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斩草除根。◎
两人正在看标本,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她吃惊地望过去,门口的两个侍卫大哥竟然像没事人一样。
“怎么了?”
姬星河回头望一眼道:“可能是娘娘。”
“娘娘?”
“对,娘娘有时会这样,苏姑姑会一直在。”
“经常这么吗?你有去看过?”
姬星河犹豫地点点头:“我去看过,她会叫,会哭,会打人,苏姑姑也不认得。”
听起来很严重啊。
还会打人吗?
“她打过你吗?”
“打过。”
姬星河撩起自己的袖子,容宛月看到上面有一条疤痕,小孩子愈合能力那么强,但这疤痕很狰狞。
“这是娘娘打的?”
“用簪子划的。”姬星河道。
容宛月不由地凝眉,这是旧伤,在他更小的时候,丽妃便用簪子划伤过他。
这不是虐待吗?
“疼吗?”
姬星河点头道:“很痛。”
容宛月摸摸那疤痕,然后道:“这样,以后如果娘娘再这么叫,你就离她远远的,不要靠近她。”
“嗯,我知道的。”
也是,其实不用自己叮嘱,他一个人已经知道如何在这个如霜居生活,毕竟他已经在这里七年了。
容宛月给他拉下袖子,准备回去,里面又响起几声女子的声音,这声音很耳熟,不似刚刚那般尖利,但也不太像苏姑姑的声音,难道里面还有其他人?
这不可能吧。
容宛月心里不太安宁,她道:“小皇子,你去看一看,但是就在一旁,别让她们发现你,然后回来告诉我。”
“好。”姬星河立刻去了。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他就回来,气喘吁吁地道:“里面有人,不是娘娘也不是苏姑姑,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你有看清她的样子吗?”
“她穿一件青色的衣衫,个子比苏姑姑矮一些,眼睛圆圆的,哦,跟你的眼睛一样。”
他说的该不是罗莹吧?
容宛月突然想起今天去找罗莹,没人知道罗莹去了哪里,难不成她一个人跑来这里了?
她来这里做什么?该不会为了先太子?
可她是怎么进去的?
容宛月想到后院那个羊角口,她立刻道:“去后院,我要进去看看。”
姬星河吃惊:“你要进来,为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容宛月急忙跑去后面,果然,这个羊角口下面的土有被挖过的痕迹,外边的草歪歪扭扭,定是有人爬过去压成这样的。
容宛月赶紧扒拉一下,自己也钻进去。
她还是第一进这如霜居,又是在晚上,颇有些摸不着北。
姬星河跑过来,容宛月赶紧道:“快,快带我去娘娘的住处。”
姬星河还是不解,但他听话地带容宛月过去。
到了寝宫台阶,姬星河下意识停下来,眼神犹豫。
容宛月看到前面有亮光的寝宫,她让姬星河待着,自己径自走进去。
如果苏姑姑、丽妃等人都不愿意再跟先太子有沾染,那罗莹此次来必定不能如愿。
依她这些天对苏梓和罗莹的了解,两个人一定会吵起来,不,涉及到各自的主子,她们更有可能打起来。
她急忙走进去,入目便是苏姑姑抱住一女子,那女子身着紫色袄裙,披头散发,无力地倒在地上。
而苏姑姑目光凶狠,直视对面的人。
姬星河望过去,那脸上红肿,鬓发散乱的人正是罗莹。
此时两人听到声音一并朝容宛月望过来,神色皆是意外。
“罗宣,你怎么来了?”
“姐姐,这话该是我来问你,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如果被人发现很危险的。”
容宛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罗莹的身边,她除了脸上的巴掌印,其他并无伤口,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受什么内伤。
罗莹知道她的担忧道:“我没事。”
“又来一个,你们赶紧给我滚,滚出娘娘的寝宫。”苏姑姑咬牙切齿。
罗莹道:“刚刚我已经说了,这是娘娘跟小皇子的机会,而且娘娘现在变成这样也是皇帝害的,难道不想报仇吗?”
