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闹剧
楚老夫人早便盼着楚巽能有自己的子嗣,现下如了愿,心里宽慰极了。
转念想到什么,她面上仍笑得慈和,口中却嗔怪道:“既是有了怎地还每日里过去陪我说话,若是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已满三月,不会到此时才有所察觉,先前定然就已知晓,可却还日日里过去与她请安,陪她说话。
长公主就笑道:“谁说不是呢,我就跟她说不必再去请安,她却坚持。”
元蓁微微一笑,长辈们都是关心她罢了,“只是陪祖母说说话,动动嘴皮子,孙媳倒觉得那般既是陪祖母解闷亦给孙媳解了闷。”
楚巽亦接过话,道:“蓁蓁感觉尚好,常御医也道是若身子无恙,多走动亦是好的,便由了她去。本早便要与祖母您报喜,只我觉得待满了三月稳下来再说才妥当些。”
傅氏笑道:“朗儿媳妇到如今也吐个不停,我瞧着阿巽媳妇倒跟没事人一样。”
楚老夫人就笑得不住点头,“既如此,那便随你来,祖母我也高兴,只如今每月里都要请了御医来把脉才好。”
元蓁便就应下,老夫人不叮嘱只怕某人也会如此做来。
二顾氏见叮嘱告一段落,好笑道:“可有派人去了奉恩公府报喜?你娘总是念叨着,若知晓这喜讯,定然高兴。”
元蓁笑望了眼身畔的楚巽,“夫君皆已安排了妥当。”
只是,本以为顾氏定会在翌日便来看望的元蓁却迷惑了,第二日只等来了联袂而来的几位好姐妹,顾斯礼还特意带了她的儿子穿过的几套小衣裳来给元蓁,据闻这样能得个好兆头。
宫里太后、皇后也都有赏赐下来,镇安侯府里蒋氏和温氏也带了好些补品前来看望,元蓁便问起外祖母。
蒋氏笑道:“如今你外祖母真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已再度去了温泉庄子上休养。”
顾老夫人如今每逢天气寒凉,便会搬到山上温泉庄子里去住几个月,待得天气暖和便又回府,这两年子孙后辈们格外精心注意着,咳症已是缓和了许多。
就连元蓓听得消息都送了礼过来,顾氏却待得第四日时也还未前来,奉恩公府竟是未有动静!
元蓁又担心又疑惑,公府里头是发生何事了吗?
楚巽见状,眸光微闪,却只得温言安慰小妻子,“秋闱才放榜,奉恩公府里定然热闹着,母亲许是抽不得空。”
此次参加了秋闱的楚格、顾凯渊、元理诚、元理透皆榜上有名,特别是顾凯渊,虽遗憾未取得榜首,却也是取得了好的名次,位列榜单第二,她上晌时还安排了人送礼过去庆贺。
楚格也不差,取得了第十名的成绩,元理诚和元理透则分别是第二十八名和第五十九名。
元蓁想了想,秋闱放榜这个理由倒也合理,娘亲若当真不得空闲,那她亲自回一趟公府好了。
只还未等她回去,奉恩公府终是来了人,却只来了左以伈,抱着儿子玹哥儿,同行的还有元枚。
元蓁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有娘亲的身影,疑惑问道:“嫂嫂,府里可是出了事?”
楚巽未曾与她提过奉恩公府出事了啊,且,给镇安侯府送礼庆贺之余,元理诚和元理透那份儿自也不会少了,原是顺带着还想瞧瞧公府是否出了事,只她派去的人却很快便被她娘亲给送出了府。
她疑惑更深。
都是自家人,便坐得随意了些,左以伈将儿子放在暖榻上,随他自个蹬腿玩。
闻言,目光微顿,仍锁定在儿子的小脸上,盖因她不知该以何种神色面对元蓁。
元蓁眨眨眼,便望向元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分明有事,你们却都不与我说,我反倒更为挂心。”
元枚叹了口气,道:“大嫂还是告知三妹妹吧,三妹妹总也会知晓的。”
左以伈没法子,就也叹气,继而瞧向四周,元蓁忙道:“嫂嫂放心,你只管说来。”
左以伈见屋内只有以往元蓁身边的丫鬟,心下松口气,挨到了元蓁身旁坐,仍放轻了声音道:“我说了妹妹可不能过于激动......和动怒。”
元蓁只感糊涂,但她如今只想知晓公府里究竟发生了何事,忙点头应下。
可左以伈只才说了一句,她终究还是激动了。
只闻左以伈轻声说道:“母亲是被杨姨娘给气病了,是以才不宜前来......”
