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杀意
官职加身,且还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再次出海,心中有动摇不足为奇。
“李管事估摸着,有多少人愿意留下?”
元蓁知晓楚巽不在乎赚多赚少,人少了,少出海几趟便是,但这是他们花费大量银钱、人员和心力创出来的一条路,怎么也得想法子让损失不要太大。
李管事不由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个......还没特意计过,只记着约莫有百余人想进海事衙门。”目前也只能知晓个大概。
百余人……
“赋闲的又有多少?”元蓁问道。
这个李管事是知晓的,回道:“约莫有五十余人。”
蒲管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李管事,夫人问到多少人愿意留下时他就该明白是何意思,连同赋闲的也一同说了来,竟还要等夫人再问一次,且他那是什么回答,百余人?五十余人?具体人数竟也没有。
元蓁也察觉到了,这倒是意料之中,她琢磨着,道:“也便是说,实则出海的有三百余人,如今一年稳定出海三趟,出一趟需要百余人。”
她在心中算了个数,百余人进海事衙门后,便只剩了两百余人,也就是说一年要少了一趟,一年便损失近十二万余两白银,这还是没算上给船员的那一份赏金以及万一人没回来的那一份给家人的补偿和安置费。
“蒲管事可曾有想过将带回的货物另制成别的成品来卖?”李管事只负责出海带回各类舶来品,回来后的货物却是交给的蒲管事。
蒲管事闻言,斯文的眉眼一亮,微靠着椅背的身体不由挺直了起来,显然是感兴趣的,道:“夫人有何高见?”
他早就有如此想法了,奈何将军志不在经营铺子之上,也腾不出时间管,只好一直搁置。
元蓁微微一笑,“算不得高见,我瞧着库房里不是余了有许多香料吗?”
蒲管事一听,脑子便立即快速反应了过来,点头道:“许多买过一次的夫人和姑娘都道是香味太过浓郁,是以库房里还积了有许多,如今也就没有再从外带香料回来。夫人是想制成何物?”
蒲管事明白,元蓁也就无需解释太多,便道:“胭脂水粉暂且都制了一些来,我先行试试,再有一些拿来送人,瞧瞧旁人可能接受。”
总要先试用过,才知晓合不合适,会不会受夫人姑娘们的青睐。
蒲管事便就应下,面上有了些许笑容,那是能得以一展所长,踌躇意满的笑容,他道:“夫人放心,蒲某明白。”
带回来的香料无疑香味是好闻的,就是太过浓郁,但只要放得久了,香味却恰恰合适。
调配得当,这个法子便是极好的,如今的胭脂水粉全是以花为辅料制成,若能成,那他们便是现今京中独此一家的有着独特香味胭脂水粉的商家。
只是想到往后有可能会有的场景,蒲管事便迫不及待想立即去安排制上。
元蓁笑道:“也不急在一时。”
眼看到了午时,元蓁先请了二人到偏厅用膳,自己也领了宝?回后院去用膳。
下晌时分葡觅和庄葵二人将账目都已对过,二人这才离去。
出得大门,二人不由对视一眼,竟与来时的心境截然不同,各自都颇觉好笑,便分开了自行离去。
......
与泰昶院的闲适安逸相比,宁王府里,却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担惊受怕之感。
薛雪宁自出了小月子,便无时无刻不针对着何侧妃,偏何侧妃又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不止练过几年的拳脚功夫,性子也泼辣,后院里几乎日日都是硝烟四起。
自掉了孩子后,所有人对她都只有怨怪,姑姑柔贵妃更是特意派了身边的茹雯前来斥责了她一番,怪她无用保不住孩子。
孩子只一个来月,若时日更久一点,她不会察觉不到,以致被何侧妃吓得跌倒。
下人们从未有如此盼望过王爷日日待在府里,唯有王爷在府中之时,王妃与何侧妃二人才会‘姐妹情深’,王府里才会消停些。
可今日,若下人们瞧见自家王爷的面色,也就不会心怀期盼了。
书房里,陆璟郯忍着再次想扫落桌上茶具的冲动,冷声问道:“前次没人为何此次仍旧没人,不是让他们紧盯着了吗,他们都是怎么盯的!?”
