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1)

倦鸟归巢 枝芽 2831 汉字|19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25章

  73.

  傅深不是性格扭捏的人。对于自己喜欢沈欲这件事,他纠结的并不是该不该追,而是该怎么追。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沈欲的姐姐都出院了,沈欲却还选择留在自己身边,但傅深想,单凭沈欲在自己面前谨小慎微的那副模样,就能看出自己对他来说大概确实只是一个金主,是没掺杂着其他感情的。

  如果要好好追求,是不是应该先结束这段关系,摆脱金主这层身份——傅家别墅的一楼沙发上,傅深无视了母亲林培月投来的不满视线,边逗狗边心不在焉地思索。

  半晌,林培月看不下去了,朝他丢了个抱枕,无奈骂道:“这倒霉孩子,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倒霉孩子还挺无辜:“听见了,我不都答应您了么。”

  “行,知道了妈,”林培月把傅深刚才的回答重复了一遍,糟心道,“你这叫答应我了?你这叫敷衍完我了。”

  她想让傅深答应的事是不再继续包养沈欲,之前也提过许多次,每次都被傅深以一句“知道了”敷衍过去。要不是傅深再三保证自己提前做过调查,并且叫人带沈欲去做过体检,让她相信了这个儿子还算有分寸,她估计已经要愁掉一大把头发。

  可这次不一样了,这次傅深已然动心,不管林培月提与不提,他都会跟沈欲结束这段包养关系。换句话说,这次的“知道了”其实并不是敷衍,傅深确实挺无辜。

  以致于,他在听出林培月话音里的埋怨后,摸着腿边的巨型贵宾犬,哄人都哄得毫无压力:“这回是真的答应了,没敷衍你。”

  74.

  与此同时,泛音宿舍楼的某间宿舍里,沈欲侧着身子蜷在沙发上睡得正香,也不知道下午两点多是睡的哪门子觉。

  沈心宴惯着他,也不叫他,就任由他睡,自己在旁边开着静音看手机。看了大约三十分钟,她偶一抬眼,发现沈欲的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毯子里伸出来了,正毫无知觉地搭在沙发边。

  已经是十一月初了,屋子里没开空调,沈欲睡前又脱掉了外套,此时只穿了一件长袖T恤。沈心宴怕他这样伸出来的时间久了会受凉,想帮他把胳膊重新塞到毯子底下,于是上前轻轻握住了他的小臂。

  但不等她把沈欲的胳膊塞回去,她盯着沈欲腕间的手表,忽然就在第六感的驱使下皱了皱眉——这块表有些太过精致了,之前离得远还看不太出来,此时离得近了,就能明显感觉到它跟沈欲之前的手表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

  鬼使神差,沈心宴朝仍然睡得踏实的沈欲看了一眼,打开手机的搜索引擎,把表盘里刻着的那行英文字母输了进去。后一秒,结果出来,她盯着屏幕愣了好一会儿。再次看向沈欲,眼神里已经蒙上了浓重的担忧和疑虑。

  Vacheron Constantin,江诗丹顿。

  这种动辄六位数的手表品牌,沈欲目前不可能买得起。

  沈心宴忽然想起来,就在自己出意外的前段时间,沈欲曾跟她抱怨过,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打着追求的幌子,给他塞过许多次酒店的门卡,让他不堪其扰。而沈欲当时的原话好像是:“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送我一块表我就能跟了他?手上还带着婚戒呢就出来包养情人,好恶心……”

  最近可能确实是有些降温了,以致于沈心宴明明穿着外套,却仍然觉得浑身发寒、天旋地转。

  有什么晴天霹雳的念头在她的脑子里闪烁了一秒,但也仅仅只是一秒。很快她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思考起了其他的可能性。

  她当然是打从心眼里不相信沈欲会沾上那样的龌龊事,可这块表确确实实是戴在了沈欲的手腕。再加上沈欲之前提起医药费时的逃避隐瞒,和沈欲曾对她抱怨过的中年男人。这一切都刚好凑到了一块儿,让她不得不多想。所以尽管她在沈欲睡着的这段时间里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等沈欲真的从睡梦中醒来,她依然忍不住想问上一句,给自己喂上一颗定心丸。

  “阿欲,”她看着睡眼惺忪的弟弟,说,“你这块表还挺贵的吧,哪里来的?”