“报仇,凭你们?”苏梓冷笑,“如果你们主子当真那么厉害,他就直接带人杀进宫里来,哪里还用的着我们娘娘再去委屈求全。”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打算,你们就是想利用娘娘,至于娘娘的死活你们才不在意。”
罗莹激动地道:“主公是因为谁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原本他就要成为天子,是皇上看上了娘娘,才去杀了主公,主公假死被迫隐忍了八年。”
“娘娘以前是主公的良媛,现在就应该为主公做事,以后主公大业成,娘娘跟小皇子会有荣华富贵,比现在要好。”
“呵,如果你们主子知道小皇子的真实身份,我们娘娘还会有什么好。娘娘在宫里受苦,在冷宫里也要被皇帝强迫,你们的主子在哪里?现在却只想着利用娘娘,滚如果你们再不走,再纠缠娘娘,我现在就去外面大喊,说你们是奸细,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苏梓目眦欲裂,她紧紧抱着丽妃,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罗莹沉默,容宛月捕捉到苏姑姑话里的意思:姬星河的真实身份?难不成他跟先太子没有关系,他其实真的是皇帝的儿子?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知道苏梓最重视丽妃,为了丽妃她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扯住罗莹的衣袖,示意她离开。
罗莹被拉着往前,走了两步,她心有不甘地回头道:“戴良媛,您真的喜欢皇帝,完全忘记主公了吗?”
戴良媛三个字触动了丽妃,只见她原本无神的眼睛慢慢聚焦。
她朝罗莹望了过来,虽然她脸色不好,头发散乱,但是这也挡不住她的好颜色。
一双剪水双眸雾蒙蒙的,像江南的烟雨蕴着丝丝缕缕的忧愁,如淡淡的月华倾泻而出,温柔恬淡。
忧郁的气质神秘又不可捉摸,再加上她如白瓷般的肤色,真正是我见犹怜。
姬星河很像她。
她在冷宫七年还能有如此的颜色,可以想见之前她又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怪不得先太子跟皇帝都喜欢她。
容宛月看得出神,丽妃像是终于醒过来。
她看着罗莹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罗莹先是一愣,而后点头:“当然是真的,信物枫叶都已经送过来,但是迟迟等不来娘娘的消息,罗莹这才斗胆进来一探究竟。”
丽妃道:“苏梓。”
苏梓急道:“娘娘,您不可。”
“拿来。”丽妃淡淡道。
苏梓不情愿,可面对丽妃,她又无法拒绝。
她将丽妃扶好,让她坐在床上,然后便去拿来枫叶和纸条一并都给了丽妃。
丽妃看到枫叶已经十分激动,等她展开纸条,她的眼泪流下来。
她将纸条捂在胸口,似乎这是无比珍贵的东西。
容宛月暗道:看来丽妃跟先太子的感情相当不错。
哭过之后,她道:“他现在何处?”
罗莹将先太子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然后再次请求丽妃能够帮助他。
丽妃没有过多的话,只是紧紧攥着纸条道:“他没死真好。我是他的良媛,自是帮他的。”
罗莹松口气,她跪下来道:“谢谢娘娘。”
苏梓阻止:“娘娘,您不能……”
“苏梓,别说,我意已决。”丽妃语气淡淡,可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
苏梓没办法,只能又一次狠狠瞪着他们。
两方既然已经达成共识,容宛月就想拉着罗莹赶快走,这地方可真不是她们能够久待的。
她们同苏梓两人告辞,出门的时候容宛月被地上的盆绊住了脚,地上还有碎瓷片,瓷片锋利划伤她的脚踝。
她猝不及防出声,宫门外突然风风火火跑过来一个小人道:“罗宣,你没事吧?”
容宛月尚能忍受,她道:“我……”
“出去,出去,谁让你进来的?”苏梓大喊。
容宛月听到奇怪的声音,她朝声源处看过去,就见丽妃原本好好地坐在椅子上,可现在浑身颤抖,眼神又开始涣散。
紧接着出乎意料,丽妃拿起身边的杯盏扔向罗宣的位子。
容宛月下意识抱住姬星河,可预想的疼痛没有来,身后的罗莹替她挡住。
她刚刚抬头,看到一个大的瓷瓶也飞过来。
她反手推开姬星河,抱住罗莹,瓷瓶打得她闷哼一声,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几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姬星河摔倒在地,他转身迷茫地看向容宛月,然后就发现她抱着那个宫女,为宫女挡住瓷瓶,自己却受伤了。
容宛月见罗莹没事,她去看姬星河,发现他眼睛乌沉沉的,坐在地上不知道想什么。
“你们快走。”苏梓急道。
她抱住丽妃,丽妃紧握双手,眼睛却死死盯着姬星河。
她眼神里的凶狠决对不是来自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喜欢。
容宛月突然想起来姬星河说过,丽妃会打他,会拿簪子刺他。
她看着丽妃,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恨姬星河。
眼下姬星河看上去很难过,一定是因为丽妃。
她果断带着姬星河与罗莹往外走到寝宫外,然后安慰他道:“没事。”
姬星河没说话,只看着容宛月与罗莹牵在一起的手。
容宛月还想再劝劝他,突然听见院子里响起橐橐的脚步声。
怎么还有人来?
