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科学院(1 / 1)

斯顿山庄的感官动物们 四面风 2789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37章 科学院

  格蕾丝口述,安娜写道:“我感觉自己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坐在‘那里’,只感到无力和愤怒,还不如和伊娃一起缝制花边。”他说的“那里”是指会议桌。

  艾伦回复:“每个‘今天’都只有一次,不应该让时间荒废在不喜欢又无意义的事情上。科学院里每天都有科学家的讲座,不知你是否有兴趣旁听?”

  格蕾丝问:“什么样的讲座,‘练习性遗传’那样的讲座吗?”

  艾伦说:“倘若是那种讲座更好,你可以利用你丰富的生活经验和机敏的头脑找到其中的漏洞,以免让更多像我一样傻的有钱人被骗走金币。”

  格蕾丝兴致勃勃地换上衣服,带着伊娃和安娜出了王宫。

  格蕾丝不是以未来王后的高贵身份,而是以艾伦.斯顿上校亲密友人的身份出席了讲座。他是第一次来到科学院,演讲厅的结构类似剧院,气氛却如教堂般庄严。

  前来演讲的是一位化学家,讲解自己在“质量守恒”方面做过的实验。这些实验严肃而谨慎,让格蕾丝的生活经验和机敏头脑没有发挥作用,反而把他变成最好奇的孩子,对那些巧妙的实验设计迷得连连发出赞叹。

  演讲的最后,化学家请助手搬上一套巨大的实验器材,他要现场模拟法国化学家拉瓦锡的呼吸实验,证明人的呼吸中有碳和氢的氧化过程。

  科学家问哪位观众有兴趣为实验提供呼吸,格蕾丝立马站了起来。化学家笑着对他表示感谢,但是说:“这项实验需要实验对象长时间做深呼吸,女性的身体不适合这项活动,会造成晕厥。”

  艾伦抬了下手,就像他在会议桌前要发言时常用的那个手势,说:“我可以担保,这名小姐的身体比多数男性都要健康,她可以胜任这项任务。”

  他最近刚给科学院捐了钱,于是格蕾丝被请到演讲台上。化学家和助手向他解释那个面罩是吸气用的,哪个是呼气用的。格蕾丝把面罩戴到自己脸上,丝毫没有显出害怕,一些观众差点以为他是化学家请来的托儿。

  最后称重结束,实验取得理想的结果,观众们都激动地鼓掌,格蕾丝鼓得尤其带劲儿。他听到化学家最后致谢的时候又提到“拉瓦锡”这个名字,说要永远记住这个不幸的天才。

  他问艾伦:“拉瓦锡是谁?他死了吗?”

  艾伦说:“是的,他已经死了。他是名法国科学家,主要成就在化学领域,很擅长发明和改进实验,用来验证自己的理论。”

  “比如说?”

  “比如刚才演讲中提到的质量守恒原理,就是他最先提出的;还有元素理论,我猜你以前已经在我的科学杂志上看到过了,也是由他最先提出;还有燃烧理论,纠正了曾经风靡一时的‘燃素论’。”

  “正是对‘燃素论’的反驳导致了他悲惨的死亡。”那名科学家不知在旁边听了多久,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他与艾伦互相行礼,又吻了吻格蕾丝的手背,感谢他在实验中表现出的勇敢。

  “请继续说您刚才提到的,为什么拉瓦锡对‘燃素论’的反驳导致了他的死亡?”

  “是‘悲惨的死亡’,”科学家强调道,他问格蕾丝:“不知您是否知道马拉?”

  格蕾丝摇头,科学家便以征求的眼神地看向艾伦,询问是否可以向他的女友谈及政治。

  艾伦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我只知道马拉在政治方面的影响,但不知道他在化学方面做了什么,还请您详说。”

  科学家称赞他豁达,说:“许多人都认为女性没有足够的智慧去理解政治,那些信息会令她们失去理智甚至患上癫痫。但有科学证明,女性在智力和精神方面有足够的能力去承受那些知识。”

  艾伦觉得这位科学家哪都好,就是演讲前的铺垫太多。

  科学终于步入正题,告诉格蕾丝,马拉是法国暴动期间血腥统治的缔造者之一,而在他因政治活动出名之前,曾是一名化学研究者。马拉年轻时曾向法国科学院提交过自己关于“燃素论”的论文。拉瓦锡当时在法国科学院中地位颇高,当然对这种错误又过时的理论评价颇低。后来马拉被当选为国民公会代表,在法国暴动期间成为雅各宾派的领导人,很具影响力。他专门撰写小册子编造拉瓦锡的谣言,引起人们的仇恨,最终将拉瓦锡推上断头台。

  艾伦分析说:“可实际上,马拉生前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影响力。他过于偏激嗜血,在他死前的几个月中,已经出现许多批判的声音,反而是他的横死为他招来广泛的同情。雅各宾派抓住这样的机会,让自己变得更受欢迎,进而加剧了恐怖统治,其中也包括了拉瓦锡之死。”

  科学家赞叹他的洞悉力,“您说的没错,拉瓦锡死于马拉的小册子,并死于马拉之后。倘若马拉没有死,或者马拉死在写那本小册子之前,拉瓦锡都不会死。”

  “正是如此。”

  “上校,您是否也认为马拉比丹东和罗伯斯比尔更有罪?”

