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他长高了许多,身形颀长高挑,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朝气。
他的容貌也没变,不是小皇帝那张乖巧可爱的脸,不是琴奴那姝丽张扬的长相,而是属于他自己的、真正的阿宁的脸。
清傲尊贵,眉眼冷淡疏离,望之令人俯首。
尽管曾经蔺云澜和他用过同一张脸,气质却截然不同。
在蔺云澜身上,人们更多能注意到的,是那张脸本身的精致绝伦。
可而放在宁折身上,比容貌更吸引人的,却是他身上安静温和的气质,以及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幽深乌瞳。
短短一瞬间,霍忱脑子里闪过了很多场景,小皇帝的宁折、被折磨的宁折、当成为猫时的宁折、乖巧的宁折、冷静的宁折......
他忽然觉得,自己恐怕,永远也无法再对上神忠诚了。
他走上前,伸手拂开宁堰,低头问宁折:“跟臣走吗?”
宁折眼睛闪了闪,“去哪?”
“去哪都行,臣带你离开这里。”
“不要你的主子了吗?”
“臣的主子,从来只有一个。”
宁折弯了弯唇,“可是时间已经重来了,我早就不是小皇帝了。”
霍忱解开他身上的绳子,“无所谓,在臣心里,你永远都是臣的小皇帝。”
他说完看了眼宁折身上单薄的衣衫,也看到了衣衫底下赤裸的双脚,微微蹙了眉,问:“冷不冷?”
宁折摇摇头。
霍忱也没说什么,用双手裹住他的脚。
宁折的脚不大,很秀气,很容易就被他整个儿握住了。
他的手很热,火炉一样滚烫。
宁折不太习惯这么亲密,缩了缩腿。
霍忱掀起眼帘,看他一眼,“不喜欢?”
宁折点头。
霍忱平静道:“没关系,等以后习惯就好了。”
宁折还没品出这句话的意思,就被他捞进怀里,用大氅裹住了。
他闷得难受,想挣开,只是才露出半个头,就被霍忱摁下去了,还叫他乖一点。
宁折忽然觉得,还是年轻时候的小霍将军容易糊弄些。
霍忱一长大,就不可爱了,一脸严肃,像个老头子。
他心里唉声叹气的。
好在霍忱也听不见他心里话,抱了他就要越过宁堰离开。
宁堰这时候才回过神,立刻拦住他二人,神色冷沉,“你要带他去哪?”
霍忱没回答,视线落在他身上,是前所未有的平静,“王爷,您已经想好要做出什么选择了么?”
宁堰皱眉。
霍忱看了眼怀里的人,淡淡道:“臣已经想好了。”
他推开宁堰,“等王爷想好的那天,再来见他。”
等宁折被霍忱抱进房的时候,雪和绫说,“王爷输了。”
宁折笑眯眯地,看不出丝毫伤心,“主子什么都会,就是不会谈情说爱。”
“霍忱也不会。”
“但是将军会忠诚,只这一点就够了。”
雪和绫叹息。
霍忱哪里是忠诚,他分明是背弃了自己的忠诚。
对毫不知情的霍忱来说,云澜才是他真正的主人,而宁折只是一个抢了他主人东西的小偷罢了,可即便如此,到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宁折。
雪和绫扪心自问,自己绝对做不出这样的选择。
对神宫的每一个人来说,上神就是至高无上的信仰,比他们自己的命、比全天下都还要重要一千倍、一万倍。
让他背叛上神,他绝对不可能做得到。
雪和绫很庆幸,自己没有失去记忆,也没有认错人。
……
后来的几天,宁折都再也没见过宁堰。
大军休整完毕,很快从丰台城出发,继续往边境进发。
宁折趁这几天,已经把关押大祭司的那个牢笼摸清楚了。
这个牢笼是专门针对神魂的,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自动攻击牢笼里关押的人,并且在攻击之后防御力量短时间便会削弱大半。
他现在神力已经开始慢慢恢复了,也就是说,只要在攻击之后看准时机破坏牢笼,便有可能将大祭司救出来。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他并不知道牢笼的具体方位,即便破坏了牢笼,因此无法将大祭司带回来。
这倒不是最重要的,他也不是为了救大祭司才过去的。
最重要的是,如今大祭司重伤,即便把他救出来,他也没法带他去找云澜。
大祭司说云澜被关在隔壁,可宁折根本无法和云澜接触。他能和大祭司联系,还是因为他手上的那只柳环。
早知道,便也给云澜一只了。
宁折如今想来无不后悔。
雪和绫问他打算怎么办。
宁折说没办法,只能今晚再试一次,先把大祭司弄出来再说。
他说得风轻云淡,可雪和绫知道每一次他和大祭司联系过后,神魂都会受到重创。
那种痛深入骨髓,比之万蛊噬心更甚,绝不是寻常人可以忍受的。
他知道宁折有多怕疼,倘若再试一次……
雪和绫心里有了计较,便没多言。
这些天宁折被霍忱栓在身边,形影不离。
说栓,也是真的栓。
霍忱不知从何处弄来一只细细的银链子,一边锁着宁折手腕,一边连着他自己手腕,并美其名曰,同心链。
这让宁折想起霍忱以前给他的长生锁。
不过自从他身体换了以后,那锁也就平白无故消失不见了。
霍忱从来都没问过,宁折也就没在意。
很快,大军便到雁关。
这里是十万大军埋骨地,也是霍忱死里逃生之后恨上宁折的地方。
被烧得焦黑的土地一片荒芜,寸草不生,暗红的鲜血还残留在土地的沟壑之中汩汩流动,秃鹫肆虐,野兽出没。
霍忱站在枯树下,看了眼不正常枯萎的叶子,皱起眉,“有人在这里进行过一场屠杀。”
如今一切重头开始,十万大军尚未亡,雁关怎可能会是如此荒凉之景。
他转头看阎裴,“联系到守关将领了吗?”
阎裴摇摇头,“雁城已经空了。”
“空了?”
阎裴眯了眯眼,想起方才看到的可怖之景,“没有尸体,也没有活人,只有血,到处都是鲜红的血。”
霍忱深深地皱起眉。
他让阎裴将几个将领召进营帐里,说了这件事。
众人脸色大变。
“总不会是……杀光了……”
“难道是天祁的手笔?可是一城的人,他们总不可能杀光啊!何其残忍的手段!”
“既然如此,为何没有留下尸体?”
“据传天祁王朝巫术横行,莫非是一种巫术?”
“未曾听说有过这种残忍的巫术,我倒觉得更像是再杀人之后,将尸体溶化了。”
“那又为何多此一举?”
众人议论纷纷。
宁折安静地低着头,站在霍忱身边拨弄着手腕上银链子,一言不发,存在感也很低,几乎无人注意。
霍忱却突然侧过眸,低头问他,“你怎么看?”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不是你让我救云澜的么
宁折正在琢磨怎么解开这银链,闻言奇怪地抬头看了霍忱一眼。
账里几位将领的目光也都落在他身上。
他们这两日虽见将军总是带着这少年,但只以为是个近身伺候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