“什么!母亲现下如何了?为何不早告诉了我?不行,我要回公府去亲自瞧一瞧。”
她娘亲向来注重保养,少有病痛,现下却被气出病来,可见杨姨娘是做了相当过分之事。
元蓁霍然就想要站起来往外走,左以伈早有防备,忙抱住她胳膊止住了,焦急道:“妹妹可答应了我不能激动的,便是因着担心你知晓前因后果会着急上火,母亲和我才犹疑不决,一直未曾前来看望妹妹。”
“妹妹如今可是有身子的人,万万别动气,母亲如今已是好多了。”左以伈紧跟着又道。
元蓁听闻“已是好多了”这话才安静了下来,却仍是道:“即便如此,今日不回去,我明日里也是要回一趟公府。”
左以伈哪能阻止,也阻止不了,但只要现下阻止了小姑子的冲动便好。别看她的婆婆整日里对小姑子又嗔又怪,一副没好气又不待见的模样,可母女二人感情是真的好,小姑子已出阁,也仍是疼爱如初。
“杨姨娘是做了何事?此事是否与祖母有关?”冷静下来,元蓁问道。
前阵子杨姨娘一反常态,到老夫人面前走动,想必与此有关。否则,单凭杨姨娘,母亲还不至于会被气病!
想及这几日来的事,左以伈当真颇觉难以启齿,担心元蓁又一次恼怒。
怀着身子,情绪起伏不定是忌讳。
见左以伈左右为难,元枚开口道:“此事还是由我来说吧。”
恰好当时她回府看望姨娘,也是因此她才知晓了事因,左以伈是公府世子夫人,有些话不好说,她是出嫁女,却是无所谓。
元蓁便望过去,左以伈暗叹,只得紧张留意着她的神色变化。
元枚道:“三妹妹派人回府报喜那日,恰好我回府看望姨娘,大伯母得知你有喜的消息很是高兴,当下便要收拾了些补品来长公主府,我原想着索性也知晓了,便一道随了大伯母前来。”
元蓁点点头,继续听着。
“哪知祖母却忽然喊了大伯母过去,道是要大伯母将五妹妹也一道带上......”
事情便就这么一发不可收拾。
元蓁有孕,也未到需要姐妹们前来陪伴的时候,纵然需要姐妹们陪伴,她们自己心里也清楚,有顾斯礼、楚锦妍、元枚、还有楚国公府的几位姑娘在前,怎么也不会邀了奉恩公府里感情不甚深厚且还未出阁的几个妹妹前来,况且府里还有个曾公然表明对楚巽有意思的元妊。
而且,除非必要,长公主府鲜少邀请宾客前来,长公主、元三老爷、楚巽都未曾邀人,元蓁又怎会轻易破例。
顾氏不是不清楚杨姨娘心里打着主意,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杨姨娘之所以讨好元老夫人,竟是打着想将元拂送进长公主府的意图!
难怪得她悉心挑选的几个门第她都瞧不上眼!
只是,以为哄了元老夫人为她出头,她便会妥协吗?
杨姨娘是如何想的,无人理解。好好的女儿,虽是庶女,却也是公爷唯二的女儿之一,有门第不错的正头夫人不当,却一心想让女儿嫁入高门当妾?且元拂那样的性子,能有正头夫人做就已是不错了,顾氏是当真费了心思在儿女的亲事之上。
而元老夫人,则是想着元蓁显然不是个听话的,不论亲自回府看望她还是派了人与她请安,她若提出什么要求,却只会拿话搪塞她。若元拂进了长公主府,这门姻亲才能更为有助于奉恩公府,恰好又有两个孙子参加了秋闱,来年春闱也可让位高权重的楚巽帮帮忙。况且,元蓁有孕,楚巽这期间不可能不需要人伺候,与其抬举旁的女人不如就纳了元拂,岂不更好。
便就如此,各方各有目的,几番唇枪舌战下来,元老夫人和顾氏都动了怒,顾氏首次气得即便是元老夫人开的口,也丝毫不予退让,来看望女儿的事便就此耽搁了下来......