容宛月带着两人蹲下往院子里望去,罗莹惊呼一声在她耳边道:“是皇上。”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里是冷宫吧?
怎么会这么热闹?
容宛月吃惊地看向罗莹,罗莹肯定地对她点点头。
转头再看姬星河,他却没有什么反应。
皇帝跟侍卫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他们目的明确就是往这边走来。
容宛月急忙猫腰示意他们一起往寝宫跑。
姬星河犹豫,容宛月拉着他就往里走,鞋底摩擦地面发出声音。
容宛月听到一人问:“是什么声音?”
“回禀皇上,好像有人。”
“有人,难道是丽妃?”
他们走得更快,眼看拐个弯就要看到他们三人,容宛月心都要跳到嗓子眼里。
罗莹突然挣开容宛月的手,竟然试图跑去其他地方分散注意力。
容宛月大骇,紧紧抓住罗莹的手对她摇头:“别去,被皇上发现会没命。”
“没事,只要你好好的。”罗莹说。
“不行,你要是出事我怎么办?”
“皇上,就是这里。”
容宛月屏气凝神,罗莹猛然抽回手往一边跑。
“什么人?”侍卫大喊。
他剑鞘扔过去,容宛月听到一声闷哼。
完了,完了,罗莹一定受伤了。
侍卫朝罗莹的方向大步走过去,容宛月急如星火,她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梦境没有用,赶紧呼唤系统。
【系统,系统,梦境人清醒的时候可以用吗?】
【回答宿主,可以。】
太好了。
【现在就用,目标皇帝。】
【梦境的内容是?】
【就让他做梦姬星河是他的儿子,被二皇子等人狠狠地欺负,脖子上戴上了铁圈,还有他会梦见丽妃非常喜欢他,因为这么年他的冷落在跟他怄气而已,然后再要有观音入梦告诉他,丽妃母子是他的福星,这两母子过得越好,他的江山越稳固,他也会无病无灾,暂时就这么多。】
【系统:……立刻启动梦境。】
随着系统的一声响,皇帝倒地,侍卫听到声音回头吃惊道:“皇上,您怎么了?”
他给皇帝试鼻息,然后背着皇上远去。
等确定他们出了如霜居,容宛月赶紧去找罗莹。
剑鞘打伤她的小腿,但好在没伤到骨头,回去养养就能好。
容宛月长舒一口气,刚刚真的吓死她了。
罗莹也出一身虚汗,她道:“皇上怎么晕了?”
“不知道。”
她们两个得赶快离开,容宛月让姬星河不要走动,自己跟罗莹一路小心翼翼的,到了洞口确定外面没人,她们才出去。
姬星河看着容宛月扶着那个叫罗莹的宫女,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十分亲密。
他说罗莹是他的姐姐,他们是同一个爹娘。
罗宣好像很喜欢他的姐姐。
他想起刚刚罗宣抱着他的姐姐却把自己推到一边的事,明明他说过自己是他在宫里最重要的人,可是刚刚他为什么推开自己,他最喜欢的人是不是罗莹?
姬星河心好乱好乱,之前是苏姑姑,现在是罗莹,那个叫怀想的太监跟罗宣的关系好像也很好。
罗宣为什么可以在意那么多人,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好吗?
他心里好像有一把火,他很不舒服。
容宛月不知姬星河心中所想,她扶着罗莹回到尚寝局,然后才回去。
第二天醒来,她简单处理一下脚上的伤口,赶忙去如霜居送饭食。
远远地,她就瞧见姬星云、姬星岚、姬灵雁一行人。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牵着一条狗,一直朝冷宫后门走去。
坏了,这些熊孩子该不会又是去作弄姬星河的。
姬星河上过一次当,应该不会出来了吧?
