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痛苦离别(1 / 1)

岁久丹青色半销 井烛 3176 汉字|0 英文 字 3个月前

第63章 痛苦离别

  御书房内。

  太医将苏诗青手上的伤口做了细致的处理,然后向御仁君汇报情况。

  “禀君上,微臣已经对顾画徒的伤势做了处理,日后若是恢复得好,对作画的影响应该不会太大。”

  “好,有劳太医了。”

  “微臣告退。”

  总管将太医送了出去,顺带着将御书房的门关上。

  苏诗青忍着剧痛,从座位上下来叩首:“小人谢过君上!”

  御仁君也不打算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道:“顾眉生,你与揭将军的事,寡人已经知晓了。”

  苏诗青呼吸一窒,急忙解释:“君上,小人与揭将军只是……!”

  御仁君打断他:“寡人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你不必如此紧张。”

  停顿片刻后,他继续说道:“你与揭将军相知相惜,相扶相持,这些寡人都看在眼里,也很感激你为揭将军所做的一切。不过,寡人这次是要做拆散你们的坏人的。”

  御仁君的话好像一只无形的手在掐住了苏诗青的喉咙,令他说不出话来。

  御仁君情真意切道:“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将帅是国君的臂膀,如果将帅辅佐国君缜密周详,那么国家必然走向强大。如果将帅辅佐国君有疏漏,不尽职,那么国家必然会衰败。揭将军是寡人的左膀右臂,是这个刚刚稳定不久的国家支柱,倘若他总是惦念着儿女私情,那么难免会在处理国家大事上出现疏漏,如此一来,必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苏诗青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上,泪水涌出,怎么也止不住。

  御仁君有些于心不忍,可是他必须要说下去。

  “古语有训‘敢有侮圣言,逆忠直,远耆德,比顽童,时谓乱风。惟兹三风十愆,卿士有一于身,家必丧;邦君有一于身,国必亡;臣下不匡,其刑墨。’修德不论多小,天下之人都会感到庆幸,行不善,即使不大,也会丧失国家。

  你知道揭将军不是普通人,他不仅仅是名男子,更是名臣子,身上肩负着这个国家的重任。寡人自与揭将军相识以来,便深知这个国家对他有多重要,和天下大事比起来,个人的情爱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更何况‘龙阳’、‘余桃’、‘断袖’……始终是些登不上台面的淫乱之风。从古至今,你可曾听说过有哪位朝廷重臣是娶了男子厮守终生的?更何况揭将军不仅是这个国家的臣子,还是千千万万人的榜样,他就算不是娶王公大臣的女儿,也应该娶一位平凡的女子为妻,而不是因为一个男人沦为全天下人的笑柄,丢了百姓对他的信任和爱戴。”

  御仁君站起身,看着洁白的窗纸,目光有些复杂:“寡人这些肺腑之言,你可都听明白了?”

  苏诗青缓缓闭上眼睛,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小人……明白……”

  “揭将军恐怕还在等你,若你还是执意要去,寡人绝不阻拦,只是望你三思而后行。”

  苏诗青心如死灰,摇了摇头,隐忍地哭声也越来越大。

  看到他凄惨的恸哭,御仁君也只能下狠心斩断姻缘。

  “寡人可以在其他地方为你设个一官半职,从今往后,你便在那里隐姓埋名,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吧。”

  苏诗青再次摇头。

  “那你想要什么?寡人一定尽量满足你。”

  苏诗青向他叩首:“小人只有一个要求……请君上,将柳疏影……放出来,与小人一同离开锦城。”

  “柳疏影?”御仁君有些吃惊,没想到苏诗青的要求竟然是这个。

  “她是前朝的妃嫔。”

  御仁君点头:“前朝的妃嫔现在都住在成华殿里,寡人现在就可以写道圣喻将她放出来,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苏诗青摇头再次叩首:“小人谢君上隆恩。”

  “眼下揭将军还不知道你在宫里,寡人方才吩咐下去了,任何人都不许向他透露你的行踪,现在就请你先待在宫里,等明日一早,揭将军率兵出征之后,寡人再派人护送你和柳疏影出城。”

  “小人遵旨。”

  御仁君离开后,苏诗青再也忍不住绝望的在御书房里痛哭起来。

  眼泪就像是无色的血,一点一点地涌出,体力也随之耗干殆尽,他将自己蜷缩起来,心仿佛一条搁浅的鱼,正在逐渐窒息死亡。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他与揭傲,终究成了永不再见的人……

  ……

  弥漫的大雾遮住眼前的视线,泥泞的道路和远处的山树都被雾气笼得严严实实,让人辨认不出方向。

  柳疏影缓缓走向成华殿,准备诵经祈福。

  途中,却瞥见苏诗青坐在大门口。

  她非常吃惊,没想到竟然还能再见到他!

  可是如此清寒露重的早晨,他为何会一个人坐在那里?

  又惊又喜的柳疏影急忙朝他走去,关切的唤道:“顾郎?”

  一阵风吹来,晨雾浮动,站在雾中的柳疏影看起来格外的清冷消瘦。

  苏诗青看到她后,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懈。

  “疏影。”

  雾从眼前飘过,柳疏影的睫毛挂上几颗细细的水珠,在听到苏诗青温柔的呼唤后,忍不住轻颤了下,原本没有血色的脸庞也稍稍红润了些。

  “顾郎为何会在此处?”

  “我是来带你离开的。”

  “现在吗?”柳疏影不确定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苏诗青垂下眼眸,苦涩道:“我也不知道,天涯海角,去哪里都行。”

  “顾郎突然造访,便是为了此事么?”

