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1)

恋爱特困生 领竹 3726 汉字|29 英文 字 3个月前

第40章

  ◎长情◎

  在视频界面的小窗口里,冬宁把自己憋成番茄红的脸看得一清二楚。

  她抿着嘴冷静了半分钟,最后还是无法面对,挂了视频。

  林佳乐却很有恒心,随之而来的语音通话一个接着一个,冬宁没有办法,点了接听。

  刚接通,林佳乐就一口气没停地连续输出:

  “这都多少年的交情了,你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合着现在不是你被盛誉折腾得三番两次放我鸽子让我自己去逛街的时候了……”

  “而且,咱俩都是女的,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男的天天把这个挂在嘴上,十八岁毛都没长齐的时候,就敢吹自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所以说,咱们女的也别把这个当成什么羞耻的东西。”

  这话说得,好像刚才十巴掌拍不出一个响屁来的人不是她一样。

  只开着语音,她的胆子倒是大了。

  冬宁被她上纲上线教育得没办法,半晌,道:“你不是天天挂梯子看美国人才能看的东西么,就没看出点儿经验?”

  “那种片子里头,能有什么值得借鉴的常识?”林佳乐摆出一副好奇的语气,“难道,当年盛总就是拿那个东西,给你做的准备?”

  冬宁是一刻都聊不下去了:“好好说话,提别人干什么。”

  “他是哪门子的别人?他是你男人。我不提他,难道提程瑞森?你也不认识啊。”

  程瑞森是林佳乐刚刚交往三个月的男朋友,也是她在冬宁这里有姓名的不知道第多少个男朋友。

  她对男生喜欢主动出击,刚上大学那阵子,冬宁和盛誉还因为窗户纸没捅破而三天两头有小别扭,她已经换了两三个暧昧对象。

  “我怀疑你在拿我开涮。”冬宁半信半疑,“你真没经验?”

  林佳乐气急了:“人不可貌相这道理你不知道吗?就你这幅乖乖女的样,盛誉那眼高于顶的样,谁能知道,你们这样的人,大一就……”

  冬宁快被她逼疯了,脸热得呼吸都烫。

  林佳乐也适时停止了自己的口不择言,可怜巴巴道:“好宁宁,你就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很疼嘛。”

  可惜冬宁实在没开放到跟别人分享这种事儿的程度,即使是最好的朋友,她也做不到,只能又把语音也给挂了。

  这回,林佳乐没再打过来,只在聊天对话框里拿表情包轰炸她。

  打开一看,还是成套的,天线宝宝和花园宝宝排成队批评冬宁“不够意思”。

  还有小僵尸对手指,委屈巴巴。

  冬宁给她发了句“过夜就多带一套内衣”,自我感觉仁至义尽,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她把盛誉没带走的大面值瑞士法郎连同赠与协议书一起,又锁回抽屉里,拿上包准备再次出门。

  今天,冬宁没在图书馆蹭暖气,而是这么早就回来,是因为阮如玉给她回复了邮件。

  她把门锁密码告诉了冬宁,也把卖车需要的所有文件放的位置说得很清楚,还委托冬宁把她卧室里的几个包包也卖掉。

  看她列出的心理价位,只有几个lv和香奈儿还能值点钱,coach之类的都卖不上价,亏损程度和白送差不多。

  阮如玉的原话是“能顶多少算多少吧”。

  为了省钱,冬宁最近连咖啡都不买了。

  她打算的是回来吃顿饭,然后去一趟阮如玉的家,晚上也能早点回来。

  毕竟,阮如玉住在富人区,她这边却不是。

  阮如玉的那辆卡罗拉车况很好,没进过修理厂,里程数极低,一次险都没出过。

  冬宁四点半把它挂上二手网,到六点钟,已经收到了十一次打招呼。

  这当然还因为,阮如玉的要价非常具有诱惑力。

  人站在一堆物美价廉的二手物品面前,难免心动。

  就算不需要,都很容易在脑中设想万一使用的场景。

  但是,冬宁对阮如玉那些打折更狠的包包的欲望,都远小于这辆卡罗拉。

  她还记得,就是前年冬天,她的身体刚好得差不多了以后,阮如玉买了这辆车。

  当天下午,阮如玉提了新车,第一个来找了冬宁。

  冬宁坐在副驾,两个人绕着塞纳河转了一圈又一圈。

  转圈的过程中,阮如玉先是说,冬宁这样的身体,平时看着脸色红润,但一下子病了还挺吓人,没个人在身边照顾真的不行。

  然后又说,幸亏她缓过来了。

  冬宁说都要谢谢她,阮如玉说举手之劳。

  过了会儿,阮如玉又说,她买了这车,很大可能要被那帮狗眼看人低的富二代嘲笑,人搬到十五区,最后还是在车上漏了馅儿,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冬宁穷得不是一般的程度,实话说就是吃不起饭,在巴黎买车,对她来说完全是想都不敢想的消费项目。