元蓁听了整个事发经过,久久沉默。
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
偏厅里一时只有榻上玹哥儿不时“啊啊”叫唤着天真无邪自得其乐的声音。
良久,元蓁才深深吸了口气,问道:“爹知晓了吗?”
不论是话语还是情绪,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元枚和左以伈互视一眼,此次却是由左以伈说了来,元勊下衙回府时她早已回了夫家。
左以伈道:“公爹将杨姨娘禁在了另外一座院子里,派人看守住了,不许杨姨娘再踏出院子一步。”
元勊当日回府,见坚强如斯的妻子竟在房里哭泣,妻子从来都是笑意莹然或是嗔笑怒骂的,就是生养几个儿女之时,他亦从未见她哭过,当下是又焦急又心疼。
忙唤了陈嬷嬷来问,得知原委,脾气向来儒雅温和的他亦不由一阵气怒!
当晚便亲自发作了杨姨娘,将杨姨娘与元拂分了开来,不让二人再住在一处院子里,还派了人专门守着,不再让其出院子半步!若不是看在元理透的面上,他便要将她送走了了事。
之前怂恿小女儿跟他们提前要嫁妆铺子,他们已是宽容了一次,此次竟还挑拨主母与老夫人之间的关系,还打着将小女儿给女婿当妾的主意!
他堂堂奉恩辅国公爷的两个女儿竟要共侍一夫,传出去只怕全京城的人都要笑掉大牙。
发作了杨姨娘,随后元勊又去劝元老夫人,可元老夫人却反倒执拗了起来,说儿子元勊如今竟不再听她的话了,帮着媳妇顶撞她,竟连不孝的话都说了出来,元勊对老母亲的蛮不讲理只觉头疼,无功而返,元理韫和左以伈特意抱了玹哥儿去逸园,想找了机会相劝,元老夫人却是连见都不见。
竟是一副要逼大房妥协的样子,顾氏也是因此才气病了的。
元蓁此次听闻后,却是微微一笑,爹爹护着娘亲,这便好。
她又问道:“五妹妹呢?她又是如何作想?那只是杨姨娘的意思,还是五妹妹也有那层意思?”
她只知元妊对楚巽的心思,却竟不知元拂对楚巽......亦有想法?
脑海里不由就想起以前元拂的几次异样......细细想来,那几次异样似乎都与她和楚巽有关,只是,莫不是元拂心机那般之深?她确是未曾觉着元拂对楚巽有意啊。
左以伈将朝她笑的儿子抱了起来,才道:“五妹妹初时只一昧地哭,自母亲病后便侍奉在母亲左右……我瞧着她,不像是有那个心思的样子。”
顾氏病倒,她只得仓促间接过中馈,还要照顾儿子,有心想找了元拂说说话却不得空暇。
元蓁闻得此言,正思量着,却又见元枚正色望向她,开口道:“三妹妹莫怪五妹妹,我自小跟五妹妹较为亲近,多少也比其他姐妹了解她。”
“五妹妹跟杨姨娘相依为命,杨姨娘面上温柔实则强势,大伯母去了江南六年,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大房的主,可中馈到了我母亲的手上,银钱和下人们皆被管得死死的,三哥的事务又有祖母看着,她插不了手,全副心思便就放在了五妹妹身上。”
“五妹妹心善心软的……让人觉着可气又可怜,她一面理解杨姨娘的苦,一面又不认同杨姨娘的想法,有些事情不赞同杨姨娘的做法,又不忍拒绝杨姨娘的苦苦哀劝……”
可是,也就是因此,因着她的不作为,因着她的唯唯诺诺,杨姨娘终是办了糊涂事,她也将自己陷入了难堪的境地。
失了主母和自己父亲的信任和疼爱,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她以前就劝过,可元拂愣是不争气。
元蓁听了,与左以伈相视无言,一时竟皆哑然,不知说什么才好。
元枚又道:“五妹妹不一定对三妹夫有那个意思。”话语不肯定,只她的话音却是极为肯定。
实则元枚觉得,就元拂那性子,三妹夫一个冷厉的眼神扫过去只怕都要吓得瑟瑟发抖,又哪里会对三妹夫有那旖旎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