说的是暗中阻挠元勊办差的事。
元勊出京,他们紧跟着便派了人去,此次倒没想要他的命,只是想让他受伤吓吓他,元勊的身份不同于元理韫,前次父皇对元理韫遭遇暗杀一事便极为愤怒,若是元勊出了事,父皇铁了心追查,难保不会查到他们身上。
雷大人、工部尚书余大人皆默然不语,绥阳侯心下亦是暗恼,可这个问题也只有他能回答得了,道:“前次暗杀元理韫失败便损失了不少人,新培养的训练时日尚短。”
如此一来,办事难免不够机敏。
“且照此看来,元勊身边定有人保护。”而至于是谁,陆璟郯自是比他清楚。
陆璟郯面色愈加阴霾,“元勊不可能一直不露面,此次他到永兴后,必须给本王盯牢了!”
南川是元勊的第一站,他来不及安排下去,永兴虽已让人提前做好了安排,但还不知元勊会查到哪个地步,南川没法子,事发太快,从祭坛坍塌到元勊出发,他看到了前次翟场主那件案子的影子。
“我们早已被陆璟颢盯上,此次显然是有预谋的。那些工程的款项,拿到手的你们也都有份,被元勊查了太多出来,你们也都知道后果!”陆璟郯扫了眼雷大人、余大人,意有所指道。
这是也要他们动用能动用的一切。
余大人身为工部尚书,不管查出来的结果如何,都是首当其冲,惠安帝必会追究他的过错,他比谁都心急,道:“王爷,依下官之见,元勊不能留,他手中如今已有南川河坝上的证据,不能再让他查出其他的来,咱们离京不得,不能冒险。”
元勊曾在南边六年,识人颇多,加之他奉恩公爷兼吏部尚书的身份,掌管着官吏升迁之权,不少人多少都会给他面子,地方那些官员,难保抵挡不住。
雷大人却不赞同,道:“他身边有人保护,你杀得了吗?若是成不了事反被抓住了把柄,届时就不只是贪墨这般简单,你若没有十成把握,别把我们都搭了进去。”
余大人横了他一眼,“雷大人倒是提点可行的意见,你儿子前次因着奉恩公府的关系,到如今都要无颜见人,是了,你儿媳妇不是出自奉恩公府吗?你倒是想个法子来。”
雷大人被讽了一句,却又无从反驳,那件事,是他们雷府的耻辱,竟被奉恩公府那样揭了出来!
他倒是希望真是奉恩公府的姻亲,可儿媳妇却是不袭爵的二房的庶女,元勊全然可以置之不理。
“够了!”绥阳侯制止出声,警告地看了两人一眼,都这时候了,还有闲心自己人内讧。
直看到二人不再相互怒视都撇开了头去,绥阳侯才又道:“别的地方不是问题,南川是没办法的事,如今最好还是想想怎么保住永兴。”
“还有,抢回元勊所掌握的证据,只有祭天坛的坍塌,皇上想要直接治我们的罪,也要他陆璟颢能查得出足够的证据来。”
元勊负责调查京城外的,陆璟颢却负责查祭天坛,为何会坍塌已是查了清楚,但修葺期间所有涉事官吏、商家等也是要查出来是哪位贪墨了的。
祭天坛事发后,他们便派了不少人出去传话,南川、永兴亦派了,只却万万没想到,元勊还使了障眼法,没有走官道,身边更是有人保护,南川来不及做安排,只得舍弃,但若能将证据抢回来也是好的,永兴却不能再被查了出来。
可如今最为重要的是,他们的人再次跟丢了元勊。
听闻“足够的证据”这话,余大人心里咯噔了下。抢回南川的所查到的证据,永兴又已做好了安排,难不成事到最后要他一个人承担下全部罪责吗?!
陆璟郯听了就看向余大人,道:“陆璟颢如今查到了哪里?你此次过来,确定没有被人跟着?”
