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清宁殿(二更)(1 / 1)

被献给偏执太子后 三钱空青 7850 汉字|0 英文 字 28天前

第39章 清宁殿(二更)

  崔姣姣带着姜沐臻从明华殿西面的深处走了出来, 踏着阳光,崔姣姣在前头领路,抬了抬圆润的小下巴,道:“方才带你去的地方就是我的秘密基地, 我可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喔, 所以臻臻得替我保密, 知道吗?!”

  姜沐臻一路上都心不在焉,只迫不及待回到原先的地方,是什么也没听进去了。

  没有听到回应,崔姣姣不满回头, 见姜沐臻还在出神, 完全没有听她说话,气得停下脚步, 叉腰道:“臻臻,你在想什么?我方才跟你说的到底听没听进去?”

  姜沐臻“啊”了一声。

  看着崔姣姣怒瞪的圆眼, 他努力回想了下,旋即保证道:“郡主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二人从假山深处走了出来,崔姣姣与姜沐臻面对面, 边后退走,边嘱咐他:“你说话可要算话喔,本郡主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了。”

  去年她交了个好朋友, 前一天将秘密告诉了他, 可第二天他就告诉了那个冯思月,结果让那冯思月将她四岁了还尿床这事拿出来嘲笑了整整三个月。

  活活气得她三天都吃不下饭。

  崔姣姣后退走着, 眼神还一直盯着姜沐臻, 忽然见他脸色大变, 一张俊秀的面容登时变得煞白,讶异地停止脚步。

  “臻臻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毫无感情的一声下令:“将他拿下,带回东宫。”

  霎时间便是两名东宫侍卫从崔姣姣身后现身,将她对面的姜沐臻扣下。

  崔姣姣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便见到太子表哥正阴沉可怖地死死盯着姜沐臻。

  “表哥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要将臻臻抓起来?”

  谢缚辞直接越过崔姣姣,径直走到姜沐臻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他:“说,你姐姐去哪儿了?”

  姜沐臻抬起脸,正色道:“我不知道。”

  他被崔姣姣带过来后,就一直没能脱身离开,这才不过一个时辰,太子殿下便找了过来,也不知道姐姐有没有脱离危险。

  谢缚辞看着这张与姜沐璃五分像的小脸,只觉得愈发可恨,冷笑几声:“好,不说是吗?孤将这皇宫掀起来,不怕找不到她。”

  随即,他转过身,大步往外走去。

  姜沐臻在两个东宫侍卫的扣押下,细小的胳膊从中挣扎,哭喊着:“大坏人,你不要欺负我的姐姐,我姐姐想离开东宫,她有什么错,你这样欺负她,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崔姣姣见姜沐臻这样破口大骂,只恨不得上去将他嘴巴捂住。

  臻臻是不要命了吗?连太子表哥都敢骂?

  谢缚辞驻足,背影颀长伟岸,具有十足的压迫感,头也没回,阔步离开:“那便等孤抓到了你的姐姐,让她知晓,何为报应。”

  屡次欺骗他的报应。

  谢缚辞的身影从姜沐臻眼前消失,东宫侍卫即刻执行了太子的命令,要将他押回东宫。

  崔姣姣被这个阵仗吓了一跳,红着眼睛安抚道:“臻臻,你先回东宫,等我有时间了一定会去看你的。”

  姜沐臻收住了泪水,哽咽道:“小郡主,麻烦你,若是看到我的姐姐,告诉她不要担心我。”

  说完,便被侍卫毫不留情押着往东宫的方向行去。

  明华殿外,邹卓带领一众东宫侍卫过来复命:“回禀殿下,皇宫上下都找不到阿璃姑娘的行迹。”

  “可有她出宫的记录?”

  邹卓回道:“卑职去问了值守宫门的将领,说并没有看到有人拿着殿下的令牌出宫,想必阿璃姑娘此时还藏在皇宫没有出去。”

  谢缚辞咬紧后槽牙,倏见静嘉公主从明华殿走出。

  静嘉袅袅聘婷走上前,对谢缚辞行礼,又看着这夸张的东宫侍卫,笑问:“皇兄也是来参加姣姣的生辰宴吗?”

