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你自己做决定。不是说要做我的贤内……臣吗？”
55
想, 是肯定想的。
只是钟闻澈不知江行为什么突然“热切相邀”。
江老板是去谈收购的，跨国并购。
可他一没技术，二不社牛, 三没商业决策头脑，语言还是硬伤。
陪同出行，恐怕他自己都忍不住质疑一声“我要你何用！”
搞不懂……
“江总，您……”钟闻澈转过去，刚想开口说什么, 这时就看见江行撑着胳膊，指尖在太阳穴周围按动。
……诶？
那一刹那他好像茅塞顿开了。也仿佛明白了江老板此行携他前往的目的性。
按摩！睡觉！
挽救他这个不负责任的乙方落下的一大截KPI。
逻辑这样一理顺, 钟闻澈便不犹豫了。
“我跟你去，江总。”他拍了下手，“收购帮不上你忙, 但我一定努力做好后勤保障！”
“好。”江行看着他点头, “通知姚蒙多订一张机票。”
*
然而钟闻澈最终却没能和江行一起去国外出差。
晚上6点, 飞机在B市落地, 一到家就看见苏颜淑在收拾东西, 一只小行李箱就在她脚边放着。
他愣了愣, 快步走过去, 诧异说：“妈, 你干嘛？这是……和我爸干架了？”
干了架收拾收拾东西回娘家。
苏颜淑闻声转过头，脸上显露出一丝疲态：“是你爸的胃和他干架了, 都干到医院去了。”
“啊！”钟闻澈一听，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很严重吗！”
“不算很重。”苏颜淑捋捋他的后背, 叹了口气, “就是得做个微创手术, 胃息肉。”
“什么时候做手术？”
“明早八点半。”
眼下收拾东西就是准备明天过去陪护，虽说是微创手术，也得住院4，5天时间。钟闻澈原本也要抢明晚的陪护，苏颜淑不肯，说术后第一晚她必须要陪在老公身边，作他坚强的后盾。
最后俩人经过研讨与协商，决定苏颜淑明晚先陪护，钟闻澈后天晚上，一人陪护一晚，公平分配，不起纷争。
收拾好东西，缓了缓神，钟闻澈想到还有生日礼物没送。
他又大步返回客厅，抱起口红礼盒捧到老妈前面：“还没祝你生日快乐，美少女，永远年轻，永远健康开心喔。”
苏颜淑看到口红礼盒，脸上那抹倦容立马就不见了：“呀，我想它已经想了好久了。儿砸你可真是我贴心的皮夹克。”她说着激动地拆开礼盒，挑了个正红色色号，拿在眼前晃了晃，“我明天要涂个最靓丽的去陪护你爸。大红，辟邪哒！”
“这个行。”钟闻澈笑着竖了竖拇指，“你就是整片院区最靓的仔……的老婆。”
回到卧室，看看时间，8点不到。
钟闻澈撑着手臂在床上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摸过手机，拨通了江行的号码。
嘟嘟两声，电话接通了。
“江总，不好意思打扰你，那个，可能我……明天不能跟您一起出差了。”
听筒里沉默了几秒钟：“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我爸住院了，要做个手术。”钟闻澈说。
“严重吗。”江行追问。
“不严重的。”钟闻澈赶紧说，“是个微创手术，4，5天就能出院了。”
电话里又安静了一瞬：“如果需要转去最好的医院，我可以帮你。”
“不用不用，谢谢江总。”钟闻澈不由自主捏紧手机，难抑感激之情，一颗心都暖呼呼的。
他从来没想过表面上淡漠高冷的江老板这么乐善好施，乐于助人。
只是想到自己答应好了的事又爽约，心里很过意不去：“那个，江总，对不起啊，都订好了机票又得退。”
“没关系。”江行的声线很平和，“安心陪家人。”
“好的江总，预祝您收购顺利。”
次日，钟铭的手术很成功。
钟闻澈和苏颜淑各自陪护了两个晚上，第五天复查过后，医生说可以回家休养了。
大病初愈，晚上苏颜淑做了一桌子好菜庆贺，钟铭严格遵照医生食谱，只能吃少油少盐无刺激的清淡菜品。
“我不服。”他嚼着没什么滋味的大白菜，一脸哀怨，“在出院这么喜庆的日子里，居然不给我开大荤！”
“你不配。”苏颜淑把他手边的东坡肘子麻溜端走，又拍拍他的后背，安抚，“一把年纪了，要乖乖听话，过段时间再开大荤。”
“是啊，爸，你就听医生的吧~”钟闻澈也跟着说，“身体是自己的，开荤是别人的。”
说完他和苏颜淑一人捏起一根香辣鸡腿，咂咂吃了起来。
钟铭：“……”