等她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姬星河脖子上的铁圈被套上了链子,四灵拽着他,踹着他的屁股,让他与其他三条狗一样趴在地上。
“要你出来还不出来,怎么几天没见这么不听话,你以为不出来我就没有办法了,我告诉你,我身边的侍卫功夫好,看,这不是就把你抓出来了。”
姬星云得意洋洋,一旁的姬星岚道:“他套上链子真的像一条狗啊。”
“大皇兄,二皇兄,你们猜,他如果跟我们的狗狗赛跑,到底谁会赢?”姬灵雁笑嘻嘻的。
姬星云一抬下巴道:“这还不容易,比一比就是了。”
他随即让姬星河准备好赛跑,姬星河不从,四灵抬起鞭子打下去,姬星河瞬间倒在地上。
“四公公。”容宛月大喊。
四灵疑惑地看过来,容宛月急忙走过来道:“奴才见过大皇子、二皇子、大公主,给主子们请安。”
“原来是你这个奴才,”姬星云道,“你站在一边去,别碍事。”
容宛月注意到姬星河刚刚一直梗着脖子,眼神凶狠地盯着他们。
自己这一来,他瞬间偃旗息鼓,眉头紧蹙,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
他的脖子又开始流血,容宛月也不知道系统的这个梦境效果到底如何。
刚刚她问系统,这家伙只说梦境已经完成,可能是看自己不满,它说皇帝已经醒过来,现在正往这边走来。
太好了。
现在只要她拖延一下时间,等着皇帝过来。
她道:“大皇子,你不是想要他跟狗狗们比赛吗?依奴才看,狗狗们已经吃饱,而他还饿着,这样比下来肯定没意思,不如让他吃点饭,然后再跟狗狗们一决高下,主子你看呢?”
姬星云撇嘴:“本皇子看得是有趣,他今天就是饿死了,也要跟我爬起来往前跑。”
呸,心真黑。
侍卫将容宛月拉到一旁,三条狗就位,姬星河也被迫仰头与它们平行。
容宛月皱眉看着四灵手上那条崩得紧紧的链子,容宛月再次上前道:“主子,让奴才牵着他脖子里链子吧。”
姬星云很是不耐烦:“滚。”
容宛月憋气后退,她佯装摔倒,食盒掉在地上,馒头滚出来。
姬星河正要下令去跑,容宛月突然踢走一个馒头。
馒头咕噜噜飞得好远,三只狗子兴奋地窜了出去。
三人猝不及防被狗狗拖着往前走,踉踉跄跄地猛然摔倒在地,脸上全部挂了彩。
四灵急道:“主子。”
他忙跑过去扶起姬星云,容宛月立刻来到姬星河的身边,打落他身上的树叶问他道:“还好吗?”
姬星河点点头。
没想到二皇子回来得如此快。
只听他道:“狗奴才,你是不是找死?”
容宛月躲过,四灵在一旁道:“主子,他的确胆子大了,这都是因为他喜欢徐公公,不把主子您放在眼里。”
姬星云不明就里,四灵道:“嗨,就是他爬上徐公公的床,已经行过苟且之事,这可是奴才亲眼看到过的,那天他脖子上,身上全部都是徐公公弄出来的红印。”
姬星河茫然地看向容宛月:徐公公又是谁?那红印不是罗宣吃错东西才会长的吗?
姬星云顿时嫌恶地道:“狗奴才,腌臜,徐更算什么东西,看我现在就收拾你。”
他让四灵掌嘴,容宛月不由后退,姬星河突然冲过来,又要对着四灵咬。
四灵一看到他凶狠飞模样脖子就隐隐作痛,可他随即握紧鞭子。
容宛月眼睛贼亮,她一直在注意大路上的动静,现在看到那个熟悉的威严身影,她立刻抱住四灵的腿哭喊道:“四公公,住手啊。小皇子要被你打死了,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皇帝停了下来,容宛月更加大声道:“小皇子你好歹是皇子,为什么会被套上狗链子,大皇子、二皇子、大公主、四公公,使不得,使不得啊。”
她喊得突然,四灵踢她道:“放开,你敢忤逆主子,主子要这个杂种三更死,他就不能活五更。”
“可他是丽妃娘娘的儿子。”
“呸,什么丽妃娘娘,一个贱妇,他也就是一个贱种,一个丧门星。”姬星云不屑道。
容宛月脸上做着悲痛的表情,其实心里乐了:说,快多说些,谁说得多,等下谁就最惨。
“对啊,我母妃也说了,他不是什么皇子,只配住在牲畜间。”大公主也附和道。
“主子们别打他了,他在这里长到七岁,一直吃不饱穿不暖,只有五岁的模样。上次二皇子给他套上的铁圈还带着倒刺,他已经流了那么多血,快死了啊。”
“哼,死了才好,刚刚还瞪我们,四灵给我狠狠打。”
“小皇子!”