  谢缚辞没耐心应付她,敷衍回了句。

  静嘉好心套近乎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只能福了福身,便从明华殿离去。

  谢缚辞紧绷的脸色不见好转,望着静嘉的背影,心思微凝,很快便沉了起来。

  他黑眸轻眯:“邹卓,赶快去将皋月寻来,孤有话问他。”

  她最好是藏在皇宫的某处角落。

  若是真的被送到了老头子那处……

  这个念头只要稍稍从心头升起,便引起他更多烦躁,杂七杂八的想法一股脑都涌了上来,很快凝聚成一团消散不去的郁结。

  他就不该顾忌她的癸水还没走,身子还没养好这事,就应该几天前就将她送去照雪园困起来,省得她还一直想方设法要逃离他的身边。

  **

  正值午时,紫宸宫内,偌大的鎏金镂空炉鼎溢出淡薄的熏香,雕花窗外几缕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投射而入,明光铮亮。

  皇帝坐在榻边,垂眸凝神看着榻上昏迷的少女,眼底是深刻的迷恋,薄唇微动,不停从唇齿间溢出两个字。

  “嫣儿……”

  半晌,等身旁的齐太医诊断完,他面色焦急追问:“如何,伤的可严重?”

  齐太医收回手,回道:“回禀陛下,这位姑娘只是被人从身后打晕,身体实则并无重伤,只好生歇息一会儿,很快便能苏醒。”

  黑漆描金彩绘屏风后跪在地上的太监,以额贴地,瑟瑟发抖:“陛下,奴婢真的下手不重,奴婢是受了静嘉公主的吩咐,才对这位姑娘出手,还请陛下息怒啊……”

  皇帝站起身越过屏风,目露凶光,一脚踹翻跪倒在地的小太监,“滚出去——”

  明知小太监是受了静嘉公主的命令,这一脚踹了下去,显然是不给静嘉公主面子。

  小太监翻滚了几圈,忙不迭哭着爬了出去。

  齐太医见陛下情绪不稳定,呼吸急促的模样,担心他心疾发作,劝道:“陛下息怒,您身体尚未养好,如今万万不可动气啊!”

  王永良见状也忙上前安抚。

  皇帝推开二人,红着眼眶又紧紧盯着榻上昏迷的少女,轻声赔罪:“嫣儿,都是朕的错,是朕教女无方,才这样伤害到你,你不要生朕的气好不好?”

  见陛下这副什么都听不进去,魔怔的样子,齐太医面色震惊,看着王永良面露不解。

  王永良轻叹一口气,将齐太医请到外间来,道:“劳烦齐太医在外头先侯着,若是陛下再唤你,你再进去为那位姑娘诊脉。”

  齐太医是皇帝的贴身御医,在御前当差多年,自然知道什么是该问,什么是不该问,所以现在看到陛下这副怪异的模样,也心知不能多言,便颔首了下来。

  王永良吩咐了几个太监取走齐太医的药方去煎药,正在这时,里间传来一阵微弱的少女嗓音。

  姜沐璃长睫微颤,有气无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明黄的帐顶,和周围龙涎香的气息。

  这里并不是她熟悉的东宫,身旁的人也绝不是太子殿下。

  意识到这点,她瞳仁微缩,惊吓之余便坐起身来,抬眼望去,却是一张看着她就在泪流满面的中年男人的容颜。

  睁开眼来,便是一个陌生男人看着自己流泪,是谁都会吓了一跳,更何况此人还是当今陛下。

  姜沐璃浑身紧绷,抱起衾被缩成一团,通身像是上了刺一般,面色警惕地问:“陛下?陛下为何要抓民女?”

  她还没忘记,当时给陛下行礼后,他走上前几步,她就忽然感觉到脖颈后一痛,便晕倒在地。

  皇帝见她对他这般警觉的态度,心里抽痛不已,便也不敢上前,轻声道:“你不要怕,朕不是坏人。”

  姜沐璃眼眸忽然闪,紧咬着唇,沉默不语。

  皇帝心情沉重,望着她这张姣好的脸庞,柔声问:“能不能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皇帝这样不符合常理的柔和神情,姜沐璃忽然想起当初殿下对她说的那番话。

  这样的陛下,竟真的对她母亲做过那样无耻的事吗?

