黑屋。”
小黑屋特指董利那个单独的办公室,因为接到过不少家长,被班上同学们戏称“小黑屋”。
凌晨扭头,
发现寒远果然不在位置上。
“……”
“恐怖的家长!”
李园:“这么一对比,我居然感觉我爸妈还算轻的!”
凌晨:“你们爸妈都好恐怖!”
李园:“唉!”
凌晨把李园都信封放到书包里,打算让爸爸明天就去帮李园投递,她站起身去橱柜找书包,
走到门口边,
突然听到有人站在前门喊——
“凌晨!”
小凌同学停下找书包的手,
“啊?”
同学:“利利找,”
“让你——”
“去趟小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