“住手。”一声厉喝传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终于来了。
四灵手高高扬起,他首先反应过来:“皇,皇上。”
话音刚落,他猛然惨叫,两只手臂无力地垂下来。
竟然是被皇帝身边的侍卫生生掰折了。
这一突发情况吓坏了姬星云等人,就连容宛月也愣住。
皇帝穿着明黄圆领袍,头戴金冠,目露精光,威严赫赫。
容宛月看上一眼,被他淡淡地扫过来,她赶紧低头。
皇帝浓眉大眼,长相不俗,不过他气势太足,反倒让人忽略他的长相。
皇帝慢慢走到姬星云旁边,姬星河已经吓傻,此时噗通跪下结结巴巴道:“父,父皇?”
“啪”一声,容宛月瞪眼,皇帝竟然打了姬星河一巴掌。
“你说谁是杂种,谁让你这么说的?”
姬星云捂着脸,这一巴掌让他的脸成功地肿了。
“父皇,”他委屈地道,“您为什么打我?我听见母后跟姨母说,他是个贱种,他的母妃是贱妇,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啪啪”又是两巴掌。
姬星云脸上本来就有伤,这下更是被打得直接站不住摔在地上,嘴角也流血。
他再也忍不住大哭道:“父皇。”
大公主吓傻了,可是她也跟着道:“父皇,母妃的确是这么说的,父皇不是经常让我们听母后母妃的话吗?”
“一群蠢货。”皇帝喝道。
他走到姬星河身边,姬星河并不怕他,反而看着他。
他挑眉,视线落在姬星河脖子上的铁圈:“是他给你套上的。”
“是。”他没有丝毫犹豫。
皇帝示意侍卫去向姬星云拿钥匙,姬星云哭得涕泗横流,还不想给,被皇帝一扫,瑟缩两下,指了指四灵。
侍卫从四灵身上搜出钥匙,替姬星河开锁。
戴了数日的铁圈终于拿掉,姬星河摸了摸脖子。
容宛月看到上面都是新旧交错的伤痕,她偷偷瞄一眼皇上,皇上眉头微微蹙着。
“将大皇子、二皇子、大公主身边的奴才全部剁碎喂狗。”
“他们三人一人二十板子。”
“再有人说‘贱种’二字,格杀勿论。”
容宛月乐坏了,果然系统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梦境的威力太大,皇帝看到姬星云一伙人欺负小反派的场景恐怕立刻就信了梦。
不仅狠狠惩罚了几个皇子,还把那些欺负人的太监也处置了,没了四灵阴魂不散,她现在轻松多了。
这几天好消息不断,皇帝去了如霜居,在美人计和梦境的双重作用下,又加上姬星云当时的“指认”,皇帝将淑妃降妃为嫔,皇后也被申斥罚俸。
一时间后宫人人自危,更是为皇帝的发怒而感到奇怪。
当得知皇帝近来频频出入如霜居,且赐去不少东西后,便恍然大悟。
谁也想不到,冷宫里的丽妃居然马上就要复宠了。
已经有人开始打听具体的情况,甚至之前从冷宫出来的宫女太监也开始后悔了。
怀想知道这件事之后也叹神奇,还说罗宣运气好,如果丽妃真的能够出来,那她这个送饭太监估计也会有好处。
容宛月倒是没想那么多,她至始至终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快回家,只要姬星河的好感度能够达到一百,她就可以离开这里。
只是,姬星河的好感度停滞不前,可能处于饱和了。
现在冷宫换了侍卫把守,丽妃也没有再禁足。
皇帝想将丽妃接出去,丽妃说自己习惯了这里,皇帝也由着她,只是另外派了工匠来修葺宫殿。
罗莹也高兴,因为丽妃写了信,让她传给先太子。
她立刻去做了,丽妃娘娘的顾虑她知道,她也知道主公喜欢丽妃娘娘,如果知道这件事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如霜居多了伺候的宫人,容宛月这个尚膳监的公公不用再送饭食。
姬星河坚持要用容宛月,皇帝似乎是才想起来当时就是这个太监一直在维护姬星河,因此让容宛月照顾姬星河。
还赏赐了容宛月五十两银子,这个意外之喜让容宛月十分高兴。
得了皇帝的吩咐,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待在姬星河身边,徐公公也不敢再来纠缠她。