  光是想想,她便心头浮起厌恶。

  可面对皇帝的问题,没有哪个人不敢回答,若是说了假话,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回陛下的话,民女名唤姜沐璃。”

  皇帝温声笑了笑,又问:“你的父母是谁?”

  她低垂眼睫,回道:“民女的父亲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寻常百姓……”

  皇帝手心慢慢攥成拳头,喉头上下滚动,紧张地问:“那……你的母亲呢?”

  空气仿佛凝固。

  姜沐璃大着胆子,缓缓抬头,看着面前这张帝王的面容。

  他眼里蕴满了急切,紧张,担忧,又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像是想知道,又不敢知道。

  姜沐璃顿感怪异。

  她实在太好奇当初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答案恐怕只有陛下才会知晓。

  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回陛下,民女的母亲名唤苏嫣。”

  苏嫣。

  果然是苏嫣。

  她竟是苏嫣的女儿。

  那难不成也会是他的?

  皇帝呼吸不禁加重,又靠近了些,仔仔细细看着面前少女这张脸庞,试图在她脸上找到几分与自己相像的痕迹。

  良久,他的眼神有些气馁。

  可转而想起当初那些事,眸光又不禁亮了起来,追问:“告诉朕,你今年多大了?”

  姜沐璃楞了片刻,看着皇帝的眼神,却从他眼中看出了希冀,心思微转,很快明白这种希冀从何而来,心里顿时愤怒不已。

  她的爹娘是天底下最恩爱的夫妻,这个陛下竟还天真地做梦她是他的孩子?!

  简直不可理喻!

  “回陛下,民女今年十七了。”

  十七?苏嫣离开他已将近十九年。

  她不是他的孩子。

  皇帝面上的希冀极快消失不见,转而又凝重起来,薄唇启动,紧张地追问:“孩子,告诉朕,你的母亲现在在何处?”

  既然苏嫣的女儿能好好长到这般大,还能出现在皇宫里,那是不是有可能苏嫣并没有死?

  **

  东宫延元殿。

  皋月一身黑衣立在黑漆描金书案后。

  从他来了东宫,将他所打探到的消息告知太子殿下后,殿下便冷着脸久久没有出声。

  “殿下,卑职可以确认,把姜姑娘送到陛下面前的,正是静嘉公主。”

  静嘉。

  她可真是那个老头的好狗腿子。

  为了攀附老头子那点圣宠,竟暗地里打了这种主意。

  谢缚辞眸色更沉了几分,犹如一团消散不去的浓雾,黑眸一眯,他倏然站起身来,阔步往外走去。

  “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皋月忙不迭追问。

  谢缚辞道:“紫宸宫。”

  皋月面露诧异,殿下何曾遇到事便这般沉不住气了?

  “殿下,您现在去紫宸宫是为了从陛下手中要回姜姑娘?”

  谢缚辞冷笑,不置可否。

  皋月又道:“殿下您觉得陛下会放了姜姑娘吗?”

  也是,那个老头那样爱找替身,但凡只要哪里有像苏嫣一分一毫的,他都会毫不犹豫带回后宫。

  如今苏嫣的亲生女儿便出现在他眼前,与苏嫣有八分相似的相貌,他又怎会轻易放手?

  谢缚辞凝神,“孤自有办法。”遂大步往外走去。

  皋月无奈摇了摇头,很快隐匿于暗中。

  **

  紫宸宫,殿内一派沉静,幽香浮动。

  皇帝站在临窗前沉思了良久,王永良进殿通报:“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在殿外求见。”

  皇帝收回思绪,看了眼外头的天色,现在不过晌午,太子来紫宸宫能有何事?

  “宣太子进来。”

  谢缚辞阔步入殿,冷冽的眸色极快地将殿内扫的一干二净,却意外没有在殿内见到他想见的那个人。

  按下混乱的心思,谢缚辞撩袍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抬手,闻声道:“太子不必多礼,起身吧。”

  听他的嗓音带着嘶哑,谢缚辞眉梢微动。

  皇帝尚未察觉怪异,问道:“太子这个时辰了来找朕可有要紧事?”

