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我跟他们不是一路的
050我跟他们不是一路的
婢女翠儿提着大小包裹从车上下来。这些年翠儿一直跟在云儿身边,云儿出嫁,她自然也陪嫁过去了。
李妈妈也来走到门口。
云儿看见李妈妈,不再管卓妍和黄若岩如何打闹,径直走到李妈妈面前,拉住李妈妈的手亲热地说:“妈妈,想我了没?”
李妈妈一听云儿这么问,立马红了眼睛,道:“好孩子,妈妈怎么能不想你。”
“那你等会儿就收拾收拾东西,跟我们一块走吧。”
李妈妈虽然知道这是事先跟云儿说好的,但当着柴苒的面,仍然不免一番推辞:“我都快七老八十了,去了怕给你们添麻烦,我住在这挺好的,你常来看看我,我就知足了。”
“怎么会给我们添麻烦呢,我们还要依靠你来照顾呢,官人,你说是不是?”云儿转脸去问柴苒。
如今柴苒对云儿言听计从,他立马听出云儿的意思,附和道:“是啊,妈妈,你去了,也帮我照顾娘子。”
卓妍在旁听了,顾不上跟黄若岩打闹,笑着说道:“这才成亲几天,又是官人又是娘子,怎么亲热成这个样子,快分不出你我了!”
众人听罢一阵哄笑。
云儿羞地低下头,下巴快贴到胸前。
柴苒也是红着脸傻笑。
此时,巷子里又传来了马蹄声,众人望过去,看见沈指挥正骑马过来。
大家都没料到沈指挥突然出现,等沈指挥走到近前,柴苒好奇地问:“外甥,你怎么来了?”
黄若岩似乎还是对沈指挥心存不满,不客气地说:“人家柴大官人来回门,沈指挥来干什么,陪舅舅一块回门?”
沈指挥催马走到卓妍家门前翻身下马,理直气壮地说:“我跟他们不是一路的,我来看我女儿。”
大家听他说的毫不避讳,不禁面面相觑。
沈指挥把马牵进卓妍家的院子里,秀姑想起院中树下还拴着一头奶羊,忙走过去叫道:“这马和羊会不会打架,要是打起架来,我们奶羊一定会吃亏的!”
大家听秀姑说的有趣,又一阵嬉笑。
众人在门口等沈指挥拴马回来,柴苒第一个开口了:“外甥,今天该正经给你舅母行礼了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沈指挥无奈一笑。
云儿忙劝阻道:“沈指挥,别听他胡说,要不得!”
“既然我小舅都说了,我岂能不行礼……”说着,抱拳拱手,弯腰作揖,“外甥给舅母请安。”
大家看见向来高高在上的沈指挥居然给云儿行此大礼,都感到又惊讶又好玩。
云儿诚惶诚恐地去搀扶沈指挥,连声道:“不必不必,沈指挥不必,折煞我了!”
柴苒看在眼里,喜在脸上,道:“你正经是他舅母,他给你行礼是天经地义,怎么就折煞你了?”
黄若岩说道:“幸亏你只是沈指挥的舅舅,你要是圣上的舅舅,岂不是还得让圣上给你行礼?”
众人嬉笑间,小越儿从院内走到门口,看见了沈指挥,连忙跨过门槛。
沈指挥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走出来,立马展露笑容,上前把小越儿抱起来,问:“想不想爹爹?”
小越儿咯咯笑着,没有回答。
其他人在一旁听到沈指挥一口一个“女儿”,一口一个“爹”的,都悄悄地去查看卓妍的脸色。
卓妍神色平静,假装全不在意,招呼道:“外面太阳晒,别在这站着,快进屋吧。”
大家一起涌进屋里,又是喝茶,又是吃点心,好不快乐。
云儿成亲之后,把头发梳了起来,脸色红润了许多,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娇艳动人。
而柴苒,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开始有了为人夫君的样子,说话做事也没之前那么莽撞,凡事总会先看看云儿的脸色。
谁能想到那个缺乏管教的少年,会突然变得服服帖帖?
