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江总，你就说，你想从哪个部位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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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样一个古怪又诡异的梦惊醒, 江行便再也没睡着。看眼时钟，五点四十八分，已经是清晨了。
他起身下床, 准备去餐厅倒水，走进客厅就发现钟闻澈也睡醒了，正一条腿曲在沙发，另一条腿耷拉下来，怔怔愣神。
一看到他, 江行就忍不住回想起梦里那个圆润饱满，白白嫩嫩的东西, 他皱了皱眉，迅速移开视线，大步朝餐厅走去。
钟闻澈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眼前闪过黑色睡衣的身影, 他也立马蹦下沙发跟了过去。
给甲方上、门服务, 服务未遂却睡在了甲方这里……
他内心愧疚。
“江总。”钟闻澈捏着指尖站在厨房门口, 小声喊了一声, “不好意思啊, 昨晚我睡虫上脑, 在您这睡着了……”
江行没说话, 用后背对着他，仰头喝下大半杯水, 喝完转过身，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 便擦着他的身侧走了出去。
钟闻澈：“……”
心中隐隐滋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完了, 江老板好像生气了。
也是。
想睡就睡, 睡得响亮，估计哪个甲方也见不得这么嚣张的乙方。
这样想着，他赶紧脚跟脚地追在江行身后，从厨房追到客厅，又一直追去了他的卧室。
嘴里还叭叭念叨着：“江总，要不我现在给您按摩，反正才刚过6点，您要睡多久到时我叫你。我就在您床前守着。”
江行：“……”
“你回去吧，现在我有其他事要做。”他面无表情说。
钟闻澈心里一凉，不安地咬着嘴唇，他懊悔，他桑心，他好不容易和江老板建立起来的友好邦交不能就这样损毁。
“江总，你要做什么，我帮你。”他本着将功补过的心态急切道。
“我要解手，”江行胳膊一伸，指指他卧室旁边的浴室，“再冲个淋浴。”
钟闻澈：“……”
这两样哪样他都帮不了……
待人走后，江行怀着一种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心情冲了个澡。
时间不长，只是为了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他其实压根就没有生钟闻澈的气，只是出现了昨晚那种“粉黄”梦境，而钟闻澈又是“梦中人”，从梦中代入到现实，他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不适应。
他需要点儿时间缓冲。
洗过澡，换了衣服，江行回到书房打开邮箱。
12月末他要和路展以及技术团队核心成员出趟差，去W国考察外包代工环境。
邮箱里，W国的最新邮件还没回复过来，倒是有一封Andrew凌晨发来的最新邮件，祝他感恩节愉快。
很久没和Andrew聊天了，上一次还是咨询他如何治疗睡眠障碍。江行想了想，登陆社交平台，点开唯一一个亮着的蓝猫头像，戳了Andrew。
【JX】：收到邮件，THX
【JX】：感恩节快乐
消息发过去不出一分钟，对方的视频邀请框便弹了出来，动动鼠标的功夫，Andrew的脸就出现在屏幕里。
Andrew：“嗨，江，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江行点头：“嗯。”
“啊哈！看上去你过得真挺不错的。”Andrew的蓝眼珠在镜片后方眨了眨，“之前每次问你，回答都是很忙。最近睡眠状态怎么样？”他又提到了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是他们之间聊得最核心的话题。
江行：“自从尝试过穴位按摩后就改善了很多。”