  谢缚辞道:“听闻父皇从明华殿回来后,身体不适请了齐太医诊脉?儿臣担忧不已,便想来看看父皇身子可有好转。”

  皇帝神色不自然,虚笑了几声:“让太子忧心了,齐太医只是例行为朕诊脉罢了。”

  谢缚辞面色松缓,“那便好,父皇可要多多保重身体。”

  二人父慈子孝一来一回,倒与寻常父子无异,可王永良看在眼里,不由怜惜起了太子。

  此时恐怕太子还不知晓,陛下藏起了个比他年岁还小的姑娘,且那姑娘还是苏嫣的女儿。

  在紫宸宫逗留了许久。

  谢缚辞多少也猜测出陛下的打算,一个时辰后,沉着步伐出了紫宸宫。

  百年古树下,树影斑驳洒落。

  男人着暗紫色蟒袍负手而立,颀长的身影散发着浓稠的戾气,委实令人想要退避三舍。

  皋月站在一侧,静静听着男人冷声发令。

  片刻后,皋月拱手应下,身影在宫中消失不见。

  皋月消失后。

  谢缚辞还维持着先前的站姿,黑眸微眯,透着难辨的复杂之色,沉默望着紫宸宫的方向。

  那个老头子在这个位置的时间太久。

  他如今已一刻都等不得了。

  **

  谢缚辞从紫宸宫前脚离开,后脚静嘉公主便来了紫宸宫。

  皇帝破天荒对着他这个最疼爱的女儿没有好脸色,板着一张铁青的面容,强忍着没有发怒。

  静嘉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

  难不成是那姑娘长得不够像苏嫣?

  可是不对,她当时也看了一眼,那姑娘与父皇保存的苏嫣画像中的模样,有八成相似,她绝无可能会看错。

  “父皇……”静嘉觑着皇帝的脸色,面露委屈,试图唤起父亲的怜惜。

  看见女儿可怜兮兮的模样,皇帝铁青的脸色的确有所缓和,却仍是冷脸问道:“然儿,告诉朕,你是从哪儿找到那位姑娘的。”

  静嘉本意也只为了讨好她的父皇,冒着得罪了皇兄的风险做了这种事,指不定皇兄已经将这笔账记在了她的头上。

  一个是皇帝,一个又是太子,无论哪个她都得罪不起,虽说她如今凭着父皇的宠爱没人敢动她,可皇兄冷血残暴的手段,她不是不清楚。

  这次暗地里将皇兄的女人送给父皇,若是再让父皇知道这个女人还与皇兄牵扯不清,恐怕会引起诸多没必要的麻烦……

  静嘉眼眸一转,道:“父皇还记得除夕宫宴献舞的女子吗?儿臣心知父皇念念不忘,这阵子更是为了那女子夜不能寐,为了父皇的身体着想,儿臣这才费尽心思寻来,让她给父皇解闷。”

  见皇帝脸色愈发古怪,她诧异问:“怎么了,父皇可是认得那位姑娘?”

  那姑娘不就是与苏嫣有几分相似?为何会让父皇有这样的情绪?

  皇帝并未回答,只沉着脸训斥:“念在你关怀心切的份上,父皇这次就不怪你,但若有下次,绝不姑息!”

  闻言静嘉便知这是不怪罪她了,忙抱着皇帝的臂膀撒娇卖乖。

  **

  夜色如墨,廊下宫灯摇曳,东宫延元殿。

  殿内氛围诡异森然,静得吓人。

  东宫内那个最受宠的女人,近乎八个时辰没有露面,太监和宫女都诧异不已,但谁也不敢私下议论。

  吴毓领着潘胜跪在殿内,一颗心紧张的七上八下,并非要为本该接受的处罚而担忧,而是太子殿下的情绪实在不正常。

  若是他大发雷霆,吴毓还不觉奇怪,可怪则怪在,从殿下醒来为止,除了问了几句姜沐璃是用了什么借口出的东宫之外,便毫不拖泥带水地起身往明华殿行去。

  吴毓本以为殿下这次能顺利把姜沐璃带回来,却没料到只找到了她那个年幼的弟弟。

  回了东宫后殿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坐在红木椅上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太子吩咐了一句:“去将葛太医传来。”

  吴毓赶忙应下,又困惑不已,这时候请葛太医是做什么?难不成殿下气得胸口疼,需要医治?