晚饭过后，钟铭回房间休息，钟闻澈摸过手机给江行发微信。
这几天来，见惯了医院病房内内外外，他一直就憋了一股子倾诉欲。
前几天怕打扰江老板工作，而且也没个由头倾诉，今天好不容易抓住一个，他赶紧打开了自己已经酝酿依旧的内心——
【zwc】：我爸今天出院了，一切安好，江总放心[呲牙]
【zwc】：这次我爸胃息肉做手术，让我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工作多忙，一定要按时吃饭，自律作息，身体是自己的。只有爱护好自己，才有更美好的明天，只有爱护好自己，才有更多人来爱你[太阳][太阳]
【zwc】：江总，你在外面出差一定要好好吃饭，善待自己的身体喔~~
消息发出去，他又捏着手机把这三段文字飞快地读一遍，越看越觉得最后那行小字矫情，腻歪，好像还隐隐带出来一丝丝暧昧。
就很不像上下级。
想了想，他还是把最后那行打着双波浪的小字给撤回了。
结果刚一撤回去，对话框就弹出了江行的新信息。
【江总】：祝令尊早日康复。
【江总】：爱护好自己永远是第一要务。爱护好自己才有能力去爱护自己最在乎的人。
【江总】：你撤回去的信息我看到了
啊啊啊啊啊！
钟闻澈被一股莫名的羞耻感烧红了耳尖，就好像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江总不是在忙收购吗？
他怎么就看到了呢！凭什么就看到了呢，这才几秒钟！
他难不成是在手机微信里收购！！
钟闻澈使劲搓了把脸，啪啪啪敲着对话框想要解释，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以及为什么要解释。
而手指下意识敲出来的也竟是一大片黄里透红的[害羞}自带小表情。
钟闻澈：“…………！”
淦，他是不是晚上开荤开撑着了，撑得脑子都木讷了。
删掉那一片黄里透红的[害羞}小表情，钟闻澈吐出一个浊气，又缓了好一会儿，才决定换个工作上的话题覆盖住刚刚的羞耻。
【zwc】：江总您收购的还顺利吗？
【江总】：四分之三
哇哦~
钟闻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收了四分之三了，那好像也快凯旋归来了。
这样想着，他的心情瞬间飞扬起来，嘴角也不由自主地翘高。
【zwc】：胜利在望，期待归期~
【江总】：嗯，期待。
*
期待总是美好的幻觉。
两个星期过去了，马上就要新年，江行还是没有回归公司。
王栋和钟闻澈的工作比平时多了一倍，国内国外分公司呈交年终总结与下年计划，各个部门述职大会纪要整理，公司年会筹备支持事宜，还有最最重要的一项任务—：公司新建的一处晶圆制造基地再有两周就能完工，投入使用。
钟闻澈基本每天下班都是九十点钟，回家在浴室洗澡站着都能睡着。
这种忙碌到癫狂的状态一直到这周五。
下午，和公司几位副总结束了晶圆制造基地收尾讨论会议，王栋揉着酸痛的颈间，打着哈欠说：“今晚终于不用加班了，累成狗了我，明天得赶紧上山烧柱香，祈祷江总赶紧回来。”
“去吧。”钟闻澈灌下去大半杯水，“代我也烧一注，微信转账给你。”
“行，”王栋拍拍他，又长长叹出一口气，“之前感觉不出来，直到江总这回出长差我才明白，为啥他能当老总。绝对不是因为他长得帅，也不是因为他有钱。”
“你才知道啊。”钟闻澈边笑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两张门禁卡，放入背包中。
王栋注视着他的动作一愣：“嘛去？”
“去新建基地看看，马上完工了，别出什么问题。”钟闻澈说。
王栋抿了下嘴唇：“还需要去吗？建筑团队的负责人和工人都在那里盯着呢。”
“反正下了班我也没事。”钟闻澈笑笑，拍拍他的肩膀，你回去好好休息，下周见。”
“强大，钟总。”王栋竖了竖大拇指，“你身上越来越有江总的那个味儿了，也越来越有他那个劲儿了。”
“啥劲儿。”
“拼劲。”王栋眨眨眼睛，“他会喜欢的。”
钟闻澈：“……”
在建晶圆制造基地位于B城城南郊区，开车需要一个多小时，出发时正好下班高峰，钟闻澈到达基地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