Andrew惊诧了一瞬，竖起大拇指，“神奇的东方疗法！瑞思拜，不知是哪位神医给你按好的？我有空也去拜访拜访。”
江行不便跟他解释太多：“是位老中医，不喜陌生人打扰。”
“哦，这样啊。”Andrew摊了摊手，略感遗憾，但很快又笑了笑，说，“不管怎样，你能摆脱睡眠障碍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之前尝试了那么多神经疗法，还建议你谈个恋爱试试来着……”
“不过我到现在也认为，谈恋爱是对改善睡眠有帮助的，你不打算提供给我一个临床？”
江行垂下眸子，不予同他探讨这个问题，沉默半晌转换了话题：“Andrew，我有个问题问你。”
“你讲。”
江行略作迟疑，开口说：“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做……比较极端的梦，我之前几乎从来不会做梦。”
这会儿再想起梦境中的人肉水蜜桃，他的心态已经淡定了许多。毕竟就只是个梦而已。
但这种略带颜色的品种究竟是什么原因诱发，他还是想从科学的角度出发，去搞搞清楚。
Andrew听他说完，托着下巴，解释：“其实，梦这个东西很神奇的，很多临床心理学家认为，梦是人体神经系统的感知，它们都是有记忆和情感基础的，也蕴含了大脑在潜意识里的愿望和欲望。”
“不是有句俗语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比较好奇，你是日里思到了什么，夜里又梦到了什么呢？”
江行：“……”
日里他什么也没思，夜里梦到的“蜜桃”他更讲不出口。
半晌，他咳了一声，选择性阐述：“……梦到了一个人，梦见他向我展示出了很有魅力的一面。”
“哇哦！”Andrew听完亢奋地一拍巴掌，“很熟悉的人对吗，江？和你的关系很特殊？”
江行顿了顿，忽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说起来，他和钟闻澈的关系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变得很微妙，是上下级不假，可再仔细一分析，又似乎不是那么纯粹。
他们在一间房间里过过夜，在一张床上合衣睡过，洁癖使然他不喜欢别人碰到自己，但钟闻澈却每周都会来给他按摩。
如果不是关系“特殊”，这些事根本不可能。
可要真说有多“特殊”，或者说俩人之间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还真没有。
思索片刻，他抿了抿嘴唇，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算很熟，也不算很特殊，我对他……可能只是和别人有一点点不一样吧。”
“啊哈！这就是了。”Andrew又拍了下巴掌。
江行：“？”
“因为你对他和对别人不一样，所以很多事都会自然而然联想到他，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在你的梦里展示有魅力的一面，但想必是你白天的时候看多了，想多了，大脑皮层被反反复复刺激。这也就是我们刚刚探讨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江行：“…………”
“江，冬天到了，春天也不会远了。作为你的私人健康医生，我还是想给你一些建议。”
Andrew的蓝眼珠闪烁着晶亮的光芒，“从现代科学上讲，神经是大脑的中枢，它喜欢轻松、快乐的环境，如果你觉得做一些事情，或者和一些人相处很放松，那么请让这种感觉保持下去。强大的男人，能够支配与控制一切东西，唯独真实感受，要跟着心。你懂我的意思吗？”
这番话说得很委婉，欲言又止，江行垂下眸子，陷入到深深的思索当中。
*
与W国的下游合作商交涉了一天，傍晚，关键细节点才初步落定。江行按了按微涨的太阳穴，合上笔记本站起来。
看看手机，群里有半个小时前姚蒙的群发消息。
今天是感恩节，酒店餐厅特别推出了火鸡套餐，可以自行过去品尝。
他这会还不怎么饿，不想下去吃，想了想，回卧室换了衣服，朝健身区走去。
俯瞰大海的健身房里，跑步声碰碰作响。