她见到丽妃,比起前些时日,她现在气色好多了,身上穿着的衣衫虽然素净,但纹饰华丽,价值不菲。
苏姑姑衣着也比之前要精致,发髻输得油光水滑,上面插着几根缀着珍珠的银簪,只是依旧不苟言笑。
虽然她之前不愿意丽妃涉险,可是她现在依旧打起精神来伺候丽妃。
姬星河的住处也比以往干净整洁,不再是破破烂烂,只有一张简陋的床,现在里面家具一应俱全,里面还摆了新鲜的栀子花。
容宛月问姬星河现在的生活他喜不喜欢。
姬星河点头,床很大,被子特别软,他一开始不敢碰,生怕自己的手会把被子摸坏了,住了几日才习惯。
皇帝来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多,偶然看见丽妃咳嗽,说是以前吃多了冷食所致,他立刻处罚了尚膳监的人,又在如霜居增设了小厨房,专门派了厨娘为丽妃做饭。
他们母子的身子也交给御医打理,容宛月看姬星河的生活越来越好,只觉得即使现在走也能放心。
不过,姬星河虽然有了更多人的关心,但他似乎不习惯,更多的时候他会黏着自己。
一次两人在院子里背三字经的时候,皇帝与丽妃出来,两人似乎很是好奇,见到背三字经的人是姬星河之后十分吃惊。
皇帝兴致勃勃地让姬星河背给他听,听姬星河一字不漏地背出整部三字经。
他朝丽妃道:“玲珑,我们的孩子聪明。”
容宛月一直盯着丽妃,生怕她看到姬星河之后又会犯病,丽妃倒是没有太激动,可能御医的药有用。
她只是神情复杂地看了眼姬星河然后又飞快地移开目光道:“是。”
皇帝笑笑,然后就下了个决定,姬星河这么聪明也不能埋没,这是他的儿子,别的皇子五岁就开蒙,他已经七岁,也该学习了。
他当即指了周崇生让他来给姬星河开蒙,容宛月吃惊,连皇帝身边的太监脸色都变了。
这周崇生容宛月知道,他可是当朝首辅,之前还教过皇帝,被封为太傅。
能得他开蒙的皇族内没有几人,他的上一个学生就是皇后的儿子姬星云。
算上姬星河,皇上现在有三个儿子,如今并没有设立太子,大家默认姬星云就是太子的人选。
不过,姬星云刚刚被皇帝打了二十板子,皇后又被申斥罚俸,皇帝这下就让周太傅给姬星河开蒙,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想。
*
日暮,咸宁宫。
之前的淑妃,现在的淑嫔身着秋香色的宫装坐在下首,桌上放着一盏刚泡好的云片茶,可她根本无心去喝。
她一拍桌子道:“气死了,真的气死我了,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呀。”
皇后端起天青色的茶盏,浅酌一口道:“你要本宫说什么。”
“那个贱人已经复宠,马上就要爬到我们姐妹头上来了,姐姐难道你还不着急?当初皇上因为她,不顾前朝后宫的反对,非要封她为妃,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皇上怕是要把你的后位都给她。皇上现在天天去如霜居,这样下去如何得了。”淑嫔不忿。
皇后轻轻转着茶杯,闻闻茶香道:“你都进宫这么久,为何如此沉不住气?皇上只不过是让人修葺宫殿,又加了个小厨房,你就气成这样?”
“可是皇上为了那个贱种打了灵雁……”
皇后扫她一眼:“慎言,皇上的话你当耳旁风吗?你想跟那些奴才一样被拖出去吗?”
淑嫔讪讪,她放下帕子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姐姐,你不知道灵雁被打得身上全是伤,我看了着实心疼。她可是大公主,平日里我都怕她磕着碰着,这下倒好,被皇上打成这样。”
“她说错了话是该罚。”
“姐姐,”淑嫔不满,“你可是她的姨母,还是她的母后,怎么这么说她,她还不是跟星云学的。也不知道你这个母后为什么如此心硬,你不心疼灵雁,难道连自己的亲儿子星云也不管了?姐姐好狠的心。”
“清韵。”皇后加重了语气。
淑嫔破罐子破摔,也顾不上了:“姐姐,你先别讲我,你难道还不知道皇上已经让周太傅给姬星河开蒙,皇上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准备越过咱们星云,立那个小贱种为太子吗?”