基地建设还有两周就能完工，进了大门往里走几百米就能看到并排的两幢大楼，都是晶圆专业制造厂，这已经是江域科技自主兴建的第二座智能制造基地了，为的是扩大产能，满足未来S9997纳米芯片的制程产线。
钟闻澈停下车，挨个楼走了一遍，拍了几张照片发给江行。
【zwc】：江总，再有几天时间，咱们的新基地就要建成啦！[撒花][撒花]
发过去不出一分钟，对方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你去那做什么。”江行一贯低沉的声音在听筒中传来，钟闻澈忽然就感觉这个声音好像已经跨越了半个世纪。
乍一听，耳根子都有点酥。
“我……来巡逻的，大王叫我来巡山。”他半认真半玩笑说道，之后又详细交代了近日工程进程。
江行听完，沉默了好几秒钟才开口说：“这些都是你跟进的。”
秘书的职责并不包括这些。
“也没有啦，所有人都参与跟进了。”钟闻澈笑着汇报，“我只是把进度日报都做了汇总。”
“嗯。辛苦。”江行说。
钟闻澈听完愣住了，妈呀，江老板居然跟他说辛苦！
瞬间又感受了不属于高冷总裁的的那一抹love&peace。
“应该的应该的。”他翘了翘嘴角，缩了缩肩膀往大门口走去，边走边说，“我一直希望能为公司尽力，也希望能成为您的贤内助……呃不是不是，贤内臣，贤内臣。”
也不知怎的就拐到了贤内助上，他在江行看不见的空间里，尴尬地直咬手指。被刚刚口误的那句贤内助臊红了脖子根。
甚至怪罪到冬夜寒风的头上，怪它把自己的嘴给吹瓢了。
电话另一头，江行好一会儿没出声，钟闻澈怕他再误会他觊觎不该属于自己的某个身份或者地位，赶忙结结巴巴开口，尽快结束通话。
“那什么……江总，那、那您早休息吧，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准备回……”
话音忽然打住，钟闻澈张了张嘴，忽然看到斜前方不远处的方向飘起了一团灰色烟气，就像给这黑漆漆的冬夜笼罩上了一层灰扑扑的浮动外衣，空气里也好像隐隐飘过来一团类似烧东西的异味。
卧槽？
他心头一惊，像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往回小跑了几步，伸长了脖子往那个方向瞅——
白色的烟气正是从1号晶圆厂飘出来的，带着狰狞的爪牙，仿佛已有渐渐扩大之势。
卧槽！
这特么是着火了么！钟闻澈立马反应过来。
手里的电话还没挂断，里头传来江行的声音：“你还在听吗。”
“江总，我先不和你说了。这边有点事我得赶紧处理。”说完这句他就按下了挂断按钮。
报警！
他不知道现在里头的火势有多大，不知道里头有没有人，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贸然往里面冲。
现在只有马上掏手机叫火警。
拨通119电话，告知了详细位置和当前火情。刚把手机丢兜里，这时他忽然又发现1号厂区外貌似停着一个专门运输高端制造设备的车子。
那辆又高又宽大的车子挨着起火的大楼很近，不知道车子里面还有没有制造设备。制造晶圆的设备都是高精尖的设备，价值上亿，万一还在车里，无异于人间惨剧。
这样想着，钟闻澈赶紧又摸出手机，火速拨通了这边负责人的电话。
电话响了五六秒才接通——
“钟秘……”
“你们人都到哪里去了！七点多就已经没人值班了吗！”钟闻澈带着怒意大声质问，“为什么运输制造设备的车子没有及时入库！1号晶圆厂起火了你们没有人知道么！”
他吼得嗓子都哑了，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印象里，好像还从来没有这般气愤过。
通话期间，手机里不停有来电提醒，钟闻澈顾不得去看，挂上电话，就立马和颠颠赶来的负责人一起去开设备运输车。
跑到设备车跟前，他往一号厂房里看了一眼，明火没有看到，烟雾还是挺大的，味道也大，他戴了两层口罩都能闻得见。
设备车没有开进1号制造厂的车库，而是转去了2号，刚停好了车子，消防车就从基地大门外开进来了。
响彻天空的鸣笛，闪烁红色光芒的警灯，嘈嘈杂杂的人声，脚步声，喷水声……
20几分钟后，火很快被扑灭。起火原因是有人不慎引燃了发泡棉导致。索性报警及时，火势比较小，除了发泡棉，基本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送走消防队，又清理了现场，负责人拉着钟闻澈要请他吃饭重谢，他冷着张脸，果断拒绝。