  “这很难说。”艾伦回道。

  他的谨慎在科学家脸上引起聊天无法尽兴的失落,但科学家马上就讽刺地笑了一声,“《马拉之死》,那不是一幅上佳的古典艺术画,但绝对是一幅最成功的的政治画。”

  “正是如此。”

  格蕾丝这时插嘴道:“马拉死了,但是他的影响反而变得更大,因为他的主张其实不是他个人的主张,而是那个‘雅阁宾派’的主张。虽然他死了,但是他的同盟者还在,并利用他的死亡,将他当做殉难者来宣传,是这样吗?”

  科学家惊讶地看了格蕾丝一眼,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过于漂亮的年轻女性还在跟着他们的谈话,而且竟然听懂了。

  “正是如此。”科学家也这样说。

  “您刚刚提到,马拉是国民公会代表。”

  “是这样的。”

  “他是由人们选出来的。”

  “是这样的。”

  格蕾丝愣了半晌,又问他:“马拉是怎么死的?死于法庭的判决吗?”

  “不,他死于刺杀,一名叫夏洛蒂.科黛的保守派女性杀了他。”说道这里,科学家自己都愣了一下,喃喃道:“一名女性刺杀者,一个历史的改变者。”

  “她是受什么人指使呢?”格蕾丝问。

  “她自称是完全个人的行为,但也可能是撒谎,掩护真正的指使,维护吉伦特派的利益。”又有人被他们的谈话吸引,加入了进来。

  “据说是位漂亮的女性,十分年轻,独自进入马拉的浴室,在浴缸里用小刀将人杀死。”

  “您在暗示什么吗?”

  “并没有!但据说她被逮捕时表现得极为镇定,既没哭哭啼啼,也没有企图逃跑。她在断头台前亦是如此,连刽子手都被她临死前绽放出的平静的美丽所折服。据说她只激动过一次,是因为有议员用手搜查她的胸前有没有藏匿文件,导致她胸前衣服完全敞开,露出乳房……”

  格蕾丝感到恶心地扭头离开,艾伦和科学家制止了那些不尊重的谈话,跟着格蕾丝来到更安静的地方。

  但格蕾丝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她知道自己会因此付出生命,对吗?”

  科学家回答说:“科黛小姐临死前说,她杀死一个男人,是为拯救千千万万。”

  “可事实上,马拉死后,你们刚才提到的血腥统治变得更加血腥。”

  科学家脸上露出震撼的表情,“……是这样的。”

  格蕾丝想了很久,又说:“人们选马拉做自己的代表时,并不知道他会变成嗜血者。”

  艾伦接着他的话说道:“马拉自己当选为代表时,也一定没想到自己日后会做出那种选择。”

  科学家忍不住来回地看他们,很想说些什么,却连一个有价值的字眼都想不出了。

  从科学院回去的路上,艾伦和格蕾丝坐了同一辆马车,因为格蕾丝请他进到车厢里。

  他沉默了许久,突然问艾伦:“化学有什么用?”

  艾伦想了想,说:“我是在火药课上知道的拉瓦锡,他的燃烧理论为火药和枪炮的改进提供了原理基础——想要改进,不能只靠盲目地实验,还要有理论做指导。”

  “威廉曾经研究过阿伦德尔的枪,他的出枪速度比我们的枪快,他工厂里生产的也都是这种更快的,已经接近美国最先进的型号,所以军队现在都用从他那里买的枪。他一定是用了一些方法,可能是偷的,可能是行贿收买的,把美国的专利弄到手;而美国能有那样的专利,是因为他们有更好的科学家。”

  “为什么美国有更多的科学家?是因为美国人比我们聪明吗?……也不对,美国都是大陆坐船过去的移民。”

  “格蕾丝,你想过为什么是英国发明了飞梭织布机和珍妮纺织机吗?”

  格蕾丝摇了摇头,期待地看着艾伦。

  可惜艾伦也不知道,他只是惆怅地叹了口气,“我们也有大量的殖民地可以种植棉花,有海军和商船可以去拓宽市场,如果珍妮纺织机是出现在我们的国家,一切都将大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说:

  拉瓦锡和马拉作为一对生死敌人,一个以现代化学之父的名义出现在中学化学课本里,一个以《马拉之死》的天使面容出现在中学美术课本里。

  文中人物观点仅限其本人,不代表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