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揭开谜底【有修改,刷新目录】
纪淮别开眼,随口敷衍道:“回家再给你。”
“现在摘下来。”程京泽不依不饶,抓住他的手腕,清亮的眸盯着男人的眼睛,“有问题吗?”
“……别无理取闹。”
一直到姚瞿将车驶到庄心小区,两人都保持着沉默,与以往无话可说的沉默不同,这次更像是冷战。
程京泽先下了车,没打算等人,直接摁电梯上了楼,用指纹解锁开门进去。
纪淮从后备箱拎出他的换洗衣物,回过头一看人不见了,姚瞿默默指了指电梯,示意他人早就走了。
男人进门的时候,看到门口胡乱摆了双帆布鞋,家用拖鞋少了一双才放下心。
程京泽双手环抱,缓步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语气不容置喙:“到家了,摘下来。”
纪淮低头换鞋,不搭理他。
程京泽直接把男人刚要穿上脚的拖鞋蹬飞了。
他一直以来的克制与进退,刹那间消逝无影,猛地拽住男人的领口,因为愤怒,脖颈被激起了青筋,眸光中蒸腾着烈火,怒喝道:“你他妈知道你在做什么?!”
纪淮望进他的眼里,轻飘飘道:“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行啊。”程京泽松开他的领口,半是自嘲半是觉得好笑,拽住他的手腕,盯着反光的玻璃表盘,问他:“那你心虚什么?”
男人刚想抽回手,程京泽直接在他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直到舌尖尝到腥朽的苦涩,抬眸,将他的手表摘下来,摔到地上。
只见,腕处,有一道六厘米长的刀疤。
程京泽的喉咙仿佛被一只大手捏住,无法喘息,心脏像被钝器砸伤千万遍。答案是一团迷蒙,而他陷在答案里,迷途不知从何返。上一世纪淮手上没有疤。也就是说,将轮回的转盘打乱的人,是他自己。
无论纪淮割/腕寻短见的理由是什么,程京泽知道,总归是因为他带着记忆的到来引起的蝴蝶效应。
他的肩膀剧烈颤抖着,握着男人的手,声调沉闷,“你他妈有什么想不开的?!”
纪淮抽回手,袖子垂落掩住刀疤,平静地说:“不小心划到的。没那么严重。”
程京泽不说话了。
强烈的自责与愧意在他手心蓄满冷汗,他的到来,打乱了太多人原本的轨迹,假如有人因为蝴蝶效应而死呢?他没有想过,他差点杀了人。
他垂下眸子,不想让人发现湿红的眼眶,也不打算盘问男人寻短见的理由,或许是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理由,但一定是因为他转动了初始轨迹导致的。
难道该重蹈覆辙,才能减少伤害?
他没有答案,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
又是一阵沉默。
纪淮回到书房处理公司文件,电话响了起来。
他看着来电人迟疑了一瞬,“喂。”
“上次的药你没拿,开门。”
话音刚落,有人按了门铃。
纪淮挂了电话,揉着额角走出去客厅,程京泽也刚好拿着杯子走出来,眼梢微红像是哭过,在饮水机里倒了杯水。
门铃又响了一声,纪淮快步过去开了门,接过东西,很快把门给关上了。
程京泽余光瞥过去一眼,脑中闪过一丝精光,放下杯子走过去,看着男人的眼睛,“是谁?”
纪淮喉结动了动,随口道:“…送外卖的。”
程京泽冷笑一声,“纪总,没人告诉过你,你不会撒谎么?”
说罢,又把门给打开了,那人还没走,穿着一身运动服,臂弯和腰肢夹着个篮球,汗浸透了背,手里还提了一袋东西,“还有……”
程京泽眼睛差点瞪出来,一怔,“苏玉?!”
苏玉微蹙起眉,往后瞥了纪淮一眼,忽视程京泽的存在,走进去将塑料袋放到沙发上,道:“靖泽明天要去看演唱会,记得来。”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关上门,程京泽将塑料袋里的东西拿出来看。
地西泮、曲马多、氟西汀、舍曲林、丙咪嗪、单胺氧化酶抑制剂……
要不是程京泽前世吃了半辈子的药,他还真不认识这里面的东西。地西泮,助眠。曲马多,止痛。剩下的…全部都是抗抑郁的药。
他难以置信,突然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哆嗦着唇想质问几句,话到嘴边不知如何开口,以什么身份,去问。
为什么寻短见?
为什么会抑郁?
又为什么瞒着他?
纪淮把他拿出来的药收回袋子里。
程京泽看着他走入书房的背影,脑海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重生后首次到纪淮家中那天,纪淮也是这样,拿着塑料袋走入书房。
莫非,在那之前……
纪淮把东西归置在书房,又到柜子里把药箱取回来,走到青年面前。
“你在发抖。”他提醒道。
程京泽看向自己的指尖,极轻地应了一声,冰凉的手握住男人的手腕,指腹感受到那道疤让他如鲠在喉,缓了半晌才颤颤巍巍说:“…是…是我害的?”