  约莫半炷香左右,葛太医背着医药箱神色匆匆赶来东宫。

  葛太医见着太子,弯腰行礼:“微臣叩见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谢缚辞幽沉看了他一眼,淡声道:“葛太医最好将这段时日她对你说了什么,都从实招来。”

  葛太医缓缓抬起头,不解道:“微臣不懂殿下是何意……”

  谢缚辞冷笑:“孤派你为她诊脉,不是让你与她套近乎。”

  直到现在,葛太医才明白太子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殿内这样的氛围和太子阴冷的神情,若是他还没猜到是出了什么事,就枉为人了。

  葛太医细细回想这段时日来东宫为姜沐璃诊脉时发生的时,可怎么想,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点啊。

  头顶上那道视线愈发寒冷,葛太医冷汗涔涔,忽然反应过来,瞳孔怔大,忙伏地道:“回殿下,五日前,阿璃姑娘曾言说她时常梦魇,导致经常半梦半醒,夜里睡得十分不安稳,便拜托微臣为她开了可以昏睡的药粉。”

  谢缚辞长眉微挑:“昏睡?”

  “没错,正是昏睡的药粉,那药无色无味,若是用了一点点,都会陷入昏睡的状态,直到第二日午时才会醒来,状态与睡着的情况无异。”

  葛太医现在才反应过来被姜沐璃害惨了,登时叫苦不迭:“殿下,那药对人体无害,加上阿璃姑娘那段时间的确睡眠成了很大的问题,微臣也是于心不忍,这才开了这副药给她,还请殿下相信微臣,微臣当真不知阿璃姑娘打的是什么算盘啊!”

  谢缚辞胸腔翻滚,霎时间便透不过气。

  五日前?那便是他提起会将她送出皇宫的那夜起,她便动了这番心思?

  好一个乖顺贴心,好一个想通不舍,好一个共同度过的时光不多了。

  好,她当真是好得很。

  一而再,再而三这样欺骗他。

  葛太医伏在地上,还在努力回想当初有没有做出其他帮助到阿璃的事。

  正在这时,一道黑影忽然现身殿内。

  谢缚辞敛神,眉目冰冷:“葛太医扣去一年俸禄,吴毓和潘胜自觉去领罚,通通都退下去。”

  没有被处死,三人大松一口气,“是——”

  待殿内的人都退了出去。

  谢缚辞问:“如何,找到她被藏到何处了?”

  皋月道:“卑职不辱使命。”

  “姜姑娘被陛下安置在清宁殿,并且派了诸多宫人把手在殿门入口,显然是不打算放姜姑娘离开。”

  谢缚辞神色微变:“清宁殿?”

  皋月好奇,问:“可是这个寝殿有何不妥?”

  谢缚辞站起身,黑眸凛冽:“清宁殿在后宫空了长达十九年,这些年无论陛下纳了多少佳丽,也绝不会让后妃住在清宁殿。”

  只因清宁殿曾经正是苏嫣居住的寝殿。

  并且清宁殿还是离紫宸宫最近的寝殿,其宫殿华丽的程度与皇后的凤仪宫有的一拼。

  这么多年,只要有后妃仗着一点宠爱,恃宠而骄提出想要入住清宁殿,第二天就会被陛下打入冷宫。

  时间一久,后宫妃子也都知道清宁殿是陛下的逆鳞,便再也没人敢提及一句。

  如今陛下将姜沐璃安置在那处,其所作所为已相当明显了。

  那个老头,一把年纪了,竟还对自己曾经的女人的女儿起了这样龌.龊的心思!

  谢缚辞咬了咬牙,“皋月,听闻后宫有个地道可以通往各个寝殿?你现在给孤带路。”

  皋月讶异:“殿下是现在要去清宁殿?”