  所以,对阮如玉突如其来的自我贬低,她半天想不到话安慰,过了这么长时间,她自己也忘了,当时跟阮如玉说了什么。

  冬宁只记得,那天傍晚的晚霞太好了。

  一般来说,异国的风景,很难让人联想到故乡,可是那天,冬宁就是很频繁地想起盛誉。

  想起她给李淑琴捐了第二次骨髓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挺虚弱,医生也不建议她通过锻炼来恢复,盛誉就只要下班早,都带她在小区附近散步。

  慢慢地,散步变成骑自行车,速度不快,两个人并排骑,在没有车的小道上,还会做危险动作牵一牵手。

  可能是那时候的晚霞,跟冬宁和阮玉如开车兜风的那天很像。

  也可能是一样的大病初愈,使人怀念过去,也连带着怀念故人。

  这种记忆形成了条件反射,后来,她每一次坐上阮如玉的卡罗拉,都难免想到盛誉。

  现在卡罗拉的前挡风玻璃那里挂着的那个小小的手编的捕梦网,就是冬宁送给阮如玉的。

  她还写了张贺卡,祝贺阮如玉提车,真心赞美她的车型很漂亮,珍珠白很美,看她开起来的样子感觉也很丝滑。

  说实话,要不是实在没有能力负担,冬宁是真的很想买下它。

  这几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对某个东西产生了这么强烈的想要拥有的情绪,可惜也就是想想。

  冬宁把车子挂上二手网以后,只在阮如玉的房子里做了清点。

  只详细到每一个细节的拍照、录像,并没有把那几个奢侈品包包带出阮如玉的家。

  这些东西拿在身上,她就是个被抢的活靶子。

  飞车党要是不抢她,简直枉为飞车党。

  每年进了十一月以后,巴黎都会越来越冷,今年尤甚。

  五点半以后,太阳一落山,冷风就直往人衣襟里吹。

  阮如玉住的地方,大多是独栋,豪车多,相对应的,地铁口也远。

  把头发全部塞进大衣里,才勉强不被吹得满天乱飞,冬宁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后悔,早知道今天风这么大,就应该开车的。

  反正以后都开不了几次了,这几次的停车费,她还是可以负担的。

  但是这种话也只能想想,因为不管什么事,后悔都没有用。

  她埋头又走了好一阵,走得脸颊和双手双脚都冰凉,鼻尖也有些麻木,还是没走完小区外长而蜿蜒的车道。

  又一辆黑色轿车从她身边迎面而过,但它在经过冬宁以后,突然减速……还开始倒车。

  “是Mia小姐么?”

  从副驾露出的,是一张经典的法国人的脸,法语也相当纯正,冬宁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对方打过交道。

  “我是。您是?”

  “刚刚,在您家楼下,我们见过。”说完,对方纠正,“我见过您。”

  刚才,在楼下,只能是盛誉的那辆车。

  车里除了司机还有几个人,冬宁确实不知道。

  她扫了一眼车牌,不记得是不是同一个号牌,不过车标确实是宾利。

  法国人很热情:“您要去哪儿?我们顺路送您。”

  哪有不知道目的地的“顺路”。

  冬宁微笑着拒绝了,对方却掉头,缓慢地跟在她身边。

  这回,降下的是主驾的车窗,法国人调整着角度,还在努力跟冬宁对上眼神:“你放心,我们真不是坏人,今天实在是太冷啦,您要不要先上车来,喏,我在给老板打电话……”

  冬宁心里一惊,但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很明显,电话接通了。

  她看了眼手表,五点多,盛誉现在不在车上,估计是开完了会,结束了巴黎的工作。

  不知道他到了里昂没有。

  宾利停了,大鼻子法国人下了车,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冲着电话叽里咕噜。

  讲得是英语,语速过快,风又大,冬宁听得不很清楚。

  他走到冬宁身边,打开手机免提,送到冬宁面前。

  “老板,Mia小姐就在我身边。”

  听筒里传来盛誉的声音,他的声线本就偏冷,被电磁包裹过后,更显的不近人情,话语本身也简洁凝练:“让他们送你。”

  冬宁道:“不用,我坐地铁一样的……”

  “你那腿,准备走多久去地铁站?”