纪淮感受到他微妙的情绪,皱起眉,“你……”
“所以,苏玉是你的心理医生。”程京泽慢慢冷静了下来,平复着呼吸,想第二次见面苏玉的试探,原来一切都有预兆,只不过他从来没有发现。
纪淮应了一声,没再刻意瞒他,反手握住青年的左手,将他的绷带拆了下来。
程京泽才发现刚刚倒的水一口没喝,反倒浇了自己一身湿漉,水浇在伤口处后知后觉的刺痛,让他霎时想通了什么,猛然拽住男人给他换药的手,“等等!”
纪淮看不懂他忽暗忽明的情绪,“怎么了?”
“医院…对!医院!”程京泽猛地抓住男人的肩膀,似疯似癫的眸光早已没有了温度,眼珠跟着大脑急速转动着,低声喃喃,像是自言自语般说得含糊不清:“五月…十三号,你为什么要去医院脑科?”
纪淮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他,反倒更衬他的慌乱与紧张,又哆哆嗦嗦说:“变数…变数是从医院…还有通知我上班的电话…也是你打的!是你让姚瞿接的…”
“为什么?!”程京泽直视他,眸光闪烁着,“告诉我!”
纪淮不去看他的眼睛,道:“你冷静点。”
青年的声音在发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似乎有了答案,“你难道……也死过?你恨我,厌我,是因为你死过一次,被我骗过一次,对吗?”
他抓着男人的手腕,指甲几乎将镶嵌入皮骨里,这番不可理喻的话其他人听来大概会摸不着头脑,但纪淮听懂了。
男人声调低沉,问他:“你呢?”
程京泽笑了,可那抹笑实在算不上好看,牵强得有些扭曲,“你觉得呢?纪淮,你在恨我。”
这是个肯定句。
不再是叫纪总,而且直呼其名,是前世今生的碰撞,回忆与人皆在,过往的痛藏掩了半生,被风一吹又是一道轮回。
纪淮放下棉签,淡说:“…对。”
程京泽抬手扇了他一巴掌,耻笑一声:“放心。我也恨你。”
说着,倾身靠近男人,刚落下巴掌的那只手,又改为抚摸,摸他的眉脚,鼻尖,细细碎碎的动作像是在挠痒,“我刚才还想不明白,终于懂了,原来是想看我上一世那样,像条听话任人差遣的哈巴狗,没事就冲你摇尾巴舔你两下?很好玩吧?嗯?”
纪淮箍住青年的手腕,站起来甩住他的手,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冰冷:“随你怎么想。”
“是。”程京泽轻笑了两声,“我低贱,我像条狗,哪句话不是出自你的嘴巴?怎么,现在倒是不认了?”
“我不想和你吵。”纪淮头也不回,走回书房,“呯”一声关上门。
程京泽给自己上完药,单手绑好绷带,并没有恼羞成怒摔门离去,他对自己的现状有无比清晰的认知。
至少现在,住在这不亏。
他知道纪淮对他的恨,或许源于他突如其来的离开,脱离掌控。
而他对纪淮的恨,可远远不止纪淮隐瞒未婚夫,把他当替身这件事。这完全可以算是他犯贱,因为他就算知道了也不离开。
前世,在不同宴会上与不同的人打交道,谈及他时,纪淮会把他形容成狗,低贱是他的专属形容词。
起初他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相信,像纪淮这样有修养、完美的人不可能会说出那种话。
可他偏偏听到了。不止一次。
在项目庆功宴上,高阶股东大多都知道他与纪淮之间的关系,没有影响到工作效率,自然也没有人挑破那层薄纱,放到明面上来说。
他的事业蒸蒸日上,凭借在衡南集团合作中在业内小有名气,之后的项目不断找上门,指名道姓要他来做,程京泽当然欣然接受。合作成功,庆功宴上喝庆功酒,多数人都喝了个七荤八素,平日里兜着的话也趁着酒气吐出来,有人摁着程京泽的肩膀,骂他男婊.子,不要脸,凭借着跟纪淮的关系争抢项目,有人往他的工位倒垃圾,属下听着风声,也跟着传谣,新人一听谣言,没人愿意分到他那组。
他渐渐对莫名其妙的指责叫骂声麻木,在公司接连被同事语言暴力,孤立后,就算有人拿刀砍他估计都不会怕。可他没想到纪淮在背后也是这么议论他的。
“不过是条低贱的狗…”
“再过几年会甩掉的…”
“叫两声就缠上来了…”
…
言犹在耳。
他和纪淮从没有过节,爱早已沉沦不见踪迹,恨意却堆得比天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