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全世界在身后
泪滴坠进清茶里。
楚然继续，“你觉得，是我毁了母亲，让她离开你的身边，是我，罪魁祸首是我，剥夺了母亲的生命，我像吸血鬼一样。
从她孕育我开始，我便蚕食着她的精神与精力，她是因为我，所以才一天天衰弱。
你恨我，你恨我让你失去了她，可是……你又无法完全冷漠的对我置之不理，你害怕，害怕母亲知晓，不会原谅你。
你又可怜，记挂着我是妈妈的血脉，所以你矛盾，你纠结，你知道一切你选择了忽视，知道了一切，选择了为我铺路。”
弯着腰，低垂着头，楚栋此时像个落魄的年迈老人，他试图解释，可楚然似乎什么都说对了，他无言以语，“乐乐，我……”
楚然，“别说你不是这样想的。”
“不然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楚栋是什么人啊？
在商场上蛰伏交战那么多年的老手，经历过那么多的人心险恶，连我都懂，你楚栋会看不出来郑落的那些小儿科把戏？
可你还是长她的威风，灭我的志气。
就是因为在你心中，我接连三番五次的害死母亲，加深她的病情，因为我的出现，固执导致和加速了母亲离去的步伐。
你心中，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女儿。
我不过……
是你对母亲爱屋及乌剩余的情分罢了。
摇摇头，楚然饮下茶，“不对，应该说爱屋及乌的分量都太重。
你只是母亲去世后无法接受。
你想让我替代的，守住她舞蹈家的荣耀，你想要我帮她护着楚家，你想要这世上，有人永远像你一样怀念她，记挂她。
在你楚栋心中，哪怕外公也有一席之地。
而我楚然……没有。”
所以他作为她的父亲，才会想到以那样残忍的方式解恨，让她坚毅的迅速长大。
“栋儿，你糊涂啊！”
周围的人不知何时被人招呼离去，空荡的客厅内，苍老的声音铿锵有力的哀叹发出。
肖秘书推着年迈的老人进屋。
老人坐在轮椅上，双腿处搭着毯子，岁月的痕迹遍布苍老的面容，羸弱的不堪。
傲骨一生的眼里含着泪光。
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心痛难忍。
望着那位他最敬重的老人，楚栋像个孩子一样跪倒在地上，弯着腰，低下头，泪无声的滴落认错，“对不起……父亲。”
“是我的错……”
“是我糊涂……”
是他被悲伤遮掩了心，从此，一去不复返的辜负父亲楚国梁教导，伤害女儿楚然的心，更是……违背了楚婉的遗愿……
挥挥手，老人老了，过去的事，他已不再想计较，他道，“郑落怎么处理？”
“然然你说。”
擦干眼泪坚强的站起来，楚然道，“派人检查她的精神状况。
如果真的如我猜想，是精神病的话。
送到精神病院去。
没有的话，送到牢里，该判几年判几年。
这是我……对她最大的仁慈。”
老人赞同。
“好，就按乐乐说的办。”
“楚栋，楚雅，从今天开始，楚望对乐乐和婉儿的救命之恩，一笔勾销。”
沉默着，楚雅和楚栋作认同状。
拾起手机，楚然拨按号码，将其摊开递给楚栋道，“今天的一切，也都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吧！故意的给郑落他的视频。
让她在学校传播开来，让她激怒我。请人让外公来，都是你计划好了的。
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你应该也已经，自以为是的，帮我把所有的后路都铺好了吧！你的最后一步呢？
你的最后一步是赎罪吗？”
楚然泪眼迷离，沙沙嗓音哭哑，“楚栋，从你选择挑战我底线的那天开始，你便知道我想看到的是什么结果，你也早做好了准备。”
“拨吧！我目送你离去，我成全你。”
手机屏幕的报警电话一目了然的刺人眼，楚然想到郑落发送到校园帖子里。
陈喻然的视频，一幕一幕的。
他如蝼蚁般被轻贱侮辱。
楚然强忍着没撇过脑袋，不让泪水流下，狠心的无情道，“下不了手吗？”
“我来吧。”
“不用了，”楚栋抽一张纸巾，写了几笔塞到楚然手中，缓缓地道，“已经到了。”
警笛声鸣响，楚栋沉重的冲楚国梁磕头。
“父亲，对不起。”
悲叹口气，楚国梁闭眼的摆手，“走吧！你记住，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
“是婉儿和乐乐。”
站在远处的草坪，望着楚栋被警方带走，坐着警车离去，楚然无声泪如雨下。
突然地，突然地，她好想陈喻然，她好想给他打电话，听听他的声音。
掏出手机按下快捷键，拨出陈喻然电话。
楚然贴放在耳边聆听，“嘀”的一声后，陈喻然清冷薄荷的嗓音泠泠。
“乐乐。”
“小……”弯曲的食指关节，放在唇边，贝齿啃咬，楚然控制着情绪，尽量让她的声音维持平稳和正常，泪光朦胧的问。
“小言言，你在干什么啊？”
“做题。”
“嗯，那……难吗？”
“不难，但……过程有点艰辛。最后，我被告知的答案，让我很心痛。”
泪掉落。
隐隐期待着，楚然疑问，“心痛？”
“为什么啊？”
陈喻然，“因为……我看见，我很喜欢，很喜欢的女孩，今天哭了，而且，不止一次，在我曾经不存在，迟来的时光里。
她独自经受了很多委屈，也承受了很多。
我无比的庆幸，她像枝冷艳的荆棘玫瑰，顽强的坚持到现在，可是同时，我又很心痛，心痛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她，保护她。”
“或许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可是……心痛我的女孩……
是情之所感，不可避免。
不是吗？”
天边纯白的云抹去一切苦难，微风吹拂，他们迎着长日碧空，向阳而生，茁壮成长。
陈喻然的清冷嗓音就在耳畔。
楚然回答，“是。”
“那……我的全世界。”
“今天，有在我的背后，默默守护吗？”
—
“有。”
陈喻然，“乐乐，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