中午,所有人留在李妈妈这里吃饭,吃了饭之后,柴苒、云儿带着李妈妈一起离开,临走把钥匙交到卓妍手里。
他们走后,黄若岩也走了。
卓妍和秀姑把李妈妈家简单收拾一下,之后回到自家院子里来。
进了堂屋,看见沈指挥正在榻上哄小越儿睡午觉。
小越儿静静地趴在沈指挥怀里,热的满头大汗,眼睛闭上又睁开,似乎马上就要睡去。
见到这个情景,卓妍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把女儿抱回来。
可是小越儿立马扭过头去,牢牢趴在沈指挥怀里,不肯离开。
沈指挥见状,立马笑了,一脸得意,在小越儿头上亲了一下,继续轻轻拍打小越儿的后背,哄她睡觉。
卓妍愣了片刻,她只知道这“父女”两人感情好,但没想到居然好成这个样子,连亲娘都不要了。
卓妍无奈,只好任由沈指挥去哄孩子,正打算回耳房去休息一下。
卓妍刚转身,沈指挥轻声说:“听说你最近在打听交子的事。”
卓妍本来有点疲乏,一听“交子”二字,立马来了精神。
她转身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说的。”
“这次又听谁说?”
“总之是听说。”
卓妍无以反驳,近来她的确逢着比较熟悉的人都会提到交子,希望能打听更多关于交子的事。
她想知道有没有人跟她一样,对交子有兴趣,有信心。
可是,查访了很长时间,那些商贾虽然对交子感兴趣,但没人想要牵头做这件事。
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人,让卓妍颇为苦恼。
她走到矮榻旁边,没有到榻上去坐,而是坐在一个矮凳上。
又见女儿满头是汗,拿来一把团扇,给女儿扇风。
她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说:“是,我没想到,偌大的京城,商贾往来,竟然没有人想过用交子代替笨重的铜钱。”
说着,卓妍面露失望之色。
“京城虽没有交子,但是有度牒、茶引、盐引,那些也都是纸做的,但可以被当做钱来交易。”
卓妍摇头:“不一样,交子是交子,茶引是茶引。”
“有何不同呢?”
“本质不同。”
沈指挥一脸疑惑。
“茶引是什么?”卓妍问。
沈指挥熟知大宋朝廷的所有律法,这个问题当然难不倒他。
“茶商向官府先缴纳茶税,官府为此开一张缴税证明,这就了茶引。有了这个茶引才能贩卖茶叶。”
卓妍道:“对,所以茶引只能说是合法贩卖茶叶的凭证,它是通过茶叶,才有了实际价值。但交子不一样,交子不与任何东西挂钩,可以直接兑换成钱,甚至,交子就是钱。”
沈指挥停下拍打小越儿的动作,此时小越儿已经睡着了,嘴角挂着一滴口水。
沈指挥身在朝廷,对民间的生意不大了解,如今听了卓妍的一番话,觉得又新奇又很有道理,同时也很钦佩这女子的想法。
卓妍又说:“若有人来拿茶引进行交易,既要考虑茶引上交了多少税,还要考虑茶叶的行情,还有茶叶产地的限制,交易起来很不方便。
但交子呢,据说益州之地有许多交子铺,百姓可以直接拿交子到交子铺兑换成铜钱,只要每一贯钱付三十文的利息就行,中间省去了许多周折,也没有行情波动的影响,唯一的问题就是,朝廷不能大肆印发,否则交子就会贬值。”
沈指挥哪里听过这一套理论,揣摩了半天,仔细打量着卓妍,道:“以你的才干,若在朝廷,一定能大有作为。”
“可惜我是个女子是不是?”卓妍问。
沈指挥会心一笑,恍然想起这话他此前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卓妍见女儿已经睡熟,便放下扇子,起身要去抱女儿。
沈指挥没有阻拦,任凭卓妍把孩子抱走。
小越儿的腮上挂着长长一道口水,口中砸吧了几下,打了个哈欠,继续睡了。
“我回去了。”沈指挥道。
卓妍点头:“慢走,我就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