  “我……”

  盛誉又说了句:“我在忙,就这样。让他们送你。”

  电话挂了。

  法国人脸上的笑容没下去过,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上了车,冬宁才发现,后座还有一个中国人。

  是个女生,年纪比法国人小很多,从妆容和气质上看,三十岁左右,不到四十岁,但本身并不显老。

  对方也笑着对她点头,没说中文,用英语说:“你好,Mia。”

  冬宁只好也微笑,说你好。

  “我叫Anne,你是来这边找朋友么?”

  冬宁猜想,这个女生应该也知道她的住址,点了点头,又说谢谢她们,还要绕路送自己一趟。

  Anne说不客气,反正他们也还在工作。

  寒暄了几句,Anne给了冬宁一瓶水,也没再一直拉着她说话。

  没一会儿,车厢内响起了舒缓的小提琴曲,更加稀释了空气的沉默。

  冬宁听了几个音节,就认出来是盛誉很喜欢的一首曲子,名字叫《玫瑰人生》。

  他俩第一次商量以后可以去法国留学那天,盛誉拿手机给冬宁放了这首曲子——他的音响也拿去卖了,不光是鞋和音响,一切失去以后不影响基础生活品质的东西,都被他给卖了。

  那时候,大一的第二个学期结束了,李淑琴也刚做完第一次手术。

  从开始住院,到做手术,基本花光了盛誉的存款。

  盛誉没停止过工作。

  他倒不是做类似端盘子洗碗这样工作量大、来钱慢的体力活,高考毕业后的整个暑假,他几乎都在电脑跟前待着,把上高中以后荒废的编程捡了起来。

  一开始,他在网上接一点简单的网页设计,慢慢有人介绍钱更多的单子,再后来,从大一下学期开始,他就去了互联网公司上班,日夜颠倒,或是日夜连班。

  赚得很多,也被压榨到了极致,密集地加起班来,半个月就能瘦四五斤。

  他本身还不是胖的人。

  但是他从不抱怨,不是忍着不抱怨,是没想过要抱怨,因为——因为冬宁觉得,他其实表现出来一直都挺开心的。

  累狠了,也最多回家抱着冬宁睡十几个小时,亲密的动作有一条界限,他从没踩过线,总是点到为止,冬宁却还是招架不来。

  第二天起床,他就垂着眼,似笑非笑地看冬宁,意思是笑话她没体力。

  说到有关于未来的话题,盛誉的兴致也总会比平常高一些——他虽然习惯做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在一起久了,冬宁也慢慢能感觉得到他情绪的变化。

  提到本科毕业后去法国留学,他就说,玫瑰人生这曲子,以前听总觉得太小资情调,但要是跟冬宁一起在香榭丽舍逛逛,就算什么都买不起,只喝一杯热可可,那感觉应该也不错。

  那是他别扭闷骚的嘴里说出的少有的几句坦诚的话之一,说这话之前,他正盘腿靠着沙发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因为刚睡醒,头发乱七八糟地翘着,当作睡衣穿的白T恤领口也歪,锁骨上有一点红,是被蚊子叮了,他皮肤白,所以看着格外明显。

  冬宁本来是给他送热可可,但递到他手里以后,听他顺其自然说完那句话,就没忍住,弯下腰主动亲了他。

  那天也是他们俩的第一次。

  刚才,冬宁在寒风中怎么走都走不完的车道,等坐上了车,就只用了一曲《玫瑰人生》的前奏,就被彻底甩在了身后。

  她转过头,看着车窗外迅速变化的风景,脑袋里没认真想什么事情,只有一个无厘头的念头:这车有可能不是盛誉租的,不然那也太巧了,还恰好有他很喜欢的曲子。

  又想,盛誉算是个挺长情的人,喜欢什么东西,他都能喜欢很长时间。

  作者有话说:

  晚安,明天见~

  感谢64870521宝贝的11瓶营养液;感谢张弋弋包包的1瓶营养液,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