江行身着运动T恤，黑色短裤，迈开长腿在跑步机上奔跑，速度档位已经调至最高，极速奔跑的男人呼吸平稳，深邃的眼睛平视前方，脸上看不出表情，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事。
跑了四十几分钟，忽然门铃响了。他侧了侧头，调慢机器，按了旁边一个屏显按钮。
很快，小小的液晶屏上出现了钟闻澈那张俊秀的脸，手底下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来做什么。”江行看了几秒，问。
“江总，”钟闻澈仰头对着话筒喊了一声，“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江行：“……”
江行：“我不玩游戏。”
“不不不，是吃真鸡。”钟闻澈疯狂摇头说。
江行：“…………”
原本对钟闻澈那股“缓冲”的劲还没过去，这两天都准备暂停互动的，但眼下，看着屏幕中那个仰头张望的小人儿，他闭了闭眼，还是走去客厅拉开了门。
“江总，我来给您送鸡。”钟闻澈开心得咧着嘴角，一脸喜气地跟他挥了挥手。
江行忽然有种原地变成黄鼠狼的错觉。
眼瞅着钟闻澈推着从酒店临时借来的餐车进了客厅。
车上并排摆了几道餐品，最中间的，也是占地面积的最大的是一盘火鸡。外皮烤得金黄，香喷喷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盘子里放了两种不同颜色的酱料，还有几颗小樱桃作点缀。
江行怔了怔，看着他问：“你买的？”
“唔，确切来讲，是送的。”钟闻澈回答得很诚实，纵使要刷好感扭转自己在江老板心中骤降的印象分，却也没有过度贴金，造假掺水，“今天是感恩节，酒店买十送一，我带领咱公司的干饭大户奋力拼搏吃了十只火鸡，喏，送的这只，我就给江总带上来了，您一定还没吃饭吧。”
“……没。”江行敛起眸中复杂的情绪，简短道。
“那正好喔，最大的一只火鸡献给最日理万机的人。”钟闻澈乘胜追击，见缝插针，释放彩虹屁，放完又想到了什么，“哦，对了，今晚除了火鸡，还推出了新品，爆浆蜜桃蛋糕，只不过需要预定，我呆会……”
“不用了。”江行飞快打住他，别过了头去。
现在他对“蜜桃”俩字有点儿ptsd，那只抱枕都打算永久封存起来，更别说吃蜜桃蛋糕。
还是爆浆的……
“我吃不惯甜食，不喜欢蜜桃口味。”他一字一顿道。
“哦，这样喔。”钟闻澈感觉很可惜，但还是笑着耸了耸肩膀，说道，“那我一会把预定的退了去。”
蜜桃话题没再继续，片刻，钟闻澈将火鸡餐车推去了厨房，放在了操作台上。
餐刀已经仔仔细细杀了一遍菌，他却在切鸡时犯了嘀咕，不知该如何下手。
刚刚在楼下餐厅吃得都是服务生们切割好的，一块一块摆在餐盘中。
现在这一整只怎么分？他捏了捏鸡脖子，又戳戳鸡屁股。
琢磨了老半天——
“江总，你就说，你想从哪个部位下嘴？”他索性直接问。
江行：“……”
“算了，餐刀给我吧。”他朝钟闻澈摊开手掌心。
“……好的，江总。”
钟闻澈对此感到很不好意思，但还是乖巧把刀递了过去。看着江老板娴熟的手法，他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您可真是个脚踏实地的好霸总，和我看过的那些都不一样。”他发自肺腑地说。
江行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看过的那些？哪些？”
“呃……”钟闻澈差点忘了自己的马甲，赶紧解释，“就是我是从偶像剧里看的那些。那些霸总从来不工作，招招手就有几亿几千万的项目。也从来不肯下地劳动，大雪茄一抽，貂皮大衣一裹，每天除了吃就是喝。”
江行：“……”
江行：“你确定你看过的那是霸总，不是暴发户？”
钟闻澈：“……”
钟闻澈：“暴发户式霸总。”
说话间，一整只火鸡已经在江行的刀法下被分成了几大份。钟闻澈赶紧洗了几只盘子，将分好的鸡肉分别盛放在餐盘中。
明明刚刚在楼下已经吃了一只鸡大腿还有几片鸡胸，此刻看着那些出自江总之手的肉肉，他的肚子又隐约开始咕咕咕。
“你还吃吗。”江行瞥见他舔嘴唇，推过去一盘，看着他问。
“要不我……还是吃点儿吧。”钟闻澈咽了口唾沫，凑上前来，“江总妙手不凡，蓬鸡生辉。我要是不吃，实在有点儿不识抬举。”