一路走回到自己的小轿车中，这时他才想起来刚刚一直在口袋中响个不停的手机。
那架势，那频率，已经快要震动成山东蓝翔的挖掘机。
摸出来手机往屏幕上一看，钟闻澈直接惊住了。未接来电全是江行，在最近通话中整整齐齐，从上到下一丈红。
仿佛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焦虑，非常不符合江老板平日里沉稳淡定的气息。
正想着，挖掘机又开始震动了。钟闻澈不敢再怠慢，赶紧接下。
“江……”
“钟闻澈！”江行上来就是一声带着愠怒的声音。
“哎，江总江总，我刚刚真的是有事忙，没听到。”钟闻澈赶紧抢在他前头说。
“你忙什么。”江行的语气已经冷得和这冬夜里的寒风有得一拼。
“唔……”
钟闻澈想不出他还能忙什么，冷落江老板至此。只得老实招了。
“那什么，江总，刚刚……基地着火了，我去观摩消防战士的伟大壮举来着。”他不想让江行担心，尽可能换上一副轻松的语气，“不过你放心啊，现在火已经扑灭，没有什么实质性损失。”
电话中陷入一片沉寂，好一会儿没人说话，空气仿佛凝滞了，似乎只能听到江行一丝呼吸的声音。
片刻，钟闻澈咽了咽喉咙，打破了沉寂，继续说：“咳，江总，您知道这预示着什么吗？这预示着咱要红红火火，冲破苍穹，S999研发成功指日可待了！”
“你也参与了刚刚的救火吧。”江行的声音缓和下来，和刚刚那个沉冷大佬的音调判若两人，他又回到刚刚的话题，追问道，“你有没有受伤，拍一张照，我要看看。”
钟闻澈愣了愣，笑了声：“我哪有那个本事救火，撑死算是救了一辆设备运输车。”
“我让你拍你就拍。”江行打断他，声音又严肃起来。
钟闻澈无奈只得拍了一张，他的确没被火情伤到，但他觉得自己忙乎了一通，满头大汗的，形象会不符合预期。
但江老板要他靓照，又不能抗拒。
照片发过去，江行顿了顿，开口说：“如果有下次，你就在最安全的地方站着，听明白了吗。”
“哦。”钟闻澈挠挠头发说。
“……我其实吧，就是看它离那栋着火的大楼太近，怕里面有制造设备，芯片基地是你的的心血，每一台设备，每一座厂房，甚至每一个零件都是有生命的，保护他们是责任，也是使命，毋庸置疑……”
“钟闻澈，谢谢。”他话音刚刚落下，江行就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钟闻澈怔住，张了张嘴，脸蛋一下子就红了。
“您还跟我说谢谢。”他猫在车里轻轻咬了下自己的手指肚，小声嘀咕，“那感觉既像是背媳妇过独木桥——又惊又喜，又像是板凳有刺，头上有刀……坐立不安。”
江行：“……”
江行：“这种时候就不要秀你那惊为天人的歇后语了吧。”
钟闻澈噗的笑出声，笑够了，他收住嘴角又想到了什么事：“对了江总，我有个想法想要征求你。”
“你说。”
“基地再有一两周就要完工了，收尾阶段出现了这种事，虽说是意外，但也并非不可避免。我觉得，建筑团队的负责人应该予以辞退。肩上抗不下责任的，是不能完全信任的。”
这是他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做“恶人”。
但在这件事情上，他站他自己。
“你自己做决定。不是说要做我的贤内……臣吗？”电话里，江行好像笑了一声。
钟闻澈心头一撞。
“以后这种小事不用请示我，我对你，完全信任。”
完全信任！！！
钟闻澈心头又是一撞，一时间忽然就有些就说不出话来。这几个字份量太重了，他压根就没想过有天会从江行嘴里说出来。
心头涌动起万千情绪，脑子里却像是短暂停止了思考，还没回过神，就听电话里又传出江行的声音。
“我明天回去，你来机场接我吧。”
“明天，真的吗！”钟闻澈惊讶得瞪圆了眼睛，又惊又喜，“几点的飞机？”
“不知道，还没订票。”江行说，“刚刚才决定的。”
“啊？哦。”钟闻澈有点反应不过来，“江总，您的跨国收购顺利完成了？对吧。”
“还有些收尾，不需要我亲力亲为，我回国要去做一项更重要的工作。”江行像是遏制着某种情绪说。
作者有话要说：
江总：回国后的这个工作，必须亲力亲为……
情人节快乐喔~宝子们~
我也会尽快让澈澈和江总过上情人节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