  谢缚辞没反驳,皋月这才知道他是来真的,忙劝道:“殿下万万不可啊!先不说清宁殿已经被陛下的人手牢牢把控,就连那后宫的地道,它也无法直通清宁殿啊,因为清宁殿在二十二年前便已被陛下重建了一次,如今整个后宫只有紫宸宫可以直接通往清宁殿。”

  谢缚辞长眉蹙紧,面色如雪:“是吗?”

  话语稍顿,他道:“那便传令下去,现在就给孤挖一条通往清宁殿的地道。”

  **

  清宁殿内,静谧安然,熏香袅袅。

  两名宫女侯在门外,悄然打量屋内的女子。

  随后发出细小的讨论声。

  “你说这是陛下的新妃子吗?”

  “看着不太像,年龄也太小了些……并且最近也没听说陛下有选秀啊。”

  自陛下将这个女子送到清宁殿后,便没有再露面了,也没个人出来表明里头那人她究竟是何种身份。

  长廊下,六角宫灯摇晃,照亮昏黄的光影。

  清宁殿的管事宫女雅彤一脸肃容走了过来,两名宫女霎时间打起精神,一齐唤道:“雅彤姑姑。”

  雅彤面色冷漠,严厉训斥:“私下议论主子,下去领罚。”

  两名宫女吓到脸色大变。

  其中一名宫女更是不悦道:“雅彤姑姑,没必要这么严重吧,不过就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姑娘罢了。”

  雅彤瞧着这二人还不知道错在何处,冷声道:“我知道,让你们来这种没有主子居住的寝殿当差,你们心有怨言,因为不像别的宫殿总有出头之日,在清宁殿很有可能十年八年都不会得到机会。”

  “但希望你们记住,里头的姑娘是陛下亲自安排住在这里的,无论她是什么身份,她都已经是清宁殿的主子了。”

  “你们作为奴婢,能做的便是好好伺候主子,而不是私下编排主子!”

  那两个宫女被训斥了一通,也明白了其中的重要性,连连求饶。

  雅彤铁面无私:“下去领罚,再也不要来前殿伺候了。”

  灯光拉长雅彤的身影,她侧身看向她带来的六名宫女,吩咐道:“从今日起,你们便同我一起负责照顾主子的起居。”

  宫女们训练有素地应道。

  雅彤颔首,推开房门,一眼便看到坐在紫檀桌前的那名少女。

  少女微微垂首,神色放空,不知正在想些什么。

  雅彤想起自己的任务,紧抿着唇,立在姜沐璃跟前,欠身行礼后道:“奴婢雅彤,见过主子。”

  姜沐璃冷静看她:“我要见陛下。”

  雅彤回道:“还请主子耐心等待,陛下有时间了,自然会来见您。”

  姜沐璃不悦道:“那陛下什么时候有时间?若是他一年没时间,岂不是我要被困在这里一年?”

  雅彤面露难色:“这个,奴婢也无法回答主子。”

  默了片刻,姜沐璃轻叹一口气。

  罢了,困着她的又不是宫人,她又何苦为难她们?

  “那你先出去,我想自己静一静。”

  见她很快想通,雅彤这才放心,思忖了一番,还是什么都没说,便默默退了出去。

  莫名被带到清宁殿,姜沐璃本就惴惴不安。

  想必殿下现在又正在到处找她,阿臻也一定又落入了殿下的手中,而殿下现在定然不知她身处何处,只要他还没有找到她,阿臻的性命便暂时无忧。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好好趁着这个机会,查清楚当初母亲到底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夜色深沉,姜沐璃实在熬不过身心疲惫,开始昏昏欲睡。

  待意识彻底昏沉之时,忽然感觉阿娘出现在她眼前,阿娘穿着一袭绯色红裙坐在榻边,好似看不见她。

  阿娘就那样坐着,从白天坐到夜里,才等到一个男人上前拥住她。

  梦中那个男人为阿娘擦拭泪水,百般温柔,可始终得不到阿娘一丝好脸色,一直到二人发生了争执,男人摔门离去,阿娘便伏在桌案痛哭。

  阿娘哭得十分痛苦,姜沐璃看着心里难受不已,想要上前安抚,可她始终摸不到阿娘的身子。

  那个欺负阿娘的男人是谁?是陛下吗?