“不可能。”皇后放在杯盏,肃容道。
“怎么不可能,”淑嫔道,“虽然外面有传闻,这小贱种是先太子的种,但皇上与我们都知道,这传闻是假的。皇上已经与小贱种滴血认亲过,这的确是他的儿子。他之前因为丽妃对姬星河无视,现在两个人和好,皇上爱屋及乌,肯定有这个想法。”
皇后凝眉,一旁的嬷嬷也劝道:“娘娘,淑嫔娘娘说的有道理,那丽妃娘娘是个狐媚子,这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听说这次只是因为二皇子给他戴了个铁圈,还没有怎么样,皇上就把二皇子打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二皇子被自己的父皇掌嘴,老奴听奶嬷嬷说,这几日二皇子还做噩梦,说梦话呢。”
“我可怜的二皇子,姐姐,为了你的后位,也为了二皇子,更为了我们成家,你也一定要想个办法。趁现在丽妃刚刚复宠,最好能想办法杀了她,让她们母子从此消失,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淑嫔眼里流出恶意,皇后沉思半晌道:“皇上现在对她正在兴头上,现在下手不是好时机。”
“可是再晚就来不及了。”淑嫔急道。
突然内寝殿响起一阵惨叫,几人吃惊忙进去。
二皇子趴在床上闭着眼睛大喊:“走开,我打死你们。”
皇后连连叫他的名字,二皇子醒过来,梗着脖子喊道:“母后,儿臣好痛,你去杀了那个贱种,去杀了他,为儿子出气。”
他抱着皇后又喊又叫,皇后安慰他道:“好,母后杀了他,一定杀了他。”
二皇子这才安静下来,奶嬷嬷继续在一旁哄睡,他慢慢睡着。
出来后,淑嫔兴奋问道:“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皇后看向寝殿,而后转过头,眼神冷厉:“是,你们说得对,斩草除根,下手要快。皇上或许对丽妃在意,但是对姬星河却没有多少感情,听说丽妃有病,现在还在调理,如果这个小贱种死了,她的病估计好不了。”
她缓缓道来自己的计划:“杀丽妃不用我们出手,你忘了之前皇上是为什么将丽妃打入冷宫的吗?不就是因为丽妃还惦记着先太子,现在先太子不是还活着,你说如果丽妃知道这件事会如何,如果旧事重演,皇上想起过往的事,还能像以前一样容忍丽妃吗?”
淑嫔眼睛一亮:“姐姐。”
皇后摇头,示意她噤声,淑嫔点头,笑得不见眼。
皇后重新坐回位子,云片茶已经冷了,她慢慢喝下,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容宛月得了赏赐十分高兴,她将丽妃赏赐给她的茶叶,特意包好,等姬星河去洗墨斋,她去了太医院找肖玉书。
被人告知肖玉书跟着太医去了洗墨斋,皇上关心周太傅,要太医每次都为他诊脉。
肖玉书的师父是院使,也是医术最好的御医。
容宛月听后也去了洗墨斋,她托门口的太监帮她去问一问。
太监知道她是三皇子姬星河身边的得力太监,倒是跑了一趟。
洗墨斋内,姬星河看到门口的太监走进来去了御医身边跟一人说完话又出去了。
他回神,继续写字。
他还是第一次坐在这样的地方,而且还坐那么长时间,一时还不习惯。
今天罗宣没有跟他一起来,他说自己有事。
他可能去找他的姐姐,他现在知道了,姐弟天然感情深厚,不分彼此。
他没有姐姐,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情。
可他不喜欢,为什么他跟罗宣不是一个娘亲。
罗宣为什么要有一个姐姐呢?
他只要想到那次罗宣与他姐姐都为彼此着想,为了对方,甘愿自己受伤,他就嫉妒。
他也想与罗宣不分你我,甚至想跟罗宣成为一个人,如果罗宣是他的手,或者他是罗宣的眼睛,那么他们就不要分开了。
罗宣,罗宣。
他手下的笔不自觉重了,墨染成一团。
周太傅走过来看一眼,然后罚他站在门外听课。
他也不反驳,拿著书就站在了门口。
王喜赶紧在他身边道:“主子别介意,周太傅一贯如此,您忍一会儿,奴才刚刚看到罗公公就在外面候着您呢。”
罗宣在等着他,姬星河打起精神,等着见罗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