余大人深深吸了口气,暂且压下心思,道:“太子殿下只找了工部的官员去问话,但……”
“吞吞吐吐的是做什么,出了何事?”陆璟郯颇有些不耐。
余大人一咬牙,道:“王爷也知道,祭天坛事发后,下官的书房便立即被封了起来,到如今下官都不得而进。”
自祭天坛坍塌后,他的官印便被收了回去,工部衙门进不得,自家府上的书房也被太子殿下派人看管了起来。
绥阳侯蹙了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余杭,你是什么意思?”
皆知书房是男人们在府中处理事务的地方,是最为主要的地方之一,重要私密的公文也一般都是在书房里。
绥阳侯激动地连称谓也没再唤,竟直接唤了余大人的名字。
余大人看了眼陆璟郯和绥阳侯,道:“账册还在书房,虽被我藏了起来,但这样下去,难保哪一日就要被发现。”
此事他也不想,就如宁王爷所言,此事是太子殿下早有预谋,否则不可能这般快便能调动人手封了他的书房,谁也不能进出,他连回府将账册烧毁的时间都没有。
陆璟郯等人面色都变得极其难看起来,面上萦绕着几欲要喷薄的怒意!
“这般重要的事,为何到如今才说!?”绥阳侯怒声斥道,他惯常冷静,前几次情势再是不利也未曾急过眼,可此次直接系关身家性命,却是再也无法冷静。
此次的账册可不是翟场主那无关紧要的账册,这些年来陆璟郯所督建的全部工程所“节俭”下来的款项,除了他们几人,还有他们为了让底下的几位官阶较小的官吏帮着做事塞给他们的,这些都在他们的账册里记录着,每人一本!
余大人闻言,亦是沉了脸,却没再开口,他的行踪被人盯着,只今日才好不容易甩掉盯梢的人偷偷地过来,要如何说?
陆璟郯狭长的细眸里杀意一闪而逝,不能让他毁了他!若账册被发现,父皇不会再放过他的!
他在心中迅速计较了起来,已极快地起了好几个主意,面上却不显,只沉着声道:“侯爷莫急,还有挽救的机会。”
余府书房被看管着,工部衙门亦被陆璟颢派人盯着,账册找出来是迟早的事!还能有何办法?
绥阳侯正想说什么,触及陆璟郯深沉的眸色,忽地若有所觉,闭嘴不言。
陆璟郯拍板分派事务,道:“余大人、雷大人,永兴那边,府上能派得出去的都派出去,至于京城这边,还有你的账册,本王会解决。”而后便道是自己累了,让都退下。
绥阳侯想了想,恭声应下,雷大人、余大人见状,心中仍有顾虑,也只得应承下来。
四人行至门边,陆璟郯却又忽然开了口,道:“是了,王妃前几日道是想家了,侯爷随我一同去内院见见王妃再回侯府吧。”
绥阳侯顿了下,想起那个任性妄为的女儿,心中仍有股闷气堵着,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就那么没了!
侧妃已进门,待养好身子,还不知何时才能再次怀上。
转念一想,方才王爷的眼神……却反应过来王爷不是真的让他去见女儿,应是有话要说。
他点头道:“也有许久未见王妃了,那便有劳王爷带路。”
雷大人、余大人并未觉察,便先行告辞离去。
往内院走的小道上,绥阳侯先行开口问道:“王爷方才为何那般说,余大人手中那本账册……极为棘手,您待如何解决?”
余府书房有人守着,不派人去将账册取出来,指不定何时就会被找到,可他们若派人前去,只会提醒陆璟颢那书房里确实有罪证!
陆璟郯望着前边不远处的冷泉造景,神色冷然已不见方才的勃然怒意,道:“方才那么说,只是为了稳住余杭。”
绥阳侯些微愣怔,脑子里忽地冒出一个念头,试探着问道:“王爷的意思是?”
这一次,陆璟郯偏过了脸来,眸中的杀意不再掩饰!