  沈欲百密一疏,一直忘了在沈心宴面前要摘掉这块表,听到这句话瞬间就彻底清醒了。

  他本想说这块表是高仿,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要仿到这种以假乱真的程度,应该同样很贵。何况沈心宴看着他长大,太过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根本不可能特意去买高仿,听到这种答案估计立马就能拆穿。

  随后他又想说这是在泛音周年晚会上中奖中的,但再次转念一想,应该没有哪家娱乐公司的奖品会是一块商务型的手表,这说法的可信度大概比上一种还要低。

  他实在不擅长撒谎,一时之间也想不出第三种说法了。于是一连否决掉两种说法后,电光石火间,他选择了半真半假的糊弄,卖乖般地讨好道:“……我说了你别骂我。”

  沈心宴的神色有些凝重了:“你先说。”

  “是朋友送的生日礼物,”沈欲掐着掌心,艰难地补充道,“我知道这个很贵不该收,但他的家境太好了,这就是他正常的消费水平。我……没拒绝成功……”

  如果抛开朋友这层假身份,这倒的确全都是实话。以傅深的经济实力,这块表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而沈欲当时也确实是拒绝了,可耐不住傅深钱多到没处花,稀松平常地用一句“不是特别贵的款式”堵住了他的嘴。

  沈欲把掌心掐得生疼,被愧疚和心虚压垮,只说了这一段话就满面通红,再也抬不起头。

  好在“朋友送的”这种答案要比沈心宴先前害怕的好上千倍万倍,所以哪怕沈欲的表现拙劣不堪,她也仍然松了口气,并没有去深究。

  75.

  沈欲回到傅深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

  他刚在宿舍逃过一劫,愧疚和心虚的浪潮还未完全褪下,没多大的兴致做别的事,干脆趁着傅深回来前洗了个澡,窝在沙发里心不在焉地看起了电影。

  但还没等他看完,傅深就回来了。

  沈欲的电影是用投影仪看的,没开灯,就缩在光线昏暗的沙发里当木头人。而且说是说在看,其实内容压根没进脑子,影片都过半了,他愣是什么剧情也回想不起来。

  傅深可能是为了不破坏看电影的气氛,进来换鞋时也没打开客厅的主灯,只借着玄关处不太明亮的灯光,在那里发出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声。

  这响声拐过玄关转角传到沈欲的耳朵里,让他察觉到傅深应该是把什么东西放上了玄关柜。于是他趁着傅深换鞋的间隙走过去,把主灯按开,先是问候了一句“傅先生,您回来了”,然后习惯性地看向了玄关柜,想如同以往那样把东西接过来。

  可是这一次,视线只在玄关柜上落了一秒,沈欲的动作就倏忽顿住了——傅深捧了一束玫瑰回来,是精心包扎好的,中间带着张卡片的,最适合表白的红玫瑰。

  是送给他的吗,还是……送给别人的?

  沈欲在这两个可能性里摇摆了一下。最后,第一个可能性因为一句“可你只是被包养的模特”灰飞烟灭,只剩下第二个,像是野火燎原一般,疯狂地在他心上席卷。

  大概是看他半天没动作,傅深在旁边打趣似地问:“平时都愿意帮我拿,今天不愿意了?”

  沈欲倏忽垂下眼,边伸手边说:“没有,愿意……”

  他其实很想若无其事地把那束玫瑰捧进去,可是他竭尽全力了仍然做不到。

  他难过得连指尖都在颤。手臂也仿佛是有千斤重,沉得他几乎快要抬不起来。

  甚至于傅深都发现了他的反常,皱着眉握住了他的手腕:“沈欲。”

  很奇怪,放在以往,这样的时刻傅深通常都会对他问上一句怎么了,但今天傅深没有,今天傅深只是皱着眉,深深地看着他,不太确定地问他:“你这是……在难过?”

  沈欲单手捧着那束玫瑰,盯着自己被傅深握住手腕的左手,觉得自己应该是不大正常了。不然这种差点就要彻底丢尽脸面的时刻,怎么还会有心情注意这样的细枝末节,甚至还因此生出了一些不合时宜的雀跃,以及……一丝隐隐的奢望。

  “没有,”他强行把那些痴心妄想的情绪压下去,扯出了一个牵强的笑,说,“玫瑰过了一晚就没那么新鲜了,您不抓紧时间去把它送掉吗?”

  他自以为他装得没有破绽了,谁承想傅深盯着他看了许久,竟是忽然笑了:“我刚刚是不是做错顺序了?是不是应该先把花给你,然后再换鞋?”

  迷蒙的灯光下,沈欲满目震惊地抬眼,右手指尖下意识地掐住了掌心触碰到的包花纸。

  他听见傅深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说:“这束玫瑰,我本来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想追求你,希望你能换个身份陪在我身边。你想让我去送给谁啊我的祖宗?”

  沈欲无声地动了动唇,愣成了一个傻子。

  “沈欲,”傅深看着这个傻子说,“我很喜欢你。”

  他其实本来是想慢慢追求,没想这么快讨要答案的。但沈欲刚刚的难过实在太明显,让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计划好像完全没必要。所以他临时加快了进度,语调认真地问道:“要换成男朋友的身份陪在我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