  柳疏影有些不敢相信,生怕自己是在做梦。

  苏诗青郑重地点头。

  “可是……为何?”

  这时,柳疏影突然看到他的双手缠满布条而且还在渗着血水,忙心疼的问道:“顾郎,你的手!怎么会这样?”

  苏诗青微微笑了笑,道:“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我再慢慢跟你细说吧。”

  “可我是前朝的嫔妃,不能离开成华殿的。”

  “你放心,我已经向御仁君请旨,恢复你的自由之身了。”

  柳疏影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喜极而泣道:“真的吗?”

  “千真万确。”

  柳疏影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所以立刻应承道:“那请顾郎在此等候片刻,疏影准备一下便来。”

  收拾好细软后,柳疏影跟随苏诗青一起乘着马车,从西城门出了城。

  此时,晨光已将雾霭消除,变成半透明的纱帐,轻轻地浮在山峰上。

  南城门处。

  揭傲一身戎装,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时辰已到,可他依旧在等。

  周玉然驱马上前,对他说道:“别等了将军,眉生他应该是不会来了。”

  揭傲满脸失落,深黯的眸子里找不到一丝光亮。

  “将士们都等着你呢。”

  “走吧。”

  揭傲勒紧缰绳,带领着所有的将士出了城门。

  马车上。

  苏诗青听到南城门传来远征的号角声,他知道揭傲已经带领军队出城,准备去往边境了。

  他的心随着号角声绞痛起来,尚未擦干的脸颊再次淌满泪水。

  柳疏影察觉到他那种捉摸不透的压抑之情,不明白苏诗青为何会如此难过,只能攥紧他的手以示安慰。

  当晚,他们宿在客栈里。

  苏诗青望着自己被重新上过药的双手,恍恍惚惚地起身,稍微动一下就疼得直抽冷气。

  他打开窗户,看向陌生的街景,内心的苦楚顿时犹如翻江倒海般袭来。

  风吹起桌案上的白纸,他忍不住想要伸手拿起毛笔,可是毛笔却“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的心也跟着一起跌入万丈深渊。

  或许这双手已经废了,以后再无作画的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

  他绝望的发起脾气,不顾伤口的疼痛抓起白纸就撕。撕到最后跌坐在地上,望着毛笔和一地的碎纸失声痛哭起来,刚刚恢复的一点体力又被消耗殆尽。

  柳疏影刚好端着药走进来,看到满地狼藉后,急忙放下药朝他跑去。

  “顾郎!你怎么了?”

  苏诗青躺在碎纸中,茫然地盯着窗外,眼中透出一种无名的痛。

  那种痛让任何人见到都会感到心酸。

  柳疏影红着眼眶,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这般难过?”

  “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也弄丢了……作画的双手。”苏诗青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手,咆哮道,“现在的我已经是废人一个了!”

  柳疏影心如刀割。

  “不会的,顾郎,你还有我呢!大夫说过了,只要你的手恢复得好,一定还能像以前一样画画的。”

  苏诗青摇了摇头,泪水顺着眼角划入鬓发之中。

  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柳疏影是拖着虚弱的身体在照顾他的。

  数日的颠簸之后,柳疏影终于支撑不住累倒了。

  大夫说柳疏影是长期忧思成疾,再加上伤寒,已经药石无医,没剩多少时日了。

  大夫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苏诗青感到更加绝望。

  可是,他只能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希望柳疏影能在剩下的日子里每天都过得无忧无虑。

  ……

  三个月后。

  边关。

  戈壁中,被围剿了三天三夜的揭傲躺在沙地上喘着粗气。周围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有他的血,士兵的血,也有敌人的血。

  远处的山峰云雾缭绕,与他出城那日相同。

  他真的好累……好累……

  甚至开始疯狂地思念顾眉生。

  “将军!将军!”

  耳边传来将士们慌张的呼喊。

  不……他是将士们的希望,决不可以倒下!

  揭傲勉强支撑着站起,猛地砍断插在胸前的箭,又奋力砍杀了几个敌人,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恍惚间,他看到不远处似乎出现了一袭青衫背影,倏的瞪大眼睛,他想伸手去触碰,却什么也碰不到。

  “眉生……”

  你在哪里?我恐怕……无法再见到你了。

  敌方的将领已经挥刀杀来,他也已无力抵抗。

  就要死了啊,可是真的,好想再见眉生一面!

  他自嘲地笑了笑,随后举起刀,打算做最后一搏。

  就在对方将领的刀离他的脖颈只有三寸远的时候,突然,一把偃月刀横插在这三寸之间,硬生生挡下刀刃的攻击。

  揭傲感觉到耳边一阵疾风驶过,他转过头去,看见周玉然挥刀迎战对方将领的身影。

  周玉然抽空对他吼道:“揭傲!你他/妈给老子撑住了!”

  揭傲唇角溢出鲜血,单膝跪在地上,只有无奈的笑。

  周玉然解决掉对方将领,提着滴血的头颅大声吼道:“缙国上将首级已取!大家给我杀呀!”

  刹那间,士兵们爆发出振奋人心的喊杀声。

  周玉然冲过来扶起揭傲:“站起来!你不能死在这里!眉生还等着你回去呢!”

  揭傲战战巍巍地靠着他,勉强支撑着说道:“如果我死了,麻烦你告诉他……”

  “要说你自己说!”周玉然红着眼道,“这点小伤就撑不住了吗?亏你还是镇国大将军呢!”

  揭傲苦笑道:“是啊……我还不能死……”

  他死了,眉生会伤心的,他最无法忍受的就是看到眉生掉眼泪了。

  混乱中,周玉珏带着大批军队赶到,周玉然赶紧护送揭傲回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