江行：“……”
他忽略掉这波浮夸的彩虹屁，端过盘子，捏起餐叉，刚准备入口，忽然钟闻澈喊了一声。
“等等，江总，我还有话说。”
江行：“？”
“那什么，过节要有仪式感，今天感恩节，我特地准备了感恩宣言。”钟闻澈说着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纸，“江总，我念给你听听吧。”
江行看着他手里那张有些发皱的纸，倒还有了几分兴趣：“准备了发言稿来的？”
“嗯呐。”钟闻澈挺了挺胸，挥舞着的纸页宛若一把钢枪，“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江行：“……”
钟闻澈将纸页上的褶皱抚平，清了清嗓子，抬高声音：“您是雪中为我送碳的人，您是狂风中扶我前行的人，您是暴雨中帮我撑伞的人，你的恩情重如山，我要说声谢谢你……”
“你是在写命题作文吗。”江行沉声打断他，“《我的父亲》？”
钟闻澈：“……”
不否认前面几句为了渲染与铺垫情绪，他的确参考了网络上部分资料，比如作业帮。
“那、那我就跳过开头这段，直接上干货吧。”他垂下眼睫，目光在手里那页发言稿上从上往下打量。
一直打量到最末尾——
“干、干货就一句话。”他小鹿似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江行，“感恩节快乐。江总。”
江行：“……”
顿了两秒，他垂下眸子重新捏起餐叉，毫无情绪地说了句：“吃饭吧，心领了。”
钟闻澈知道自己的感恩发言凉凉了。
半晌，他收起发言稿，摒弃那些花里胡哨的，重新组织措辞，诚挚说道：“江总，我是真的挺想谢谢你。不过大恩不言谢，我在此就不过多啰嗦了。”
江行：“……”
“其次，昨晚我没有按照约定为您服务，是我不对，我检讨，以后我不会让这种失误再发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会尽我所能做一名合格的好乙方，不让甲方爸爸再为这点小事伤肝动气。”
空气有过片刻的凝滞，江行凝视着他那双清亮的眸子，好一会儿才移开眼睛：“我没有生气，不是你的问题。”
是他自己的问题。
钟闻澈一愣，没想到甲方爸爸竟是如此通人性。他赶紧把两只鸡大腿都推到了江老板跟前，笑出了一脸雨润丰沛的满足：“江总，你真是宽宏又仁义！YYDS！快吃鸡、吧……额不，快吃吧，火鸡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感恩宣言告一段落，两人总算安稳步入吃鸡环节，没一会儿，口袋中手机响了。
“路总，您找我？”钟闻澈接起来，有些诧异地说。
余光里江行放下餐叉，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磁性的声音在听筒中传出来：“小钟钟，晚上酒吧走一走啊？”
“路总，我酒量差。基本不怎么去酒吧。”钟闻澈笑着说。
“那就当陪陪我，可以吧，这大长的夜，你一个人窝酒店里也没意思啊。”
“呃，这……”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忽然掌心一空，手机猝不及防就被身边人拿了过去。
江行绷着脸，捏着钟闻澈的电话，冲着听筒沉声说：“你没有助理吗？为什么要他陪你去。”
钟闻澈一惊，赶紧摆手：“不要紧的，江总，反正我晚上也没什么事情。”
江行没有看他，也没有将手机还给他，空气陷入到一片安静之中。
隔了有半分多钟，路展疑惑满满的声音才再次从电话中传出来：“诶不是，我说江老板，你怎么又和小钟在一块啊？”
还截了人家手机，还质问他。
你们什么关系啊，宁管得有点宽啊！
江行没理会路展的疑问，抿紧薄唇，回到刚才的核心问题，代人丑拒，“钟闻澈一会儿要去餐厅取蜜桃爆浆蛋糕，酒吧，他没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澈澈：这会又要蜜桃爆浆蛋糕了？江总这脸是不是有点小疼啊？
路展：好家伙，你们一个一个都这么不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