  难道阿娘真的做过陛下的禁.脔?殿下并没有诓她?

  姜沐璃睡得一身冷汗惊醒,睁开眼却再也不是东宫那张床榻,身侧也没有就算睡着了也牢牢缠着她的人。

  她抚住紊乱的心口,脸色苍白地坐起身。

  次日天一亮,雅彤便带着宫女入殿伺候姜沐璃盥洗,却冷不丁看见她抱着双膝缩在角落,视线落在衾被的云纹纹路上,好似醒来许久了。

  雅彤走上前,恭敬道:“主子,您该起身了。”

  很快,姜沐璃从榻上下来,问她:“今日我能做些什么?”

  雅彤回道:“您是清宁殿唯一的主子,自然是想做什么都随您的心意。”

  姜沐璃颔首,便道:“那么,你们都去外面侯着,没有我的吩咐,一个都不允许入内。”

  雅彤毕恭毕敬地应了下来,遂转身将带来的宫女都一同带了出去。

  房门被带上,与外面的声音隔绝。

  大清早,皇帝便换了一身明黄便服,来了一趟清宁殿,且禁止宫人的通传。

  殿外庭院,花香阵阵飘逸,皇帝站在树下,踟蹰不决的模样,全然无以往在朝堂上的雷厉风行。

  他面上掠过一抹不安,问道:“王永良,你说朕进去了,应该跟那孩子说些什么?她会不会也跟她母亲一样反抗朕?”

  王永良道:“陛下是天子,无论陛下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没人胆敢违抗。”

  皇帝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不,她是苏嫣的女儿,朕昨日看到她的眼神便明白了,她身上流着与苏嫣一样倔强的血液。”

  皇帝的脚步挪了挪,望着那间紧闭的房门,心里沉了又沉,几番转变,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王永良看着皇帝落寞的背影,无奈叹气。

  那样一个沉稳的帝王,只有面对那个叫苏嫣的女人才会这样。

  不稳重,不冷静,不果断。

  此时正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姜沐璃还不知陛下已来了一趟清宁殿。

  昨晚那个梦可以让她更加肯定,这里是阿娘曾经居住过的寝殿,并且看样子,阿娘离开后,陛下也没有让任何人动过这个宫殿,一切都保持着原本的模样。

  既如此,那想必这里也会存有一些与阿娘相关的事物。

  **

  紫宸宫。

  皇帝从清宁殿回来,便见崔继后已等候了许久。

  “臣妾参加陛下。”崔继后行礼,见皇帝大清早就出了寝宫,略感意外。

  皇帝抬手让她起身,淡淡地问:“皇后大早上来找朕有事?”

  崔继后按下心中的好奇,道:“过两日便是上元节了,臣妾见陛下身子像是还没好全,便想要问一问陛下,今年的上元节是否一切从简?”

  往年的上元节,宫中都会举办一次夜宴,请诸多朝中重臣携家带口赴宴,场面好不热闹。

  但今年皇帝的身体显然已经一年不如一年,若是当今陛下病重,又谁敢在宫里大摆宴席庆祝佳节?

  皇帝垂眸沉思,踱步走了一圈,像是下了什么决定,片刻后,道:“不必,今年宫宴还是照旧。”

  说完又补了一句:“不对,今年要办的比往年更加隆重,朕有一事打算在上元节那日公布于众。”

  崔继后没料到得到这样回答,虽说疑惑不已,但也只能应下,“那便依了陛下的意。”

  一直回到凤仪宫,崔继后都没明白皇帝说的有事宣布指的是何事。

  崔继后若有所思,对她的心腹宦官海成缓缓道:“本宫总觉得上元节那日会有大事发生。”

  海成上前为崔继后按揉肩颈,温声回道:“娘娘莫要自寻烦恼,陛下兴许只随口一提罢了。”

  崔继后勾唇轻笑,对海成这句话不置可否。

  也是,近期能有什么大事宣布呢?

  作者有话说:

  女鹅没被逮回去!

  但从此狗太子天天要钻地道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